齊銘說的去打探消息，除了大街小巷茶樓酒樓閑坐外，還有漕幫海商鹽商處能打交道呢。

    齊銘和林瑞以前會倒賣些貨物，明的暗的都有，和這些三教九流的人都打過交道，去了哪家，內(nèi)里都客氣稱一聲齊爺。

    因著林瑞是世家子弟，這些事情齊銘便沒讓他出面，許多人只是知道齊銘有一個同伴，是京中子弟，但具體哪家的，不清楚，就像京中各家也知道林瑞有個同伴是江湖人士，具體做什么營生的，不清楚。

    齊銘先溜達(dá)去了當(dāng)?shù)刈畲蟮年惣掖?，他們以前搭過陳家的船出海，也托陳家的大船帶了些舶來品回來倒賣，雙方有些生意往來，他走到陳家船行去，自有人來接待。

    “齊爺有幾年沒來了，近來在何處發(fā)財？”

    還是陽春三月，齊銘甩著把扇子搖來搖去，笑得蕩漾又邪肆，“發(fā)什么財呀，外頭呆不下去了，這不又回了泉州，指望著陳當(dāng)家?guī)野l(fā)財?！?/br>
    伙計道：“不知道您說的是哪個陳當(dāng)家？”

    齊銘聽出了點不對味兒，問道：“我同陳二當(dāng)家有幾分酒rou情，大當(dāng)家貴人事忙，我這點小生意他還看不上。”

    伙計笑容微妙：“您說的是前二當(dāng)家吧，他已經(jīng)脫離船行自立門戶了，如今船行的二當(dāng)家另有其人，齊爺可要小的為你引見？”

    陳華走了？

    齊銘腦瓜子轉(zhuǎn)一圈，他又不是真來談生意的，那就沒有呆下去的意思了，打了幾句太極，說今日東西沒帶齊，改日再來，便溜達(dá)走了。

    他還是有些眼色，沒在人家店里問陳華去哪兒了，那人家可就得疑心他是來砸場子的了。

    陳華當(dāng)年在泉州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他找船行門口的小商販問一問，便知道陳華如今的落腳處了。

    “大梁雜貨鋪”

    一個開在犄角旮沓里的雜貨店，竟敢以本朝國號命名，虧這家老板敢想。

    齊銘走進(jìn)去一看，好家伙，這滿目琳瑯的，西洋來的金剛石鐘表玻璃就大剌剌擺在大堂里，店里就幾個跑堂的在招呼客人，護(hù)院都沒見著，里頭來買東西的也多是富貴人物，還有西洋和扶桑商人來做買賣，是他見過最豪氣的雜貨鋪沒錯了。

    齊銘進(jìn)來自然也有人來招待他，他站在大堂里看了會兒熱鬧，才記起今日的正事來，“我找你們老板。”

    跑堂小廝猶豫一瞬，問道：“您是說……找我們掌柜的吧？”

    齊銘奇了，本來覺著陳華脫離陳家船行，必然是有了更好的的去處，看到這個雜貨店，倒也確實配得起昔日陳家船行二當(dāng)家的身份，怎么陳華競只是個掌柜？也是給別人打工的？那就沒意思了，還不如在船行，好歹還是二當(dāng)家呢。

    “你們掌柜可是叫陳華？”

    伙計說沒錯，“陳大掌柜今日不在，外出驗貨去了，二掌柜在后頭，您要見么？”

    “二掌柜是哪個？”

    “咱家二掌柜姓柯?！?/br>
    齊銘了然，“噢，那見二掌柜也行，我姓齊，洪福齊天的齊，洛陽人士，你說了他就知道。”

    他還真就自戀了，人家不記得，不過上門是客，掌柜也要招待客人不是。

    柯洛從后堂出來，見到站在堂中一副痞子相的齊銘，不由蹙了眉頭，這人怎么來了？

    “齊老板，多日不見，別來無恙?！?/br>
    齊銘笑嘻嘻地拱手：“柯兄，多日不見風(fēng)采依舊啊，這新營生做的真好，這么大的店，可讓我開了眼界?！?/br>
    “又不是我開的，我們也只是給人打工，比不得齊老板買賣自由不受束縛?！?/br>
    兩人說了幾句生意場上的場面話，便直入正題了，“齊老板找到這兒來，所為何事？”

    齊銘笑道：“有生意上門，你們接是不接？”

    “當(dāng)然接，去樓上雅間說話吧，無崖，送些茶水點心上來。”

    二人到了樓上雅間里，柯洛以為對方說的生意是指買賣貨物，結(jié)果齊銘是讓他們干查人底細(xì)的事兒。

    “我們?nèi)缃袷钦?jīng)生意人，這些行當(dāng)你們該去找陳家船行，或是當(dāng)?shù)劁顜停覀儾桓蛇@個?！?/br>
    齊銘笑得眼睛瞇起：“我不信！”

    柯洛語氣不善：“你愛信不信，若誠心來做生意的，我們歡迎，若是來搗亂的，我們小店生意也不差，可沒空陪你耗著?！?/br>
    “阿洛，上門是客，你這態(tài)度可不好！”

    人未見聲先至，爽朗大方讓人聽之心喜，循聲望去去，門檻處入眼是一雙黑色皂靴，由下往上可見青色勁裝下包裹著一副纖長結(jié)實的身軀，目光移到臉上，長相也周正，氣質(zhì)則是精明內(nèi)斂仁和外泄，你大哥還是你大哥。

    “陳大掌柜回來的正好，哎呀，這大掌柜說話就是比二掌柜好聽啊，二掌柜趕我走呢！”

    齊銘湊到陳華身邊去告狀，柯洛看得眼里冒火，這廝還敢當(dāng)著他的面告狀，告狀就告狀吧，他湊這么近干什么？

    “我說了，我們不接那些陰私生意了?！?/br>
    “我也說了，我不信?！?/br>
    陳華站在兩人中間，阻斷兩人的劍拔弩張，對齊銘溫聲道：“不管齊兄信不信，我們有權(quán)利不接這單，你也不能強人所難吧?！?/br>
    “如果我是為太后和皇上辦事，來勞煩你們，也叫強人所難嗎？”

    陳華目光微妙，有些疑惑：“太后娘娘和陛下。與你有什么往來么？”

    “和我沒有，和我家男人有，我家男人姓林?！?/br>
    天知道齊銘一個大男人，輕飄飄地說出我家男人這句話有多讓人驚愕，陳華和柯洛也是那種關(guān)系，但他們就不像齊銘這么坦然，或者說，臉皮厚。

    陳華知道齊銘身邊有個男人，以前還跟著他們一起出過海，齊銘只介紹說是好友，陳華也就沒多問，和他做生意的是齊銘，打探清楚齊銘的底細(xì)就行了。

    姓林？太后以前也姓林。

    “你家男人是誰？”

    “泉州水師營里新來了個林統(tǒng)領(lǐng)，你們不知道嗎？”

    陳華和柯洛對視一眼，明白了。

    “噢，原來是林統(tǒng)領(lǐng)的家眷，多有慢待，還望海涵?！?/br>
    齊銘都敢說我家男人了，人家稱他為家眷也不算失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