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回爺做了個夢
錢福搖搖頭,“小姐令我們離開,他們說了什么,無人知道。不過看神情,小姐很激動?!?/br> “他娘的,真是欺人太甚,一個個的都欺負上門了!”蔣弘文罵了一句。 史磊見他激動,忙把人按住了,“七爺稍安勿躁,等青莞醒來問清了再作打算?!?/br>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痹履锏穆曇?,帶著哭聲,從里屋傳出來。 青莞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床前圍著一圈的人,那雙素來清澈的眸,蒙上nongnong的憂色。 “我沒事,你們都回去吧。” “青莞,那個畜生和你說了什么?” 蔣弘文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顧青莞,即便他們在西北最難的時候,她的眼中都有光澤。 而現在,只有死寂。 顧青莞瞧了他一會,搖搖頭,“說了些從前我表姐的舊事,是我自己禁不住。所以才……” 眾人一聽這話,暗暗松出一口氣,獨獨月娘和錢福眼中擔憂。 青莞強撐一抹笑意,“都回去吧,這一日累極,我想好好歇一會。” 說罷,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 青府門口數丈外的樹下,小忠顛顛的跑過來,“世子爺,小的打聽到了,六小姐剛剛吐血了?!?/br> “啊?” 殷立峰驚的臉色變了變,喃喃自語道:“我沒想那一推會這樣厲害,我……” 心里涌上nongnong的自責,她到底是個女子,又手無縛雞之力,自己那一推怎么下得了手? “世子,聽說是被蘇姑爺氣的?!?/br> 殷立峰只當小忠替他開脫,“她那樣潑辣的女子,如何能被人氣吐血?!?/br> 小忠面露難色,道:“世子爺,夜深了,咱們得回了。明兒是八小姐的正日了,可耽誤不得。” 殷立峰眼睛一瞪,“急什么,還早著呢。” “世子爺,蔣七爺在里頭呢,萬一咱們給發(fā)現了……” 殷立峰眉毛挑了起來,思了思道:“走,回府?!?/br> …… “月娘,扶我起來?!?/br> 月娘含淚上前,將小姐扶起。 青莞靠著錦墊,闔目而坐,一臉倦意。 月娘躊躇半晌,與身后的錢福對視數眼,忍不住問道:“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訴月娘,別讓月娘急?” 青莞緩緩睜眼,看著眼前的兩人,閑適一笑道:“無事,去把師爺叫來。” 月娘如何肯依,趕緊朝錢福遞眼色,讓他勸勸小姐。 錢福張了張嘴,卻嘆息一聲道:“小姐,老奴去喚,他應該就在院里。” 小姐與蘇子語一番長談,竟然吐血昏迷,以小姐的性子,事情絕不會小。小姐撐著不說,醒來頭一件事是要找?guī)煚?,多半與蘇家有關。 他又如何能勸?不如遂了她的心愿。 石民威就守在院外,聽聞小姐找他,立刻進屋。 青莞長睫半垂,道:“你們都出去,我與師爺有話要說。” 待人離去,石民威上前坐于圓凳上,垂了垂眸,道:“小姐,可是為了蘇家?” 青莞默視他良久,點頭道:“師爺,我要蘇家萬劫不覆?!?/br> 石民威矍然一驚,道:“小姐,民威已替小姐思慮過了,想動蘇家并不容易,若是貪臟枉法,只是罷官,若要萬劫不覆,那便難了?!?/br> 顧青莞忡怔片刻,她很明白石民威的意思,蘇家與賢王為一體,小打小鬧動不了根基,只要賢王貴妃屹立不倒,早晚有復起的那天。 “蘇家根在兵部,蘇青此人無甚才華,卻有一個本事?!?/br> 顧青莞冷淡道:“投機取巧,溜須拍馬,見風使舵的本事?!?/br> “小姐說得對極。這樣的人,你是極難抓倒他的把柄的。蘇家三位爺,老大南直隸,老二北直隸,都是要職,所以極難。能動他們的唯有當今皇上?!?/br> “皇上?”顧青莞喃喃自語。 石民威輕聲道:“咱們得想個什么法子,讓蘇家失了帝心,后面的事,便好辦了?!?/br> 顧青莞雙眸與他對視一瞬,懶懶的偏過頭,“寶慶帝此人,深不可測。我之所以能在他身邊當差,不過是四個字‘謹言慎行’,這事不易,得看機會。” 石民威勸慰道:“凡事,都不可能朝夕就成。小姐布局顧家,都用了整整六年,何況蘇府?” 青莞聽著,許久無話。半晌,唇角揚起,一笑,“師爺,是我急了。” 石民威離去,青莞用了藥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wěn),夢里那一片海棠開的正歡,清卓滿園。白衣少年淡立,眉眼帶著柔色,懶懶的看著她。 她將手中的花揚起,飛奔到他跟前。少年臉色突然凌厲,手中的長劍向她心口刺去。 痛—— 驟然睜開,冷汗涔涔,看著暈暗的房間,才發(fā)現不過是個夢境。 蘇子語! 蘇子語! 青莞默念,心中的恨意,如陳年的酒釀,越來越濃烈。 往事如風,拂面而過,風干了的記憶,到頭來卻是赤裸裸的欺騙,這讓她如何甘心。 …… 秋夜幽涼,月掛樹梢。 鎮(zhèn)西軍營,靜寂無聲。 趙璟琰猛的從床上坐起來,捂著怦怦直跳的心口,半天不能言語。 阿離忙點了燈,見主子滿頭的汗,忙道:“爺,哪里不舒服?” 趙璟琰臉色微有些白,“什么時辰了?” “四更已過?!?/br> “我要喝茶?!?/br> 阿離倒了熱茶,先嘗了半口,方把茶奉到爺的嘴邊。 一杯熱茶下肚,趙璟琰臉色緩了過來,“去睡吧,我略站會?!?/br> 阿離自打爺從永樂鎮(zhèn)回來后,再不敢離開半分,只在身后守著。 殘燭搖曳,趙璟琰莫名心煩意亂,披了件衣裳走出帳外。 一輪明月掛在天邊,亮得刺人眼睛,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一晃竟是中秋,與她分別將將幾日,竟覺得漫長。 那信想來她已看到,冷清的臉上是喜,是怨,是嗔,他真的很想親眼看到。 “阿離,你說六小姐這個時候,在做什么?” 阿離一聽這話,暗暗嘆氣。能讓爺半夜驚醒,又難以入眠的,只有她了。 “六小姐該睡了吧?!?/br> “過了子時,便是中秋了?!?/br> 趙璟琰雙眸如墨,閉了閉眼睛,聲音隨夜風飄散,“阿離啊,爺有些度日如年?!?/br> 阿離又是重重嘆氣。爺不在的那些日子,他一人分飾兩角,心里又記掛著爺,日夜焦灼,他也度日如年啊。 “剛剛爺做了個夢,夢到她吐了口血,眼中還有淚。爺一驚,就醒了?!?/br> 阿離無言。 趙璟琰收回視線,慢慢轉身,“去把胡勇給我叫來?!?/br> “爺,這個時辰?” 阿離一臉為難。爺回來這些日子,整治軍隊,商議戰(zhàn)事,調兵遣將,忙得連飯都覺都不夠睡。 今夜好不容易早睡了,卻又被夢驚醒。 趙璟琰背手走過他身側,笑道:“大漠荒原,群狼相伴,我只有早一日把這鎮(zhèn)西軍整治妥當了,才能早一日回京?!?/br> 是早一日見她吧! 阿離在心里默默補了一句,立刻消失在夜色中。 …… 寶慶四十年,忡秋,八月十五,中秋佳節(jié)。 宜嫁娶,沖豬狗,大煞東方。 舉國休沐三日 英國公府張燈結彩,喜氣非凡。 天還未亮,殷黛眉就被碧玉搖醒,用罷早膳,屋里陸續(xù)就有人來。經年的婦人替她開臉,描眉上妝,一層層的穿戴起來。 蘇子語一身喜袍,騎馬從蘇府出發(fā),臉上微微帶著笑,溫潤如玉,那神情如同世上最幸福的新郎。 迎親的隊伍蜿蜒幾里,長的看不到盡頭。街兩旁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對著新郎指指點點,品頭論足。 隊伍到了英國公府,新郎翻身下馬,被人迎進府中。入中堂,略站片刻,一身紅衣的女子被人攙扶著走出來,拜別高堂,由胞弟殷立峰背著上轎。 殷黛眉伏在兄弟身上,眼角卻在尋著那人的衣袍。等看到那抹紅色擺動的衣角時,她的嘴角高高揚起,頓覺心安無比。 她愛這個男子多年,也等待多年,今日終于得償夙愿,一切都圓滿了。從此夫唱婦隨,平安喜樂。 “起轎——” 隨著一聲高喊,鼓樂齊鳴,八人抬的喜轎穩(wěn)穩(wěn)抬起, …… 青府里閨房。 青莞端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對身后的人道:“替我打扮得漂亮些?!?/br> “小姐?” 月娘拿著梳子,遲遲不肯動手,“身子不好,又何苦走那一趟,倒不如眼不見為凈。” 青莞素手捻起桌上的喜貼,淡淡一笑道:“人家既然來請了,又怎能駁了面子,去看看七爺到了沒有?!?/br> 月娘嘆道:“七爺昨夜沒回去,和史家大爺一道,住了清秋閣。小姐還沒起就派人來問了?!?/br> “松音呢?” “史小姐也沒回去,就在后院住著。” 青莞咬咬牙,道:“勞他們費心了?!?/br> “小姐心里明白,又何必再去,今日中秋,奴婢命劉嬸弄一桌好菜……” “月娘,只讓我任性這一次。” 青莞拉過月娘的手,將頭輕輕靠在上面,如同小時候撒嬌一般。 月娘的一顆心,頓時軟了下來,“小姐啊,奴婢不攔著,可小姐別忘了,人得往前看,不要走回頭路?!?/br> “嗯!” 青莞目中一片平靜,沒有仇恨,沒有悲喜。#紙巾方方是有的,只不知道如何給你們!寫這幾章時,心痛如裂,改了又改,總不滿意,能騙了你們的眼淚,也不枉我花了這么多的心思。 今日早更,晚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