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形容不堪入目，半點平日里的規(guī)矩禮數(shù)也沒有?？墒蔷渚浯列?，賈母想到賈敏從前在家做姑娘時的乖巧聽話，又想到她自嫁入林府就一直不曾再見過一面的情狀，心里痛甚！

    “我的兒啊——！”

    賈政勸完這個又要去扶那個，忙得焦頭爛額，心里大罵賈赦只會添亂。

    眾人在賈母房中足足待了大半日，待得天色黑了下來才被賈政勸著散了。賈赦一手拉著張氏，一手扯著張氏遞來的帕子擦眼淚?？藓苛税肴盏纳ぷ佑行┥硢。半m然大meimei以前在家的時候也沒少罵我，可是……”到底是一個爹娘生的，情分還是有的。

    “我知道?！睆埵弦灿幸粋€嫡親的兄長，自己出嫁時恨不得堵著大門把賈赦給揍出去才好。都是寵著meimei的，將心比心，張氏反手握住賈赦的手?！拔叶贾??！?/br>
    “嘿嘿?！边肿煨α诵?，賈赦又胡亂擦了一把眼淚，轉(zhuǎn)頭去看身后低頭走路的含春和念春。

    “六丫頭和念丫頭今兒個被嚇著了吧？”

    含春抿著嘴說：“不曾?！?/br>
    念春抬頭眨巴了兩下眼睛：“嗯，被嚇到了?！闭f著，還點了點頭說，“我看寶玉摔得挺疼的。手里抓的果子都掉了一地，真可惜。”唉，早知道她就不抓果子給寶玉吃了。

    賈赦先還認(rèn)真聽呢，到后面越聽越不是滋味，伸手捏了捏念春的鼻尖，“小丫頭，就知道吃。回頭打發(fā)你的丫鬟去看看寶玉，關(guān)心關(guān)心知道不？”

    念春撅了撅嘴，賈赦又捏了捏她細(xì)嫩的小臉蛋。又轉(zhuǎn)頭對她身旁的含春說：“珍哥兒媳婦兒說了，五丫頭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你先在家里住著，別叫沾了病氣?！?/br>
    含春咬了咬嘴唇，垂眸應(yīng)是。

    她原就是府里正經(jīng)的姑娘，不過是去東府小住一段日子，可父親……想著，眼淚不覺就含了一泡眼淚。賈赦卻沒顧得上看她，已經(jīng)抬頭去叫賈母新給的丫鬟叫訪花的帶著含春去馮姨娘那里去。

    回去后，念春讓浸酒翻出上個月徒熙送她的紫金化瘀膏給寶玉送去，自己在張氏屋里看張氏給幾個人整理衣裳。翻了翻炕上疊得整整齊齊的素色衣衫，念春歪著小腦袋問：“母親，我們是要給姑姑守孝嗎？”

    張氏輕輕嘆息一聲，“正經(jīng)的倒不用你們守，只是這時候也該念著你姑姑素日的情義。咱們穿得素凈些，不為給別人看，單是為著自己的心罷了?！闭f著，把疊好的幾件衣裳著人送去給賈赦及賈瑚等人。

    念春自己捧著衣裳回去了，想著張氏說的話，深覺有理。叫煎茶去把自己新做的幾件顏色鮮亮的衣裳都收起來，另挑了幾件顏色淺淡的放在柜子里便于替換。

    不多時，浸酒送完藥回來，臉上有幾分尷尬氣憤。煎茶見狀，知道有異，向她使了個眼色。浸酒會意，先和煎茶一起服侍著念春用飯。待念春吃罷用了水，才服侍著念春歇下了，就忙拉著浸酒在廊下站住了，輕聲問她何事。

    說到這個，浸酒憋住的氣又忍不住翻上來：“你說說，多大的人了，瞧著也是讀過書上過學(xué)的，偏半點規(guī)矩不講。我去時，正壓著一個小丫鬟叫什么晴雯還是秋紋的在床上胡鬧，見了我又纏著我要吃我嘴上的胭脂！”

    “?。　奔宀梵@呼一聲，想不到那個寶玉是這樣的混賬，連忙追問：“你被欺負(fù)了？”

    “哪能??！被我一口啐回去了，我痛快地罵了一頓，那些小丫頭還想來拿話堵我。我可不是吃素的，這樣混鬧，日后也不知道怎么個死法呢！”

    說著，浸酒又拉著煎茶說：“我這才知道了，怪道咱們來的時候小殿下諄諄囑咐了那么多話，卻原來有這樣的緣故在其中?！?/br>
    煎茶聞言也是忿忿，“明兒個姑娘進(jìn)宮請安時，咱們告訴給崔嬤嬤知道。以后讓姑娘遠(yuǎn)著些那個寶玉，沒得帶壞了咱們的姑娘！”

    浸酒連忙拉了拉她的手，湊過去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什么，惹得煎茶忍不住要笑，拼命忍住了才罷?；剡^神來時，伸手掐了一把浸酒的腰際，“我去給姑娘守夜，你去歇著吧?！?/br>
    次日，念春梳洗一番，換上了張氏昨日備下的那身素凈衣裳，帶著煎茶進(jìn)宮請安去了。

    第24章

    嘉和帝難得見念春穿一身素色衣裳，忍不住把小丫頭抱在膝上問了幾句。得知是念春的姑母過世了，再一細(xì)問，才知道原來是巡鹽御史林如海之妻。忍不住唏噓一回，見念春這樣乖巧，心里喜歡，夸了她一句，讓人領(lǐng)了她去找徒熙玩了。

    “怎么今天想起來穿這身衣裳？”徒熙遠(yuǎn)遠(yuǎn)地見她走來，一身素淡的水綠色衫裙，頭上的兩只花苞用一樣顏色的絲帶系著，隨風(fēng)飄動，很是靈巧。

    “姑媽過世了?！蹦畲汗郧傻匕炎约旱男∽ψ訑R在徒熙伸出來的右手里，笑瞇瞇地看著他，“上次說去吃冰糖葫蘆的！”

    “嗯。”

    兩人坐在太子府的馬車?yán)?，一個睜圓了眼睛透過車簾子去看外面街上的攤販，時不時地發(fā)出幾聲驚呼。另一個支著下巴坐在一邊，目光只落在車窗邊上的小姑娘身上。

    “念念，你想不想去江南玩？”

    念春回過頭去看徒熙，少年嘴角揚著淺淺的笑容，滿眼都是溫柔。念春有些受寵若驚，記憶里很少看見徒熙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呀！小姑娘沒有細(xì)想徒熙的問話，忙著去思考為什么三哥哥今天這樣不正常，皺著一對秀氣的眉毛湊過去摸了摸徒熙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