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宗書想了想，沒什么毛病，口稱：“不錯。”

    南宮羽一拍手：“正是如此。傅相乃朝中大好官員，連好官都要被罰到殿外學狗叫，外頭定然覺得陛下昏庸，楚留香定然再生歹意。但要傅相學狗叫，咱們就坐等盜帥自投羅網(wǎng)。”

    皇帝一聽這能把楚留香引來，十分欣喜，偏偏冠冕堂皇再說幾句：“能為天下百姓擒住盜圣，朕損些聲名不礙事。傅相你盡管去罷?！?/br>
    傅宗書目瞪口呆，但陛下旨意已下，表忠的他只好灰溜溜趴到殿外扮成狗。臨走怒瞪南宮羽一眼：“看你七日怎么收場！”

    南宮羽沒蠢到坐等盜帥上門。

    要找到楚留香，只有一個線索。那就是地上碎裂的寒玉杯。

    此杯長條幽深，內(nèi)壁有些淡淡的螺旋紋樣，摸來卻絲毫不覺硌手。

    南宮羽先問皇帝：“陛下上次見著真的白玉美人是在何時？”

    皇帝目光躲閃：“嗯，便是今日午后。”

    “再之前呢？”

    皇帝更不安：“多則一日一次，少則半日一次。愛卿問這個是什么意思？”

    南宮羽心中有數(shù)。要造出個連皇帝都看不出來的假杯子，非有原杯做樣本臨仿不可?？墒腔实凼褂玫萌绱祟l繁地把玩此杯，應(yīng)該沒法將杯子偷出去仿制。

    那么只剩下一種可能。便是當初造這個杯子的工匠又造了個一模一樣的。

    南宮羽問皇帝：“此杯從何而來？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這個皇帝清楚。此杯用途重大，他特差人尋世上最好的工匠制作。工匠的名字就刻在杯底——玉人張。

    玉人張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村。

    村里各家都會制玉，每戶人家又只會當中一門手藝。專而精，精而美，所以玉人張出來的玉器必定是全天下最好的。

    南宮羽決定先到張家村走一趟。

    張家村離京城不遠，架起輕功半個時辰便能走到村外的高崗。

    南宮羽不急著進村去。

    這座村實在詭異。

    此時臨近午夜子時，村中家家戶戶幾乎都還亮著燈，顯然與常理不合。

    南宮羽遠遠看見，被燈映著的窗戶紙上躍動著一條黑影。

    屋中有人就有影，這不是什么新鮮事。叫人贊嘆的是那影子竟在眨眼間穿梭過三間茅屋，輕功之快，武功之高，叫人眼前一亮。

    南宮羽朝那影子閃現(xiàn)過去。

    影子警惕性很高，就在南宮羽快抓住他的時候，也瞬間閃現(xiàn)躲開。

    南宮羽來了興致。比輕功，他不怕。

    南宮羽施展影子術(shù)閃現(xiàn)三次，對手的影子也躲了三次。最后一招慢了些，南宮羽鎖住他的手腕：“楚留香?！?/br>
    楚留香人如其名，他的身上帶著蘭花淡淡的清香。

    南宮羽湊近嗅了嗅。

    他不在意花香，他在意的是香帥身上沒有白玉美人的臭味。

    可見皇帝的白玉杯不在他手上。

    楚留香的輕功很高，南宮羽扣緊他的手腕，問道：“香帥把陛下的玉杯藏在何處？”

    楚留香滿臉困惑：“玉杯不是剛送進宮中？”

    “我問的是你偷走的那個?！?/br>
    楚留香愣住。半晌緩緩道句：“原來如此?！?/br>
    “什么如此？”

    香帥指尖彈出枚扁扁的石子。石子打中屋里的衣柜，衣柜轟然倒下。柜后是三具早已僵硬的干尸。

    楚留香說：“玉人張全村上下沒有一個活口。”

    南宮羽心里泛起股寒意。全村上下男女老少悉數(shù)屠殺殆盡，那是怎樣的惡魔？

    作為名俠錄上的橙品俠客，香帥應(yīng)是不會干這么殘忍的事的。

    他把楚留香的手松開。

    楚留香露出欣喜的表情，好感直接上一顆星：“想不到你竟沒把我當成兇手?！?/br>
    南宮羽道：“你要是兇手就不會刻意把尸體露出來?！?/br>
    楚留香淡然一笑：“旁人可不會這么想。幾日前皇帝掉進荷花池，我不過湊巧路過，他們便說是我做的?！?/br>
    南宮羽借機問：“那你‘路過’寢宮做什么？”

    楚留香如實以告：“有人托我往宮里送一樣東西?！?/br>
    第18章

    連盜帥自己也是剛知道，有人假冒他的名字偷走了皇帝手里的白玉美人。

    他自己是不會去偷那玩意的。

    一個是那東西廉價，值不得偷；再一個是那東西賊臭，就算價值連城他也不愿去偷。

    他反倒只是受人所托，把一盞上等好玉所造就的杯子送到皇帝面前罷了。正是南宮羽打碎的那盞。

    南宮羽猜測：“托你送的，跟冒你名的，應(yīng)是同一伙人?！?/br>
    楚留香不是沒有這么想過，但他覺得不太可能：“托我送玉杯的已經(jīng)死了。世上應(yīng)該還沒有人要用死來誣陷楚留香這個閑人?！?/br>
    楚留香的確很閑。閑得躺在自己船頭的甲板曬太陽時，從海里撈起一具尸體。

    那尸體被撈起的時候還不是尸體，還能說話，從懷里取出包在綢緞里的玉杯，囑咐香帥務(wù)必把它送到皇帝眼前。

    楚留香非但閑，還是個老實的閑人。他既答應(yīng)送到皇帝眼前，那就非在皇帝眼皮底下送過去不可。

    這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這位皇帝要么落水昏迷不醒，要么嗜酒宿醉不起，頭幾次楚留香扮成太監(jiān)整宿陪在皇帝身邊，臨到換班還是不醒。今個兒可算逮著他午睡醒來的時候，趕緊把玉杯塞到皇帝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