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陛下從前的帕子都是上好的料子，如今這塊，實(shí)在寒酸。

    而來，從前陛下所用的帕子，也是出自宮里上好的繡娘之手，如今這一塊，繡工實(shí)在不敢恭維，歪歪扭扭，簡直如同小孩兒過家家一般。即便是七歲小童，繡工興許都比這要好。

    再者，帕子拿出來的時(shí)候，還有淡淡清香傳出來。說明這帕子定然是出自女人之手，而眾所周知，陛下不近女色。

    免不得他們要注意。

    一大臣惴惴開口：“陛下手上這繡帕不錯(cuò)?！?/br>
    楚星聞言，唇角顯然和悅?cè)?，“是嗎？愛卿好眼光，孤也如此以為?！?/br>
    這神情，這語氣，和顏悅色得過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有些懵。

    楚星輕咳嗽一聲，道：“既然沒什么事，便退朝吧?！?/br>
    第38章 樂與苦

    楚星對(duì)他們的反應(yīng)很是滿意。

    而留下的一眾朝臣,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沉默。

    沉默在朝堂之上蔓延, 最后不知道是誰開口，打破這寂靜。

    “陛下這……似乎……”他話未說完。

    眾人點(diǎn)頭, 又嘆氣：“是啊, 這……未免有些奇怪?！?/br>
    “可太過驚奇了！”

    “不過卻是一件好事, 說明陛下開竅了，于綿延子嗣有益啊?！?/br>
    “是啊, 是啊?！?/br>
    “可是……這是哪位娘娘？也未曾聽說哪位娘娘如此……”寒酸？

    畢竟能選進(jìn)宮里去的女子，大多是有才能的，且家世也不錯(cuò)，如何會(huì)刺繡功夫如此差？

    眾人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陷入了沉默。

    最后李侍郎道：“無妨, 左右是一件好事。想來是祈福之后, 上蒼庇佑我大昭啊?！?/br>
    眾人又附和。

    但事關(guān)大昭子嗣，這事兒可不能懈怠。一時(shí)間, 群臣明面上又是上奏折明里暗里催促這事兒，暗地里又派人打聽，最近可有哪位娘娘獲得了陛下的青睞。

    最后查來查去，卻得知，陛下已經(jīng)好久不曾踏足后宮了。

    別說青睞，就是連見面，也沒幾個(gè)人見過陛下。

    一眾臣子又沉默下來, 既然不是宮里哪位娘娘，那是誰？

    難道陛下還在宮外有相好的？

    也沒聽說過啊。

    一時(shí)間, 這事兒又沒了頭緒。

    但是此事兒鬧得轟轟烈烈，即便是后宮里的諸位，也有聽聞。彼此也在猜測，陛下難不成偷偷摸摸寵幸了誰？

    可是互相一打聽，也沒人被寵幸過。

    有人找到劉培恩這兒，詢問這事兒。

    劉培恩摸著下巴，故作高深：“這是陛下的事，請(qǐng)恕奴才不能多言?！?/br>
    劉培恩擋回了前來詢問的娘娘們，心中卻得意，陛下真的出息了，竟然都會(huì)顯擺自己收到的東西了。

    不過那繡帕竟然是送給陛下的，陛下還親自洗了，可見也是陛下看重的人。

    只不過，他還不知道這人到底是誰？

    劉培恩又摸了摸下巴，左右會(huì)水落石出的，他也不急。不過快過年了，若是能趕在過年之前，冊(cè)封一位娘娘，也算好事一件。

    只希望陛下動(dòng)作能快一些。

    任他們紛紛擾擾，反正與楚星無關(guān)。

    他只在他的天地里橫沖直撞。

    城月手落下去，抓不住他的袖子，全靠他托著，才得以不掉下去。

    楚星喜歡同她面對(duì)面，城月也喜歡這樣，看著楚星的表情。

    雖然大多時(shí)候也看不清，只知道淚糊了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虛幻而又無處著陸，唯有所感受到的，是真實(shí)。

    她的真實(shí)，是不舒服就哭，舒服了又笑。

    最后也分不清哭多還是笑多，反正又哭又笑。

    她不會(huì)自己清理，都是楚星來。

    城月眨著眼睛，看著楚星的動(dòng)作，就看兩眼，又懶懶的靠著楚星的肩膀。

    這種時(shí)候她不太想說話，因?yàn)楹美邸?/br>
    楚星放下她的手，替她披好衣裳。

    小腦袋慢慢從肩膀上滑落，落在胸口，再縮下去，整個(gè)人窩進(jìn)他懷里，尋找一個(gè)最舒服的地方躺好。

    他的頭發(fā)也顛散了，落在她眼前。她伸手就能抓到，于是又忍不住玩他的頭發(fā)。

    “楚星。”她叫他名字。

    “嗯？”他淡淡地應(yīng)一聲，一把嗓子還是喑啞的，還未散去。

    “你和別人玩，她們也累嗎？”她用自己的思維，因?yàn)樗?，所以沒有朋友。但是楚星不是，楚星聰明，又很好看，肯定有很多朋友吧。

    她轉(zhuǎn)著楚星的頭發(fā)，在手指上繞了一圈又一圈，繞到底了，又松開手。

    樂此不疲。

    楚星任由她玩著自己的頭發(fā)，“沒有別人，只有月兒一個(gè)人?！?/br>
    城月聽見這話笑起來，眼睛彎彎，顯然是很高興的。

    “我也只有楚星一個(gè)人哦。”她說。

    “我也不想讓她們認(rèn)識(shí)楚星，因?yàn)樗齻兌疾幌矚g我，我也不喜歡她們。除了彩蝶，因?yàn)椴实涛依C花?！?/br>
    她又爬起來，坐起身，隱隱地感受到楚星在發(fā)熱。

    她漸漸明白了一些事，比如先前硌著她的是什么，又比如每次硌著她了，就是楚星想和她生孩子了。

    她又隱隱約約地感受到了。

    城月笑，“去水里玩好不好？”

    “好。”楚星應(yīng)聲，抱她去溫泉里。

    在水里玩和在地上玩是不一樣的感覺，雖然魚在哪兒都能游。

    但是玩水也很有意思，水聲嘩啦啦的響，從手邊晃蕩過去。伸手去抓，又什么也抓不到。

    就像在嘴巴里養(yǎng)的魚。

    ·

    已經(jīng)入了夜，城月躺在被窩里，天兒越來越冷了，被窩里也越來越冷了。她忍不住抱緊了楚星的斗篷，斗篷上楚星的味道都要散沒了，全是她的味道。

    但是她身上又全是楚星的味道。

    她閉上眼，全是楚星。

    各種各樣的楚星，閉著眼的楚星，睜著眼的楚星，說話的楚星，不說話的楚星，水里的楚星，地上的楚星，船上的楚星，還有樹上的楚星……

    這一夜，城月不太睡得著。

    她老是覺得不太舒服，胸口有些悶悶的，后來好不容易睡著，又做了一個(gè)好長的夢。夢境破碎而沒有了邏輯，她只記得她從懸崖上摔下來，掉在了一棵樹上，原以為自己安全了。結(jié)果樹上有條蛇。

    然后她就拼命地跑，跑著跑著，周邊的場景忽然就變了。她以為自己甩掉了蛇，結(jié)果蛇忽然從她面前的草堆里竄出來，跳起來咬了她一口。

    夢境在這里戛然而止，耳朵里傳來雞鳴的聲音。

    她打了個(gè)哈欠，從被窩里爬出來，手背上在夢里被蛇咬的地方還隱隱作痛。

    她們都已經(jīng)起來，要準(zhǔn)備起床干活。

    城月又打了個(gè)哈欠，她困得不得了?？蛇€是強(qiáng)打著精神起來。

    她們起來的時(shí)候，外頭天才剛亮。天兒又冷，個(gè)個(gè)把手踹在衣袖里。風(fēng)從臉上吹過的時(shí)候，人倏然精神。

    睡了一覺起來，城月還是覺得胸口悶悶的，不太舒服。

    她直覺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每年冬天，都有人生病。風(fēng)寒最難受，會(huì)咳嗽個(gè)不停，而且看病吃藥都要花錢。

    城月心情低落，心里想著她不會(huì)真的生病了吧？

    待到吃早飯的時(shí)候，她還悶悶不樂。吃的東西也不好，吃得慢一點(diǎn)，飯就冷了。

    城月扒拉了兩口，就不想吃了，她沒什么胃口。

    這就更讓她難受了，吃飯沒胃口的話，更加說明她肯定要生病了。

    她不喜歡生病的時(shí)候。

    城月其實(shí)身體還好，從小到大并不常生病，但是記憶里僅有的幾次生病給她帶來了非常不好的體驗(yàn)。

    可難受了。

    第39章 咕咕咕

    這種不舒服的感覺一直持續(xù)了兩天, 唯有見楚星的時(shí)候，她沒表現(xiàn)出來，仍舊裝得沒什么事。

    她趴在楚星膝頭, 有些懨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