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蘭香片:番外篇(四)
孟婉秀腕骨劇痛無匹,她曉得傅羨書兇,可沒見過他真這樣發(fā)脾氣。她怕了他的眼神,驚魂不定道:“我沒有,我去見你是為了……” 傅羨書:“見我?還是見賀維成!” 他把手一松,轉(zhuǎn)身就走,孟婉秀忙慌著往前抓了幾下,也沒抓到他。她心慌意亂,從車?yán)锱莱鰜?,?zhàn)戰(zhàn)兢兢緊跟在他身后。 傭人打過招呼,就忙避開了。孟婉秀寸步不離地跟著他,險些跌了一交,可傅羨書已全然不理。 孟婉秀隨他到了樓上的房間,急著問他:“羨書,你明知道不是,干什么偏偏冤枉我?” 她撒謊的樣子,傅羨書一眼就看得出,她現(xiàn)在講真話,傅羨書自然也曉得??伤煌纯?,不肯輕易饒她,“你昨天見他了,是不是?” 孟婉秀咬咬下唇,不敢再隱瞞,回答道:“偶然碰到,我同表哥有些誤會,講清楚就好了。羨書,你不是壞人,為什么要放那樣的狠話?他們最聽你的,你講出口的事,他們真會去蕪湖……” “誰講我不是壞人?” 他回身,一手撐在門上,將孟婉秀緊緊逼仄在他的影子當(dāng)中。 他居高臨下地壓迫與質(zhì)問,教孟婉秀有些喘不上氣,她小聲說:“沒人講,我一直知道?!?/br> “你看錯了人?!备盗w書道。 “我看不錯。”孟婉秀直視他黑漆漆的眼睛,神態(tài)堅決,“我一直記得,小時候,你冒著雨來孟家,從懷里捧出一窩小鳥,送給我當(dāng)生日禮。你講它們沒了姆媽,很可憐,以后我們倆一起照顧……” 可這樣的堅決,落在傅羨書眼中,竟有些可笑。他嗤了一聲,“孟四,你真夠傻的?!?/br> 他的輕視和嘲笑,總能輕而易舉地就讓孟婉秀羞愧起來,她低下頭,輕咬起唇。 傅羨書道:“我父親就愛做好人,開個紡織廠,錢也不賺,跑去給工人出頭,兒子老婆都不及那群窮貨要緊,結(jié)果呢?” 孟婉秀詫異地看向他,他面無波瀾,仿佛在講一件不關(guān)己的事。 但她從不敢跟傅羨書提及他父親的事,這是傅家的禁忌,連他姆媽也避諱,因?yàn)榱w書憎恨那人。 可今天他竟自己提了,孟婉秀在他臉上看不到情緒,可撫在他肩膀上的手卻顫抖得厲害,顫抖得不是她,而是傅羨書。 “他給一個工人背叛,人被綁去黃浦江,先放了叁槍,又沉進(jìn)江里,撈尸隊花了七天才把他快爛透的尸體撈回來。” “羨書……” 她心中一牽一牽地疼,流下淚來。 傅伯父在世時,孟婉秀年紀(jì)還小,記憶不多,可她依然記得傅伯父是頂親善的人。 每次在梅泉里瞧著她,傅伯父就會沖她招招手,叫她過去。 孟婉秀小時長得水靈可愛,又極懂禮貌,誰見了都愛捏她的圓臉??筛挡钙珢蹟Q一把她的小辮子,把她辛辛苦苦扎好得發(fā)揪擰歪了,孟婉秀還要生氣,傅伯父又很快從上衣兜里變出一塊塊梨膏糖來哄她。 孟婉秀開心地接下糖果,傅伯父還笑,“婉秀啊,這么好哄怎么能成?以后給人欺負(fù)了,就喊羨書哥哥來,曉得不?” 孟婉秀會紅著臉回答:“曉得了?!?/br> 提起傅伯父,連孟婉秀也要哭,可傅羨書決不肯流淚,惡意掩著悲痛,幾乎從他的眼睛燒出來。 “他活該。人做成他那樣子,簡直失敗。” 孟婉秀哀求道:“羨書,你別這個樣子好不好?” 他一手掐住孟婉秀的臉蛋,相當(dāng)認(rèn)真地說道:“孟四,我跟他不一樣。走到今天,我殺過不少人,背叛我的,算計我的,還有那些明明沒有犯著我可又擋了道的……你以前不曉得這些,現(xiàn)在講給你聽,至于賀維成,你看我敢不敢殺他九族。” 孟婉秀眼珠在他面上游移不定,目光陌生又震驚。 她不認(rèn)識他口中的傅羨書,她知道他長大后脾氣變了好多,雖然總喜歡欺負(fù)她,但他在外面做事情,到底是講斯文的。 孟婉秀從不想他真會去濫殺無辜。 傅羨書抿唇,將她的臉按在自己肩膀上,避開她的目光,口吻冰冷:“孟四,我就是這樣。難道對你欺負(fù)得少么,敢講我是好人?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孟婉秀臉上刷白。 而后,他的手又慢慢順著孟婉秀的后頸往下溜去,捏起她柔軟的臀rou,極盡輕佻,又那么得意,一改方才怒氣沖天的樣子,仿佛某件事教他再次恢復(fù)往日的神氣。 傅羨書將她摟貼在懷中,鼻尖撥去她耳朵上的碎發(fā),又吻又咬,在她耳邊低聲說:“哦,我曉得,因?yàn)槟阆矚g我,我再怎樣對你使壞,你也沒有法子。” 孟婉秀看不見他的神情,傅羨書說這些話時,躬身抱著她。他本該一如既往地自信,自信到此時放開手,也曉得孟婉秀不舍得離開他半步,可現(xiàn)在,他竟不經(jīng)意似的,將她摟得越發(fā)緊。 傅羨書道:“你中意男人尊重你,賀維成把你當(dāng)小姐恩人,你怎不去嫁他?” 孟婉秀她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眼淚斷了線似的流。無非是因?yàn)橄矚g。他明知道,才敢這樣子肆無忌憚地拿她的心意來羞辱她。 她抽抽噎噎地說:“傅羨書,我沒有對不起你?!?/br> “最好是。”傅羨書不停地吻她,“最好是?!?/br> 可孟婉秀緊閉上眼,拼命一推。傅羨書一個不防備,后背撞在衣帽架上,險些跌了交。 咣當(dāng)一下子,衣帽架倒在地上,發(fā)出聲沉悶又驚人的響。 一時間,傅羨書甚至不知自己在驚慌失措,他太久與這等情緒無干。他扶住冰冷的墻壁,看著滿地狼藉,反應(yīng)了一陣兒,才抬頭去尋孟婉秀。 孟婉秀雙手捂著眼睛,反復(fù)來回擦著淚水,“求你了,羨書……你講得那些話,我統(tǒng)統(tǒng)不喜歡……” 她哭著說:“我覺得害怕。” *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