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回她還他驚喜
“所以……我想把這個送到老齊王手里,也好讓他不那么容易就敗了?!鼻噍傅穆曇?,淡得如天邊的浮去。 趙璟琰一時不曾會意,臉色疑惑,忽然,眉宇間的慵懶盡數(shù)斂去,猛的起身。 “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趙璟琰覺得有什么一下子掐住了他的喉嚨。 青莞望著他,抿唇,然后道:“我想趁機把瑞王拉下水?!?/br> 耳邊炸了個響雷,趙璟琰驚得目瞪口呆。 他和她這一通算計,從來只有顧府和老齊王府,顧府是替她報仇,老齊王府則是順勢卸掉瑞王的一條胳膊。 他從來沒有想過,甚至也不敢想……能把老二拉下水。 一箭三雕,她是如何做到的? 青莞深吸一口氣,道:“老齊王如今四面楚歌,刑部一事,顧家財富一事,哪一個他都逃不脫??墒侨硕加星笊挠!?/br> “張華是皇后的一條狗,咬過的人很多,咱們把這條狗送到老齊王手里,就是把生的希望送到他手上。”趙璟琰接話。 青莞贊許的看了他一眼,“就憑曹家的事情,張華肯定死路一條。這條狗素來貪生怕死,性命危急之時,為求保命,必定會向主人求救?!?/br> 趙璟琰躊躇了下,“主人多半會丟卒保車,倘若這個時候老齊王大發(fā)善心救下了他,張華多半會反咬皇后一口?!?/br> “如果一來,老齊王捏著皇后的命脈,瑞王捏著老齊王的命脈,這一下,便有些好玩了?!?/br> 好玩? 趙璟琰只覺得毛皮發(fā)麻,如此驚心動魄的事,被她說的如同過家家一般輕松無比。 “莞莞,相互捏著對方的命脈,兩邊都不敢輕舉妄動,若來個息事寧人,咱們該如何?” 青莞輕笑,“如此僵局,那就靠亭林你打破了,只要有一方動了,另一方必動。” 暖閣的燭火晃晃悠悠,襯得女子的臉上忽明忽暗,燈影迭迭。趙璟琰側臉去看,心神微蕩,他有種沖動,想把她摟在懷里。 然而,他未動,只笑道:“我是二哥的人,張華的這個把柄,該有誰出面送比較合適呢?” 青莞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亭林忘了,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賢王這個時候,巴不得兩人決裂,何不適時讓他伸上一腳?!?/br> “漂亮!” 趙璟琰心神一動,順勢捏過了她的手,用力的握了兩下,瞬間又放開,“莞莞,事不遲疑,我這就去。” 青莞只覺得手上一暖,又一冷,并未在意,羽睫輕動,微微頷首。 “小心些傷口。” 趙璟琰一聽這話,目光幽幽的看著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青莞被他看毛了,沒好氣道:“還有事嗎?” “有!” 趙璟琰甚是誠實的回答,“你用什么辦法讓張華開口說真話?” 青莞臉色一紅,順后道:“男人要說真話,無非兩個條件,一是痛不欲生之時,另一個便是歡愉到極致時。” 趙璟琰半晌才道:“你用的是后一招?” “嗯?!?/br> 順便讓人喂了他一些迷幻藥。只是這話,青莞不想說出口。 “你又如何知道,男人歡娛到極致,便會說真話?!?/br> 青莞面色暗紅,磨了磨后糟牙,咬著唇瓣道:“醫(yī)書上說的。” “哪本醫(yī)書,可否借來一閱?” “你……” 青莞抬眼,眼前的男子膚色古銅,長眉入鬢,眼波流轉,顧盼間多了一份說不清的意味。 她的臉色又紅了幾分,哭笑不得道:“丟了?!?/br> 趙璟琰湊近了,聲若游絲的她耳邊道:“等這事兒忙完了,莞莞好好與我說道說道,這個補償我很喜歡,太喜歡了!” 青莞對著他的背影,輕輕的瞪了一眼,然而嘴角卻小小的掀了一下,笑意淡淡流出。 他護她平安,她便還他驚喜。 做人,須恩怨分明! …… 趙璟琰自顧府出來,迎風而立,站了許久,一臉的肅殺,渾不似往日的模樣。 阿離躊躇上前,“爺,是不是往那邊去?” “不必?!?/br> 且讓他安心的念幾日佛經(jīng)吧,到時候他要給個天大的喜訊給他。 “再有一個月……”趙璟琰的聲音極低,仿佛從喉嚨時發(fā)出。 阿離卻聽得分明,“爺,什么事情還有一個月?” 趙璟琰回首,深看他一眼后,答非所問:“往萬花樓去,你親自去賢王府一趟,就說我請他喝花酒?!?/br> “這個時候?”阿離微驚。 “正是這個時候?!?/br> “爺?shù)纳碜印?/br> “無事!” 趙璟琰再不發(fā)一言,躍上馬車,凜凜殺氣盡去,只余下遠山般的沉靜悠然。 許久不曾見過爺這般模樣了,看來剛剛與六小姐所談之事,極為重要。 “阿離?” “爺,阿離在?!?/br> “你覺得爺聰明不聰明?” “爺聰明絕頂,阿離再沒見過比爺更聰明的人。” “可是,為什么爺覺得,自個在莞莞跟兒前,像個白癡?” “這……”阿離怔愣,撓了撓后腦勺,一臉為難。 趙璟琰幽幽嘆了口氣,“阿離啊,幫爺查查曹家的人,現(xiàn)在身何處?” “曹家,哪個曹家?”阿離只覺莫名其妙。 “金陵曹家?!?/br> 阿離心神一緊,忙道:“是,爺!” 馬車橫越沉沉夜幕,徑直向萬花樓走去。 …… 青莞回到自己院里,剛入廳堂,便愣住了,錢福,師爺,陳平,月娘一個都不少,目光或怨憎,或惱怒的看著她。 看來昨夜自己涉險一事,已被他們知道了。 青莞瞪了陳平一眼,后者縮了縮脖子,“不能怪我,小姐身上的衣服沾了血跡,哪里瞞得住。” 話音剛落,月娘,錢福走到她面前,撲通跪倒在地。 “小姐不為自己,就算為我們兩個老奴,也該萬事小心。萬一小姐有個什么,我們倆也只有死路一條?!?/br> 青莞頭痛的看著他倆,朝石民威遞了個神色,不料這廝撫著須道:“大事未成,小姐以后再不可涉險。” 心里說不出口的暖意,夾著混淆難辨的情緒,青莞苦笑道:“我錯了,以后再不敢如此,都起來吧?!?/br> 月娘尤不甘心,恨聲道:“小姐可得記著這話,若再有下次,月娘定不依,先一頭撞死了,也好過這樣擔驚受怕。” 青莞親自扶起她,點頭如搗蒜,道:“好了,好了,我都聽你的。都早點回去歇著吧,我實在是累的很?!?/br> 錢福拉起她的手,把了把脈,道:“月娘,讓廚房多做些清火滋補的湯,放些參須,早晚侍候小姐喝,這幾日夜間點了安神香。” “放心!” 眾人離去,月娘侍候小姐洗漱過后,一邊散開她的發(fā),一邊心疼道:“小姐這幾天臉色連看的緊,眼下的青色越發(fā)看得清,日后早些安睡?!?/br> 青莞聽話的點點頭,一臉疲倦道:“亭林他們應該比我還累。” 月娘扶她進了被窩,倒了杯溫水,仔細送到她唇邊,給她潤了潤唇。 “壽王是男子,將來是要登頂?shù)模焕壅l累。小姐是個女子,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累著了奴婢心疼?!?/br> 青莞緩緩閉上眼,喃喃道:“月娘,累就對了,舒服是留給死人的。你上來陪我睡吧,這天兒,越發(fā)的冷了。” “明兒個咱們就燒地龍?!?/br> 月娘把青莞摟在懷里,如同小時候一樣,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 迷迷蒙蒙間,青莞似又回到了江南顧府那間破了風的小屋。那個時候,她的身邊還只有月娘和錢福兩個人。 “月娘,再幫我說說姨母生前的事兒?” 月娘長長嘆了一口氣,未曾開口眼睛便已濕潤,哽咽著開了口。 青莞張了張嘴,卻又凝住了,算了,月娘若是知曉了姨母慘死的真相,只怕受不住。 這事兒并非光彩,瞞著吧,也省得月娘夜不能寐,恨之入骨。 許久唇邊慢慢浮上一抹淡嘲,青莞暗道,顧硯啟,這筆帳我會慢慢和你算的。 …… 深夜的顧府,死氣沉沉。 魏氏床前,周氏接過丫鬟手里的藥盞,奉送到面前,“夫人,該喝藥了?!?/br> 魏氏面色蒼白,慢慢睜開眼睛,見是周氏,輕輕嘆出一口氣。 周氏心底暗暗吃驚,短短幾日,魏氏像是老了十多歲,臉上爬滿皺紋。 雙手撫上自己的臉,心頭悲從中來,周氏忍不住背過身抹淚。 “哭什么,我還沒死呢!”魏氏恨聲道。 周氏被罵,忍不住瑟瑟發(fā)抖,一口氣堵在心口出不來,索性哽咽道:“夫人,這日子可么過???” 怎過么? 魏氏雙目含淚,當場變了臉色。 一夜之間,山繃地裂,能倚靠的男人和兒子都入了大獄,她頭頂?shù)奶欤恕?/br> 只是入獄,倒也罷了,只要留著命在,總有復起的一天。誰又知,屋漏偏逢連陰雨,連刑部大獄都出了事,也不知他們在里頭,是生是死? 顧府這是造了什么孽啊……魏氏只覺得心里火急火燎的燒起來,燒得五臟六腑生疼。 “府里,還有多少人?” 周氏抖著一張唇,勉強道:“除了贖身出府的,余下的就幾房家生子,七零八落的沒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