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做的，你不是都親眼看見了么？”他的語氣驟然降至冰點，將臉扭了回去：“他們該死?！?/br>
    賀瀧驟然哽住，薄唇抿作一條筆直的線。

    “你當你是什么？上帝？”他強壓著怒火道：“只有法律才有資格判定一個人是不是該死！”

    “法律？法律要是對治安那么有用，你們警察早就餓死了?！眹揽N云冷笑著翻了個身，背對著賀瀧：“就是因為你循規(guī)蹈矩，抓我才花了三個月?！?/br>
    賀瀧一口氣沒提上來，拳頭都緊了：“你！”

    他盯著青年瘦削蒼白的后頸，那里傷痕累累，化作利刃扎進他的心房。

    什么叫念至深，恨入骨。

    “嚴瀟，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呼出一口子炙熱的氣，咬牙道：“但你好好的跟著我查案子，我會盡力為你爭取刑罰減免的。”

    “那我先謝謝你了。”嚴縉云嗤嗤的笑著：“等我自由了我一定走的遠遠的，去一個沒有你們這群警察的地方?！?/br>
    賀瀧的瞳孔戰(zhàn)栗收緊，最終還是歸于克制。

    “你好好休息吧?！彼鹕黼x開。

    接下來的幾天，來送飯的都是鐘小聞，賀瀧沒再露面。

    鐘小聞被叮囑給伽馬帶甜食，但又不能總是面包，于是成天在餐廳找糖醋口味兒的菜。

    今天的糖醋排骨和咕咾rou都讓伽馬很受用，趁著伽馬吃飯的功夫，鐘小聞小聲道：“伽馬，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說?！眹揽N云難得爽快的沒有比比。

    “在《魅力大明星》的副本里，你應該很早就發(fā)現(xiàn)那個老爺爺不對勁了吧？”鐘小聞斟酌著詞句：“那你為什么一開始還幫我們解圍呢？”

    嚴縉云咀嚼的動作緩了緩。

    “我腦子壞了?！?/br>
    “那你肯定跟我一樣，特別不能看老年人受苦?！辩娦÷剾]信他，自顧自的揣測：“我以前看到路邊有老年人在乞討心里都會很難過?！?/br>
    “差不多吧。”嚴縉云潦草的回答。

    餐廳給員工配的食量很足，嚴縉云拍了拍胸口感覺吃不下了，略苦惱的看著餐盒里最后兩塊咕咾rou。

    “沒事，吃不下就別吃了?！辩娦÷務f。

    “這么好的食材，好可惜?！眹揽N云用筷子戳了戳咕咾rou上金黃的脆皮輕聲說。

    鐘小聞將垃圾袋清空，再一回頭就看見伽馬將那兩塊咕咾rou硬塞進嘴里，嚼了嚼又喝了半杯水才咽下去，后他像是被噎著了一般，捂著肚子躺平，明顯可以看出空蕩蕩的病號服前緣被填滿了。

    這cao作驚呆了鐘小聞。

    “你這是干嘛呀！”她擔心道：“不吃就扔了嘛！撐出病來怎么辦？”

    嚴縉云露出一副可以瞑目的安詳神態(tài)：“你不懂，等你在監(jiān)獄里關幾天也會對食物產生敬畏感的?！?/br>
    鐘小聞：“?！?/br>
    至此她才發(fā)覺，伽馬和傳聞中的、以及她先前所設想的……都不太一樣。

    走在回程的途中，鐘小聞回憶起從辛德勒監(jiān)獄領伽馬出來的那天，猶在昨夕，比起“窮兇極惡”，她好像更多看到的還是伽馬無意間流露出的“心軟”的一面。

    就像是一個臭屁而叛逆的年輕兄長，會態(tài)度惡劣的教她知識，會叮囑她保護自己，會在關鍵時刻救她的命。雖說有頸環(huán)的限制，可她和賀瀧卻從來沒有真正采取過措施。

    伽馬實在是太奇怪太矛盾的一個人。好像很拽，又好像很卑微。

    剛才他硬吃下那兩塊咕咾rou，看著都撐。

    那句解釋，輕描淡寫中又仿佛藏著無限的心酸。

    夏末的夜晚滲入了秋的涼意。

    六道巷的運河是條老河，常年缺乏治理，某些狹窄的河道盡頭水源不流通，水面上漂浮著滿滿的垃圾，發(fā)酵后隔老遠的距離都能聞到餿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