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承認(rèn)
蕓娣自是沒看過那美人,更不可能去通過桓琨詢問桓猊,最后什么話也沒答上來,眾人也都敗興而歸。 后來倒有一次,天色晴朗,桓琨捉住空帶她去附近安全的山谷里轉(zhuǎn)轉(zhuǎn),剛出門,就見一輛牛車緩緩駛過來,停在二人面前不遠(yuǎn) 處,隨后一只大手掀開車簾先走出來,正是桓猊。 他走下車后,又朝簾里伸出手,緊接著,便從里面伸出來一只纖纖玉手,輕搭在他掌心里,桓猊旋即握住,將蒙面的美人打抱 而起,大步走回營帳,這就與蕓娣迎面遇上,桓猊大步走來,不看她一眼,看見桓琨,淡淡頷首,旋即揚(yáng)長而去。 蕓娣看到這一幕,起先沒什么反應(yīng),直到離開軍營,在山谷轉(zhuǎn)悠時,東風(fēng)吹拂臉頰,既松了口氣,又緊了一下心,一股酸溜溜 的滋味不期涌上,她想這很古怪,也是不對的,狠狠壓制下去。 桓琨似察覺她的些許心不在焉,微笑著牽起她的手,指著一處,“妙奴你看?!?/br> 蕓娣順著望去,前方長著一顆果樹,結(jié)滿青果子,不由雙眼一亮,立即到果樹上摘果子,桓琨就坐在樹下,一手拿起沾了灰塵 的衣袍,打了個結(jié)做成兜,她扔下幾顆,他接住幾顆,最后兜得滿滿半邊,桓琨微笑著,叮囑道:“當(dāng)心些。” 樹葉簌簌紛紛落下來,肩上滿是,桓琨抬眼,樹上赫然不見蕓娣的蹤影,他臉色頓時凝住,掃視四周,正回身時,冷不防對上 一張笑吟吟的面孔,桓琨緊擰的眉頭驟松,指尖點她額頭,“嚇阿兄一跳?!?/br> 蕓娣用帕兒擦了果子,含笑向他遞來,“阿兄莫氣,果子好甜,您嘗一口。” 桓琨接過來嘗,一口咬下去,汁水迸濺,落到唇角上,鮮艷欲滴,蕓娣指尖勾抹一下,抹到嘴里,又問他,“甜不甜?” 面前的小娘子笑容甜美,眼中明亮,風(fēng)拂過樹梢,枯敗葉子簌簌的落,又豈是一時能落盡的,總要給些時日,而她與兄長的糾 纏,他不能插手,一次次放手讓她去自己了結(jié)干凈,也信她說的,往后無事,便是無事,桓琨斂去眼中幽黯的情緒,含笑 道:“甜?!?/br> 傍晚時分,桓琨在與謀士們商議,蕓娣隱約聽到帳外有細(xì)微的動靜,心疑他回來,想給自己一個驚喜,也就裝作沒有聽見。 許久未見他進(jìn)來,蕓娣心里泛起了異樣,此時再看帳簾上隱約倒映的身影,驟然羞惱起來,大步走出去,迎面正與走進(jìn)來的桓 猊撞個滿懷。 桓猊伸手扶住她,蕓娣卻不給他碰一下,輕巧敏捷地側(cè)身避開,桓猊手落空,眼里卻掠過一絲黯然,“你不用躲我,我來就是 想告訴你一聲,帳里那女人,不是你想的。” 他突然說這樣的話,正戳中蕓娣心里隱秘的點,惱羞道:“大兄莫要再說這樣的話,惹人笑話,您平日里公事繁忙,往后若無 別的事,我們還是少見面為是?!?/br> 桓猊卻道:“你可以不來見我,但我想見你。” 蕓娣臉色刷的一變,“誰要與你見面!” 桓猊一看她臉色大變,知曉大事不妙,自然不愿聽她傷人之語,立即大步走出帳中,然而蕓娣恨透他這樣的糾纏不清,一時惱 意上頭,轉(zhuǎn)身拿了桌上的茶盅,擲向尚未遠(yuǎn)去的桓猊背后,跺腳又道,“誰要與你見面!” 茶盅咚的悶聲砸響,驚了帳外的守衛(wèi),驚喝道:“有刺客!” 桓猊嚴(yán)厲掃來一眼,示意住嘴,守衛(wèi)旋又沉寂下去,心里頭卻滿是霧水,就見桓猊轉(zhuǎn)身又這回帳中,簾面垂落,看不見里頭絲 毫情形。 蕓娣料到他被惹怒折回算賬,正怒氣沖沖迎著,驟見桓猊掀簾大步走進(jìn)來,徑自走到她面前,長臂一撈就將她箍到懷里,蕓娣 正欲斥責(zé),卻被他抬起臉兒給親了上來。 胡亂親了一陣,蕓娣唯恐被發(fā)現(xiàn),又厭惡他的親密觸碰,拼命掙扎,桓猊才戀戀不舍放開她,摩挲她眼梢,見她眉梢含怒,眼 瞳烏亮得驚人,是惱,是怒,更是一股涌動的情緒,若非對他在意,又怎會牽動心神,此刻桓猊唇角含笑,“我都懂得的,你 放心便是?!?/br> 這話一說出口,把蕓娣說蒙了,又見桓猊低眉看來,烏目里滿是她的倒影,他低聲道:“不出三日,不會再讓你見到那女 人?!闭f罷方才放開她,揚(yáng)長而去,只留蕓娣一人愣愣站在原地。 蕓娣不明白他臨走前的話,但細(xì)想下去,心中不是沒有端倪,慢慢的,那股酸脹的揪心莫名消散,回過神來,卻又惱得跺腳。 他斷不干凈,是他的事,她這樣子心神搖動,要遭天譴的。 蕓娣連灌三杯茶,狠狠將心底的異樣壓下去,但腦海中他的身影仍揮散不去,索性翻出壓在被褥底下的一根嶄新如初的荼蘼簪 子。 當(dāng)初鬼迷心竅留下它,就一直不敢翻出來,留著也是個包袱,索性將它折成兩半,一下子斷個干凈。 然而真要這么做時,一股冷風(fēng)吹進(jìn)來,眼梢有一抹綽約站立的黑影,蕓娣瞬間頭皮發(fā)麻,定眼覷去,正見桓琨不知何時站在簾 邊,將剛才她糾結(jié)的舉止看在眼里,目光幽靜。 蕓娣驚得立即起身,“阿兄!”手里不慎,簪子落地,清脆的一聲輕響,她見桓琨走過來,神色變冷,清冷的目光分明沒落在 地上,然而走到她面前時停下來,將簪子撿起來,交到她手心里,蕓娣不肯接,手心握卷起來往后瑟縮。 桓琨忽然按住她肩膀,低眸向她看來,雙眼烏黑黝黯,隱隱翻著洶流,他克制自己洶涌的情緒,低聲而冷靜地問道:“你心里 可是有兄長?” 他瞧著像問,卻是陳述的語氣,仿佛看破一切,蕓娣吃驚到說不出話,這一失神,最終簪子還是被塞過來,握著塊灼燙的熱鐵 一般,她手心輕顫,被他牢牢握住,桓琨不曾松開一下,認(rèn)真地看她,“回答我?!?/br> 他眼中清明異常,如同銳光直射蕓娣心底,豁然破開心霧,不由低眉頷首,她聲音輕顫,最終吐出一個字,“是?!?/br> 她在桓猊面前可以怒,可以惱,這些激烈的情緒全都用來刻意掩飾另一種情緒,唯獨在阿兄面前,無法做任何的掩飾。 殊不知她這一字如同重錘,桓琨眼中情緒洶涌,眉心也已悄然斂緊,克制地道:“你心里有他什么?” 蕓娣黛眉緊擰,亦是滿面痛苦之色,“我也不知。” 桓猊對她不好,拋棄她,厭棄她,最后要殺她,為了他的阿耶,為了要洗刷十幾年背負(fù)的恥辱,但是一見到他,她的心隱隱飛 快跳動,她在雪地里死了心,卻又不禁感動于小山寺里他跪拜佛祖時的虔誠,聽到他寵愛其他美人,心兒都揪起來。 他的種種充滿矛盾,她也矛盾極了,不明白自己的心用什么做的,怎么能裝了一個人,還能為另外一個男人分神。 蕓娣為此感到羞恥,但沒有隱瞞,她鼻尖酸酸的,眼淚掉出來,既心酸又難受,“阿兄,你不要再對我這樣好。” 桓琨沉默,長指貼在她發(fā)鬢間微微摩挲,她心里另有他人,他恨不得挖取她的心出來,將她心里的另一個人影子一點點剔干 凈,再裝回去,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人,然而面對她終究無法動用一絲殘酷,“我等你想清楚。” 話罷,桓琨拂袖離去。 蕓娣下意識想追出去,然而最終還是作罷。 殊不知,帳外桓琨走了沒幾步站立,長指撐住傘柄,他不曾回首看去,然而雙眼烏凝,顯然留神身后的動靜。 他獨自被冷風(fēng)吹上許久,面容蒼白似雪,眼中洶涌的波光流動。 守衛(wèi)不明所以,又見他神色清冷,不似往常般溫和,正欲大膽詢問,桓琨轉(zhuǎn)過眼來,靜靜看他們一眼,于是無人再敢出聲。 許久未見帳中走出來一人,桓琨慢慢覆下眼皮,長睫一同落下,眼中的流連一點點被收回,他旋又含起唇角,神色溫和如初, 離開了。 …… 桓琨說到做到,之后并未主動來尋蕓娣,他公事本就繁忙,加上二人陷入隱隱的冷戰(zhàn)中,蕓娣帳中越發(fā)顯得冷清。 平日里來的最勤快之人,非桓琨莫屬,然而現(xiàn)在,來最勤快的卻是桓猊。 蕓娣不待見他,每次都尋理由搪塞,桓猊總有法子溜進(jìn)來,纏著拖著,總歸磨得蕓娣沒法子,本就想要一個人想清楚,眼下越 發(fā)心煩意亂,索性不待在帳里。 蕓娣在外面溜達(dá),有幾回想念的緊,忍不住想去尋桓琨,然而每每到他帳前又止步。 桓琨要一個明確的答案,不管這答案是好是壞,要讓他清楚她真正的心思,蕓娣也無時無刻問自己,她心里是有了真正落實的 答案,沒有搖擺,沒有遲疑,卻難以啟齒,覺得自己犯賤,怎么能說出口,而且大戰(zhàn)在前,又何必去打擾阿兄。 蕓娣特地避開桓猊,桓猊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之后未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沒多久,軍中盛傳都督為美色所迷。 沒傳開多久,軍中凡是傳此謠言者,都被一一揪出來受刑,一時間無人敢言,但是紙包不住火,消息悄然流轉(zhuǎn)到豫州。 幾名部將疑心是桓猊故意設(shè)下的jian計,意在引李羌主動出擊,然后才能一網(wǎng)打盡,李羌卻堅持時不再來,機(jī)不可失,先派出一 支小隊試探一二。 很快,三日之后。 這夜,有黑影悄然鉆入,驚動守衛(wèi)追入山林,對方卻沒了蹤影,只好無功返回,夜色深沉,因為無人察覺到隊伍里有一張面孔 悄悄改換。 御/宅屋зщ 點RóUROUЩU.Oя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