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到了周氏的心坎上，她不明就里的接了一句：“那些個狐媚子，就該打了出去?！?/br>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華陽臉色一哀，嘆道：“大嫂有所不知，打出去了，男人擺在外頭，當(dāng)家奶奶的供養(yǎng)起來，管又管不著，更是氣死你?！?/br>
    好你個華陽，竟然下了坑在這里等著我。周氏臉色突變，氣得胸脯上下起伏，只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

    華陽得意的捂著帕子笑了笑。跟我斗，看我不斗死你，蠢得像個豬一樣。

    魏氏深看了華陽兩眼，端起茶盅，自顧自的飲了一杯茶，只當(dāng)沒聽到。

    從頭到尾沒有出聲的管氏，也學(xué)著老太太的樣子飲茶。

    到是府里的四個小姐，聽長輩說起姨娘的事，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盡是羞澀。

    就在這時，簾子一掀，管事婆子進來回話：“太太，蔣家來人了?！?/br>
    魏氏放下茶盅：“蔣家，哪個蔣家？”

    婆子道：“回太太，是國子監(jiān)的蔣家?！?/br>
    “啊！”

    魏氏一聲驚呼，忙道：“快，快把人請進來。”

    眾女心神一跳，這蔣家何時與顧家走動起來。

    ……

    萬里九州，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知道蔣家人在詩書上稱第二，天下無人敢稱第一。

    蔣家追溯到祖上爺爺?shù)臓敔斴?，久遠到太祖皇帝還在馬背上苦了巴嘰，哼嗤哼嗤打江山時，蔣家的祖先已經(jīng)在教師育人了。連太祖的開國宣言，也是蔣家人幫著起草的。

    因此，顧府所謂的詩書大族，比著蔣家來，可謂是孫悟空見著了如來佛，什么都不是。

    所以，當(dāng)蔣家的大奶奶朱氏，穿著一身玫瑰金鑲玫紅厚綢的灰鼠襖，頭戴紅寶石鑲的鳳簪時，威風(fēng)凜凜的走進來時，顧府所有的女眷，連同夫人在內(nèi)，都迎了上去。

    朱氏亭亭裊裊走到魏氏跟前，盈盈一拜，笑道：“給夫人請安，夫人近來身子可好？”

    明明是頭一回見，說得竟像是故交一樣，這待人接物的禮數(shù)，一看就是大家出來的。

    魏氏含笑應(yīng)答，忙喚來丫鬟看座，侍茶。

    朱氏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坐在魏氏下首處，隨行的兩個侍女甚有規(guī)矩的給魏氏道了個福，一左一右垂眼立于氏于兩邊。

    朱氏喝了幾口茶，笑道：“得知你們?nèi)刖┝耍献孀诰痛咧襾砹??！?/br>
    這話一出，所有人心里咯噔一下。蔣家的老祖宗，那可是連皇上都要賣幾分薄面兒的人啊。

    魏氏有些不甚明白，她把目光落在郡主身上。

    后者忙笑道：“顧家何德何能，竟勞老祖宗惦記，真真是讓人羞愧，正該是我們做小輩兒的，給老祖宗請安才是。老祖宗身子可好??？”

    朱氏笑道：“還利索著。就是年歲大了，總想著以前的事，以前的人。前些天兒做夢，你們猜她夢到了誰？”

    “誰？”

    朱氏臉色微變，嘆了口氣道：“她竟然夢到了……嗨，旁的話我也就不說了，我家老祖宗以前只吃錢家大小姐開的方子。這不，老祖宗一聽你們進京了，逼著我把六小姐接過去，說是要住幾天。還請夫人行個方便?！?/br>
    此言一出，旁人倒不覺著什么，華陽郡主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當(dāng)著她這個后妻的面，竟然夸起死去的前妻，這不是拿刀戳她的心窩子嗎？

    朱氏何等眼色，又笑道：“我們也是拿她沒辦法。誰讓她是老祖宗呢，連宮里都讓著三分，我們做小輩的也只有順著老人家的意思了?！?/br>
    這話一說出來，魏氏哪還顧得上郡主的臉色，忙陪笑道：“能讓老祖宗惦記，真真是那丫頭的福份。來人，請六小姐出來，把東西都準(zhǔn)備好，去給老祖宗磕幾個頭?！?/br>
    朱氏見目的達到，暗下松出一口氣，喜不自禁的和顧府眾女眷周旋一翻。

    ……

    “小姐，小姐，快，快，蔣家派人來接了。”

    祠堂的門突然被打開，月娘一臉喜色的跑進來，二話不說扶起青莞。

    “太好了，終于可以不用跪了，小姐啊，這一晚上的急死奴婢了?！?/br>
    這么快，青莞無力的靠在月娘身上，任由她攙扶著走出去，心里卻思量開了。

    她原本以為蔣弘文定會像那天一樣，趁著晚上偷偷摸摸將她帶到府里，未曾想這蔣家青天白日，光明正大的上門要人了。

    這又是怎樣的一出戲啊？青莞不知覺的呢喃出聲。

    “什么戲啊，不戲的，只要不讓小姐跪祠堂，就是天大的阿彌陀佛?！?/br>
    月娘臉上帶著興奮：“咱們快走，可不能讓蔣家人等?！?/br>
    青莞一聽這話，反倒是頓住了腳步。

    “急什么，求人的事，自然是要等上一等的。去，讓春泥先往壽安堂回話，就說我得沐浴，用飯后方可跟大奶奶去蔣家。”

    “小姐……”月娘有些擔(dān)憂。

    青莞淡淡道：“月娘，你記著，有些譜是一定要擺的。今兒我?guī)Т耗嗳?，咱們這院里離不了人，有你坐陣我才放心?！?/br>
    “月娘替小姐守著?！?/br>
    ……

    一盞茶喝完，眾人沒等到顧青莞的人影，反倒等到了她身邊的丫鬟。

    春泥脆聲道：“回夫人，大奶奶，二奶奶。我家小姐正在沐浴用飯，特讓奴婢來回話，勞蔣府的大奶奶略等上一等?！?/br>
    華陽正憋著一肚子的氣，冷笑道：“你家小姐好大的面兒，竟然敢勞長輩等?！?/br>
    朱氏心里雖然不暢，卻因蔣弘文的交待，不得不笑道：“千金小姐出門，確是要慢著些來，去跟你家小姐說，不必著急，慢慢來?！?/br>
    華陽暗暗咬了咬牙，一言不發(fā)，只心里在想，這蔣家老祖宗哪個筋搭錯了，想起誰不好，偏想起了錢家的人。

    魏氏面甜心苦，不緊不慢的喝著茶，陪著朱氏說話。早知道蔣家人要來，就不該把人往祠堂里送，讓人家干等著，真真是失禮。

    周氏心中思量開來。小兒子如今在國子監(jiān)讀著書，要是能得到蔣祭酒的賞識，這前程可就不一樣了。

    顧府眾女各有各的心思，卻不敢離去。

    朱氏一看這等情形，笑意越發(fā)深沉。

    兩盞茶后，青莞方由月娘，春泥扶著入了壽安堂。

    朱氏不等她走近，便起身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趁機細(xì)細(xì)打量。

    不看則已，一看朱氏心里跳了跳。這六小姐容然出眾，卻形容尚小，莫非那活閻王看中了？

    青莞清楚的看到朱氏眼中的驚色，臉上適時浮上了一抹羞澀，慢慢低下了頭。

    魏氏忙道：“六丫頭，跟著大奶奶去吧，記得謹(jǐn)言慎言，萬不可丟了府里的臉面兒?！?/br>
    青莞福道：“是，夫人?！?/br>
    “慢著！”

    華陽郡主走到朱氏跟兒前，笑道：“大奶奶，你有所不知，這孩子原先兒腦子有些個不靈光，言行沒個分寸，怕讓人瞧了笑話去，可否讓她jiejie跟著一道入府?！?/br>
    “這……”朱氏猶豫，來前活閻王可沒說有這姑娘腦子不好啊。

    魏氏也被昨兒的事情嚇著了，萬一六丫頭又語出驚人，這府里可沒第二個十萬兩陪過去，忙道：“大奶奶，你有所不知，她的病確實才治好。”

    朱氏輕笑道：“那好吧，府里哪個小姐跟著一道去?！?/br>
    “玲丫頭?！比A陽郡主脫口而出。

    “二丫頭！”魏氏輕輕道。

    廳里的氣氛瞬間尷尬。

    青莞珠眸一動，輕輕扯了扯朱氏的袖子，柔聲道：“大奶奶，我能讓二jiejie陪著去嗎，二jiejie知書達禮，溫柔可人，老祖宗一定會喜歡她的?！?/br>
    柔聲細(xì)語帶著一絲哀求，明亮的眼睛含著一叢水色，朱氏如何能拒，笑道：“好孩子，那就讓二小姐陪著你吧。”

    魏氏眼中閃過一抹欣慰。這孩子知恩圖報著呢。

    華陽則微微沉下了嘴角，看向青莞的目光帶著不善。

    兩個庶出的則一臉羨慕。

    ……

    “老不死的，竟然敢壞我的好事?！?/br>
    華陽氣鼓鼓接過丫鬟遞來的茶盅，還沒拿穩(wěn)，猛的一掀，怒罵道：“黑了心的娼婦，你想燙死我。燙死了我，你好坐正房奶奶去?！?/br>
    小丫鬟嚇得兩腿打哆嗦，撲通跪倒在地，一句話也不敢分辯。

    譚嬤嬤忙使眼色，小丫鬟逃也似的離開。

    吳雁玲坐在坑上冷冷道：“母親何必跟個小丫鬟動怒，那蔣家有什么好，她們便是八抬大轎來請我去，我也不愿意去?！?/br>
    “你個姑娘家懂什么?！?/br>
    華陽氣得兩眼翻翻。老王妃剛與她說過，想把玲兒許配到蔣家。今兒就這么巧，人家蔣家竟然上門來了。

    原本想讓女兒過去探探路子，誰知被老不死的搶了先。合著當(dāng)她傻子呢，那老不死的也在替二丫頭打算著呢。

    吳雁玲頭一回被母親呵斥，氣得俏臉通紅，冷笑道：“女兒年歲小，又是在南邊長大，自然不懂這京里的彎彎繞。恨只恨女兒生父去得早，若不然……”

    吳雁玲想到心酸處，眼淚刷刷流下來。

    自己千金之軀，王府的嫡親外孫，竟然在這不入流的顧府，一呆就是五年，還要被人嘲笑是“外頭來的”，想想都覺得委屈。

    女兒一掉淚，華陽一顆心頓時軟作一團。她朝譚嬤嬤遞了個眼色，譚嬤嬤掀了簾子出門，叫來貼心的兩個丫鬟，一左一右守在門口。#昨天事情太多，方方竟然忘更了，書友們見諒，今日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