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嚴(yán)詩詩知道太子學(xué)富五車,涉獵廣泛,很會聊天。上一世,無論她提及哪方面的話題,就連姑娘家最愛的鳳簪、步搖,太子都能陪聊一二。說真心話,與太子聊天,是件很舒服的事,永遠(yuǎn)不用擔(dān)心冷場。 不過事實證明,場子要想熱起來,唯有姑娘對你有意思時。當(dāng)一個姑娘真心厭惡一個男子,無論男子如何小心翼翼地討好,都換不來半個笑臉和回應(yīng)。 最后,蕭貞能想到的話題,全都過了一遍,離練武場還有一段距離,總不能兩人從此沉默到終點吧? 幸好還有一個重要話題沒問過,蕭貞偏頭看向嚴(yán)詩詩,笑道:“詩詩表妹,你喜歡射箭嗎?” 兩人正朝練武場走去,這個話題,詩詩表妹總能多說幾句吧,蕭貞心想。 “不喜歡!”嚴(yán)詩詩言簡意賅。 蕭貞:…… 連這個都聊不起來?蕭貞真心很發(fā)窘了。 下一瞬,蕭貞突然想到,姑娘家的一般都不愛射箭,畢竟手無縛雞之力,連弓都拉不開呢。但是她們自己不動手射箭,卻很喜歡看公子哥們射箭,尤其三五個公子哥比賽時,好些姑娘還興高采烈在一旁喝彩呢。 念頭一起,發(fā)窘的蕭貞再次找回了信心,朝嚴(yán)詩詩偏頭看過去,笑道:“是孤一時想岔了,姑娘家的有幾個愛親自上場射箭的,但,一般都喜歡看別人射箭……” 太子話音未落。 “我也不喜歡看!”嚴(yán)詩詩干脆言簡意賅打斷,半句廢話都沒有。 蕭貞:…… —— 這回徹底窘迫起來了。 鬼使神差的,蕭貞閃過半年前初見詩詩小表妹的光景,小表妹也是萬般不給他面子,怎么令他窘迫,怎么來。今日又是這般。 莫非,詩詩表妹都長成大姑娘了,身段大變樣了,可審美卻絲毫沒變,依舊與曾經(jīng)一樣,認(rèn)定他面相奇丑無比?所以,滿心里排斥他,不愿與他搭腔? 想到這個可能,蕭貞越發(fā)窘迫起來,面皮發(fā)燙,紅得不正常。 蕭貞不由自主朝道路右邊靠,稍稍拉開點與嚴(yán)詩詩之間的距離,生怕靠得近了,他奇丑無比的面孔嚇壞了嚴(yán)詩詩,嚇得表妹夜晚做噩夢,就不好了,他會內(nèi)疚死。 蕭貞的 心理活動,嚴(yán)詩詩無法感知,就算她是他肚里的蛔蟲,知道了,嚴(yán)詩詩也只會翻個大白眼,眼下一副好人模樣擺給誰看? 上一世,兩人都愛得死去活來了,蕭貞還不是眼睜睜看著,看著她被他手下幕僚弄死,死后,還不給她報仇! 惡心! 好在,嚴(yán)詩詩不知道蕭貞的心里話,見他主動拉開了些,嚴(yán)詩詩還有閑情逸致在心頭拍巴掌喝彩,慶祝自己再戰(zhàn)告捷! 憋了一路的不自在,也緩解開來,嚴(yán)詩詩嘴角微微上翹,懟了太子,心情稍稍有些好。 —— 練武場。 “咦,尋??偸窃绲降奶?,怎的眼下還沒到?。俊?/br> 射箭比賽,宣武帝確實是心血來潮,臨時增加的項目。可太子殿下素來隨叫隨到,最是及時,眼下其余幾個皇子全都到了,陪練的幾個世子也都到齊了,卻單單缺了太子殿下。 很不尋常??! “哎,你們說,會不會今日母后生辰,進(jìn)宮的美女多,咱們的太子被哪家姑娘迷住,舍不得挪步啊?” 三皇子是四個皇子里,最愛耍嘴皮子的,大約是生下來就被麗貴妃寵壞了,都年滿十五了,還滿嘴的“童言無忌”,什么場合該調(diào)侃什么話,完全無忌諱。 幾個三皇子的小跟班,笑得“哈哈哈”的,很是給面子。 練武場外圍,還圍了好些大家閨秀,有耳朵尖的,聽到了,臊得耳朵根都是紅的,趕忙側(cè)過身去。 蕭凌站在練武場上,面對入場口,一貫的冰冷,面無表情。 三皇子見了,故意湊到蕭凌跟前去,嬉皮笑臉道:“大皇兄,你猜,今日咱們的太子是不是被美貌姑娘絆住了腳?” 蕭凌面色冷淡,完全不搭腔,目光緊緊盯著入場口的那條小徑。 “大皇兄不猜,來來來,咱們兄弟幾個猜一個,下個賭注?!比首訌囊滦淅锾统鲆幻躲y錠子,擺在案臺上,招呼他的幾個小跟班,“來來來,你們也下注,我賭被姑娘絆住了腳!” 幾個小跟班,還真掏出銀子,紛紛下注。 “四皇弟,該你下注了?!比首佑H昵地攬住四皇子肩膀。 四皇子頓時一陣難堪,他母妃是宮女,生下他那日就去了,他是怎么長到十三歲的可想而知,錢財方面實在……囊中羞澀,連下注的本都沒有。 四皇子扭捏兩下,在無數(shù)雙眼睛的注視下,慢慢退下了手上的一串佛珠,緩緩放在了案臺上,當(dāng)做注。 三皇子天生富貴命,生母麗貴妃娘家富裕得很,麗貴妃又是個富養(yǎng)兒的,是以三皇子從來不知窮滋味,對四皇子的難處也體諒不來,只以為都是皇子,不差那點銀子。 三皇子轉(zhuǎn)頭又?jǐn)D到蕭凌身邊,軟磨硬泡道:“大皇兄,就差你沒下注了……” 話音未落,陡然見蕭凌目光冰寒起來,渾身煞氣涌動,唬了三皇子一跳,再不敢索討下注了。 三皇子灰溜溜準(zhǔn)備滾回兄弟們身邊,一個偏頭,驚見練武場外的羊腸小徑上,太子殿下與一個絕色姑娘并肩而來。 —— 太子面色有些緋紅。 姑娘嘴角有些微翹,仿佛與太子同行,很歡喜。 “哇塞,真被我猜對了!”三皇子面露狂喜,雙眼冒光,“那是誰家姑娘啊,得了咱們太子殿下的青睞,指不定將來就是我的二皇嫂,咱們的太子妃啊?!?/br> 那些姑娘們,聞言,紛紛朝入場口望過去,有認(rèn)出嚴(yán) 詩詩的,酸溜溜道:“沒想到,太子殿下喜歡嚴(yán)詩詩這種姑娘,俏皮可愛的?!鼻纹ぃ纹?,那就是端莊賢淑不夠啊。 蕭凌聽了這些話,面色沒變,還是那樣一副萬年冰山臉,藏在衣袖里的雙手,卻早已攥緊了。藏在胸腔里的那顆心,更是酸溜溜的,跟一口氣吞下幾十個山楂一樣酸。 作者有話要說:咱們的大表哥……吃醋啦!?。?!哈哈哈,明天精彩繼續(xù)啊,看他怎么收拾貌美的詩詩。 第47章 蕭凌五官敏銳,幾乎嚴(yán)詩詩剛轉(zhuǎn)過拐角的桂花樹,便發(fā)現(xiàn)她了。見到心上人,蕭凌情不自禁嘴角上揚,心情愉悅。 一陣秋風(fēng)刮過,桂花紛紛揚揚飄落,似一陣桂花雨,落在嚴(yán)詩詩發(fā)髻、肩膀上,玉面如花的臉龐也沾上了一兩片桂花瓣,嚴(yán)詩詩一面抬手拂開黃燦燦的桂花瓣,一面邁著優(yōu)美碎步,長長的蓮紅裙擺拂過路邊青草,如同名畫里的美人款款走來。 那一剎那,蕭凌仿佛聽不見了,萬籟俱寂,整個人世間只剩下了她和他,嚴(yán)詩詩正美美的朝他走來…… 豈料,下一瞬,彎道后又拐出一個太子來,高高大大,玉樹臨風(fēng)。 太子長長的袍擺隨風(fēng)撩起,從蕭凌角度看過去,仿佛太子的與嚴(yán)詩詩飄蕩在風(fēng)中的裙擺時不時觸碰在一起,又羞澀地分開。 蕭凌心中一緊,懷疑自己看錯了。 恰逢明媚日光在石子路上跳躍,晃了眼,蕭凌雙眸微瞇,期盼方才是日光太刺眼,看花了。舒服些了,復(fù)睜開,重新望向嚴(yán)詩詩那頭…… 只見嚴(yán)詩詩與太子并肩慢走,姑娘嘴角上揚,仿佛下一刻就要笑出來。太子面皮泛紅,似乎與心愛的姑娘同行,激動不已,渾身血液沖上了臉,面呈豬肝紅。 這一刻,蕭凌宛若剎那間吞下幾十顆山楂,那股酸勁,整個人都酸倒了。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半年前嚴(yán)詩詩都那般厭惡太子了,怎的半年不見,態(tài)度就來了個大轉(zhuǎn)變? 蕭凌記得清清楚楚,當(dāng)初,嚴(yán)詩詩當(dāng)著朱皇后、蕭青青一眾人的面,直言太子長相太丑,她害怕。難道,大半年過去,身段悄悄長成大姑娘的嚴(yán)詩詩,審美也跟著變化,開始發(fā)覺太子俊美無雙了? 念頭一起,蕭凌酸溜溜到了極點!藏在衣袖里的手,不由得攥緊了。 嚴(yán)詩詩繞過拐角的桂花樹,一眼望到了練武場,一時眼中的光芒都更亮了,本就上揚的嘴角越發(fā)抑制不住地上揚。到了練武場,她就可以擺脫太子,再不用單獨與太子同行了,你說開不開心? 自然開心。 所以呀,最后這段短短的路,嚴(yán)詩詩身子靈動,步伐輕盈似蝴蝶,在秋風(fēng)中簡直要飛起來,整個人說不出的輕松愉快! 至于蕭凌那張臭臉,遙遙一見,嚴(yán)詩詩心頭是咯噔了一下的,但很快釋然了,她上一世熟悉的蕭凌就是這幅樣子的,冷得像嚴(yán)寒天氣里屋檐下懸掛的冰凌。這一世,蕭凌確實比上一世愛笑了,可……好像僅僅局限在她和她家人面前? 眼下,蕭凌被眾多皇子和世子們包圍著,恢復(fù)成上一世的清冷模樣,很正常。 念頭剛起,通往練武場的另一條小道上,浩浩蕩蕩走來了一隊人,打頭的男人一身明黃龍袍,頭戴金冠,龍行虎步,威風(fēng)凜凜。 “皇舅舅!”嚴(yán)詩詩見之,心花怒放。 練武場的公子哥們,見宣武帝駕到,立馬收起之前調(diào)侃的笑 模樣,一個個恭恭敬敬上前行禮,垂眸低首。 那群貴女們,也收起對嚴(yán)詩詩的嫉妒小心思,連忙站去練武場門口迎接宣武帝,三呼萬歲,屈膝行禮。 蕭凌也不得不收回對嚴(yán)詩詩的關(guān)注,帶領(lǐng)三皇子、四皇子站在最前方,拱起雙手微微低首,朝宣武帝見禮:“父皇?!?/br> “皇兒們都到了……”宣武帝話音未落,突然發(fā)覺少了一個皇兒,略帶驚訝,“太子呢?”太子素來很守時的。 正在這時,一道甜嬌嬌的“皇舅舅”,伴隨著腳步聲從身后傳來,宣武帝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姑娘小跑而來,兩只小辮子在胸前一跳一跳的,辮子末端紅燦燦的頭繩扎成了小蝴蝶結(jié),如同真的蝴蝶一般,輕盈飛起來。再看姑娘的臉,貌美傾城,五官頗像蕭青青。 幾乎一瞬間,宣武帝認(rèn)出她是誰了,一張素來威嚴(yán)的臉忍不住笑了,連連招手:“詩詩,來!” 嚴(yán)詩詩沖上去,一把抱住宣武帝胳膊,甜甜再喚一聲:“皇舅舅!” 十二歲的姑娘,聲音原本就甜糯糯的,嚴(yán)詩詩音色又比尋常姑娘好聽,簡簡單單三個字,硬是喚出了出谷黃鶯的空靈和婉轉(zhuǎn),誰聽了,心頭都得甜滋滋的。 宣武帝也不例外!越看嚴(yán)詩詩這個外甥女,越愛!難得笑彎的眉眼,給素來威嚴(yán)的宣武帝,增添了一抹暖色。 其余貴女見了,紛紛感慨連連,有宣武帝如此寵愛,出身絕佳的嚴(yán)詩詩要坐上太子妃之位,簡直輕而易舉。 宣武帝正與嚴(yán)詩詩說著話時,后頭的太子也大步到了,朝宣武帝行禮:“兒臣拜見父皇,方才在園子里,消息閉塞,兒臣來晚了,還望父皇恕罪?!?/br> 宣武帝回頭看嚴(yán)詩詩時,早已望見太子跟在嚴(yán)詩詩后頭了,心中有了猜測,太子十七了,既沒正妃也沒有側(cè)妃,這些年也不曾聽聞太子喜歡過誰家姑娘,今日陡然因為嚴(yán)詩詩,來遲了,還險些遲到…… 宣武帝若有所思,不動聲色地打量一番太子和嚴(yán)詩詩。 “父皇,今日的射箭,來個新花樣,好不好?”三皇子活潑,湊到宣武帝跟前,笑臉如花。 “哦?什么新花樣?”宣武帝來了興致,笑問道。 “下注,拿彩頭!”三皇子方才下注,賭太子被美貌姑娘絆住了腳,贏了一圈銀子,好玩極了,只盼著再賭一次呢。孩子心性的三皇子,最愛熱鬧。 “好!”宣武帝不是什么死板的人,樂意大家玩得更盡興。 諸位貴女們,一聽心中樂呵, 但面上更顯羞澀了。今日上場的選手,以四大皇子為主,另加十個助興的王府、郡王府世子。表面看,下注,是賭哪個公子箭術(shù)更好,但實際上……簡直就是一場變相的表白,喜歡誰,就押注誰。 這樣一來,那些情竇初開的大家閨秀們,倒是有些放不開了。她們手里沒銀子,一個個都褪下手鐲、手串、發(fā)簪、耳墜等小玩意當(dāng)彩頭,但捏在手里好半日都投不出去。 “我賭大皇子贏!”一個膽子大的姑娘,率先開口。負(fù) 責(zé)記錄的太監(jiān),連忙在大皇子那一欄寫下:永林侯府三姑娘。 “我賭太子贏?!币粋€紅臉姑娘,小聲道。她家世不輸嚴(yán)詩詩,認(rèn)為自己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