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曹cao不但真的對禰衡升起了殺心，還直接放話表達(dá)了殺意。

    “禰衡豎子，殺爾如殺孤雀”……當(dāng)年放的狠話猶在耳邊縈繞，此刻曹cao卻希望對方能早日忘了此事，以免時不時地想起，將扎心的語錄升級成穿心。

    “司空若再沉浸于往事，只怕你額上的抬頭紋要更深了?！?/br>
    曹cao清了清嗓，肅穆道：“今日召正平來，是有要事相商……”

    鄭平?jīng)]有接茬，可曹cao對上他意味深長的注視，總覺得已經(jīng)被鄭平的眼神噴了個透心涼。

    曹cao不再多說寒暄的話，讓侍從將自己手頭謄好的檄文交給鄭平。

    鄭平已猜到這是什么東西。但當(dāng)他打開竹簡一看，心理素質(zhì)強(qiáng)大如他，也在看到里面的文字后，落下了一串長長的省略號。

    他雖然沒見過陳琳的《為袁紹檄豫州文》，但也聽說過這一篇檄文。

    恰如一些人的贊譽(yù)，這篇習(xí)文確實寫得十分精彩……可誰能告訴他，為什么這篇檄文的主角名從曹cao改成禰衡，如此不走心的行徑，異想天開的幼稚之舉，不像是記憶中的曹梟雄。

    就在鄭平開始懷疑曹cao是不是所受刺激太大，以至于自欺欺人，拿換頭術(shù)取他的姓名泄憤的時候，曹cao已在鄭平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毒舌盡在不言中的眼神中敗下陣來，主動解釋道：

    “如此更有利于感同身受?！?/br>
    感同不了，代入不了。他曹孟德挨噴，與他禰正平何干？

    鄭平即使不用思考也知道這點子不會是曹cao想出來的：“何人幫司空出的（餿）主意？”

    因為知道瞞不過鄭平，曹cao賣隊友賣得毫不猶豫：

    “奉孝與孤作賭，只要孤按他說得做，正平定會替孤書一封檄文，聲討袁紹。”

    聽到出主意的人果然是郭嘉，鄭平一改餿主意的看法，感興趣地問道：“除了‘感同身受’，還有什么？”

    曹cao在木牘上寫了幾個大字，讓侍從遞給鄭平。

    鄭平看完，不由挑眉。

    曹cao又取出了另一塊木牘，寫了幾個小字，讓侍從交給鄭平。

    鄭平將兩塊木牘擱置到一邊，束袖而立：

    “書一檄文，聲討袁紹？”

    曹cao頷首道：“妥否？”

    “可。”

    鄭平在曹cao對面的案邊坐下，提筆蘸墨。略加思索后，文不加點地落筆，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片。

    最初曹cao見他不假思索地落筆，俄而完成半數(shù)，下意識地以為他在敷衍行文。但想到“韓衡”的幾篇絕世賦作，又想到“韓衡”敏捷的才名，曹cao終究按捺住質(zhì)疑的想法，安靜地等鄭平寫完。

    大約過了一刻鐘，寫好的檄文被送到了曹cao的手上。

    曹cao一看開頭的幾句，險些被驚得吐血。

    他讓鄭平幫他寫檄文征討袁紹，是為了充分發(fā)揮鄭平的噴人能力，怎么檄文的開頭還夸上了？

    幸而曹cao克制力極強(qiáng)，他忍著不忿往下看，發(fā)現(xiàn)檄文的第二段開始轉(zhuǎn)折，將原先的夸獎以完美的辯論方式推翻，言辭間極具痛心疾首。如果不是曹cao從小和袁紹一起長大，連他都會忍不住相信這第二部分所寫的“深負(fù)眾望”的人渣就是他的發(fā)小。

    此時再回頭看疑似夸贊的第一段，曹cao發(fā)現(xiàn)之前令被夸之人無比舒泰貼心的夸獎之語此刻全變了味，讀起來意有所指，任誰都不會覺得這是夸贊的話。

    等看到第三部分，言辭間的節(jié)奏再次變緩，似乎在規(guī)勸袁紹回頭是岸，言辭懇切得能讓讀文者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錯了什么。

    當(dāng)這一個想法達(dá)成后，曹cao已進(jìn)入第四部分。這第四部分再次一改第三部分的風(fēng)格與節(jié)奏，懇切規(guī)勸不再，只剩刁鉆的譏諷，言辭之“激烈”，一眼就能讓人知道第三部分的“懇切”是騙人的玩意兒。

    曹cao見多了大仁大義、擺大道理、死命讓自己這方占據(jù)道德上風(fēng)的檄文，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抑揚(yáng)頓挫，在把人的情緒煽動完畢后，轉(zhuǎn)頭敷衍而不耐地告訴對方“是的剛才這段是騙你的，至于為什么，純粹因為你欠罵”的檄文。

    想到袁紹收到這封檄文后可能有的表情，曹cao只覺心情舒泰。

    他認(rèn)為鄭平這封檄文極富有畫面感，決定找個畫師配一張圖，一起給袁紹郵過去。

    第63章狂士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