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回十五中元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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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莞忍不住想問,連煙側(cè)妃這樣的妙曼女子,你也舍得?只是話到嘴邊,她覺得沒有任何意義。 他既然這樣信她,她又何必起疑,盛歡如何活下來,又如何進府的,早晚會有水落石的那一天。 顧青莞將頭抬起,低低應(yīng)道:“嗯!” 趙璟琰以為她要離開,忙一把拉住,“莞莞,別走。” 男人指尖輕捻,婆娑著青莞的手背,眼中的不舍如同蜘蛛網(wǎng)一樣,密密的纏著。 青莞芳唇輕啟,俯下身柔聲道:“我去替你煮藥。” “我太子府的奴婢都是吃閑飯的嗎,竟要勞你動手?” 青莞纖手輕點男人額頭,嗔笑道,“傻子,這藥不比尋常,旁人不知火候。煮出一大鍋,一日三次擦拭,有奇效?!?/br> 她喚他傻子? 趙璟琰看著她,神思恍惚,抬手擁住了她,撒嬌道:“不許走遠,就在外頭支個爐子,我一醒來,你就要在?!?/br> 顧青莞依舊笑著,晃動的眼波流光瀲滟, …… 支個爐子,擺上藥罐,一把鈛子,一把扇子,聽著“咕嚕,咕?!钡闹笏幝?,時間仿佛靜止一般。 顧青莞托腮,神思都在失畫一事上,到底是什么時候被人動了手腳? 誰隱在暗中,窺視著一切? 他想達到的目的是什么? “顧女醫(yī)!” 暗夜中,煙蕪提著食盒款款而來,只見她素絲單襦,梳一婦人發(fā)髻,頭上斜插一枝展支金鳳掛珠釵,臉上掛著淺淺的笑。 顧青莞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打量了半天,心中微微一動。 記憶中的盛歡從來素凈,即使三伯母為她備下許多的衣裳首飾,她也只挑素凈的衣裳穿,頭上永遠是一只白玉簪子。如今這樣盛妝打扮,倒是別有一番味道。 “煙側(cè)妃找我何事?” 青莞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煙蕪心中酸澀難當。 事情從來有跡可尋,細細回想起來,爺和顧女醫(yī)的事情,可追溯至爺從江南回來,而她竟忽視了,甚至愚蠢到認為爺要將府中側(cè)妃散去,為的是未來的太子妃。 煙蕪強撐著笑,在青莞面前的竹凳上笑盈盈坐下,“這種粗活,怎能讓女醫(yī)親自動手?!?/br> “無事,這藥有些難煮?!鼻噍负唵我徽Z帶過。 煙蕪笑道:“還是我來吧,我侍候爺已經(jīng)六七個頭年了,爺從前的藥,都經(jīng)我的手,從來沒有出過差錯?!?/br> 青莞僅僅一笑,便把目光挪了回去。 對于這種意味深長,話中有話的言語,她素來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從不在心底落下丁點的痕跡。 少女的皮膚光潔,映著燭火,連細小的絨發(fā)都看得一清二楚,越發(fā)像美玉拂了塵,光鮮得直達人心。煙莞暗暗咬了咬唇。 也難怪爺上了心,這樣光彩奪人的女子,世間有幾個男子能抵得住他的顏色。 只是那又如何? 年老而色衰,色衰而愛馳,也不過圖一時的新鮮罷了,到最后,真正能陪伴在爺身邊的人,唯有她。 不是她有這個自信,而是她最清楚,爺真正的心頭好是哪一位。所以,煙蕪決定賭一賭。 “煮藥,最主要的是火候,少了丁點的時辰,藥效便會不同。我瞧著藥剛剛開,沒有半個時辰不會煮好,這么長的時間,不如女醫(yī)聽我說個故事吧?!?/br> 顧青莞停下了扇子,深看了她一眼。 說實話,她對煙側(cè)妃要說的故事,沒有丁點的興趣。這女子深夜而來,此來其實是為探底。畫的事情瞞不住,她是他的側(cè)妃,總要先摸透敵人的斤兩,才能想出對付的招數(shù)。 想明白這一點,青莞簡短的道了一聲,“好!” 煙莞心喜,娓娓道來。 “從前有一個少年,因做錯了事情被大人責罰,他害怕所以躲進了祠堂。他在那個祠堂里遇到了一個女孩,那女孩給了他一方椰汁紅豆糕,順便種下了一世的情緣。顧小姐可知,這個少年是誰?” 顧青莞看著她別有意味的笑容,只覺得這方椰汁紅豆糕聽著有些熟悉。 煙莞見她沉默不語,冷冷的斜睨了一眼,“這個少年,便是太子爺。其實太子爺?shù)男睦?,一直深藏著一個人,女醫(yī)可想知道,這個人是誰?” “誰?”顧青莞如愿的被勾起了興趣。 煙莞得意一笑,笑中略帶了幾分索然,“說起來,這人與女醫(yī)還有幾分淵源?!?/br> 顧青莞心里咯噔一下,臉上閃過狐疑之色。 煙莞細瞧著她的表情,一字一句道:“此人正是女醫(yī)的表姐,前太醫(yī)院院首的孫女,錢子奇?!?/br> 青莞手中的扇子徹底停了下來,眼中露出不可思議,心底則震驚不己。 祠堂,椰汁紅豆糕…… 她記起來了…… 那一年正值七月十五中元節(jié),俗稱鬼節(jié)。 彼時的她和蘇子語經(jīng)歷了一場“翻天覆地”的情變,剛剛和好如初。偏偏她的堂兄們個個不服氣,說要替她教訓(xùn)一下那個“見議思遷”的家伙。 她苦攔不住,只能使出哭鬧這一招。 若是從前,她這么一哭,幾個堂兄們便手足無措了,上天入地都由她??蛇@一次,堂兄們堅決不答應(yīng)。敢欺負他們的妹子,就得禁得住盛家人的拳頭。 爭來爭去,爭到最后,堂兄們退后一步,命她躲進盛府祠堂的桌子下,若蘇子語那家伙能在兩個時辰找到,便饒了他這一遭。 若找不到……哼哼……別想再把人娶回家。 二堂哥心疼她,把她塞進桌下的同時,還順手塞給了她一方椰汁紅豆糕。 她看著紅豆糕,心里得意的想著,憑蘇子語那賊尖的鼻子,和他們之間的默契,不出一個時辰,就能把人找到。 誰知,她趴在桌下等了半天,也聽不見祠堂里有半點動靜,心中不由埋怨堂兄們想得點子尖酸刻薄。 好好的,哪有把人藏在祠堂的,對著一溜排的祖宗排位,嚇都嚇死了,更何況今天還是鬼節(jié)。 她心頭一氣,恨恨的咬了一口紅豆糕,心中默念道:“盛家的列祖列宗啊,你家的姑娘一沒貌,二沒才,能把蘇子語那家伙騙到手,已是老天開眼了,你們可得保佑她順順利利的嫁出去?!?/br> 話音剛落,桌布一掀,一個身影閃了進來。她心頭一喜,哈哈,莫非是盛家的仙輩聽到了她的話。 誰知定睛一看,也不知哪里來的一個少年,長得項若冠玉,皮膚比她還白,眼睛比她還大, 那少年不曾料到桌底下竟然還藏了人,一臉驚悚的樣子,顫著聲問,“你是人是鬼?!?/br> 她被逗笑了,想也沒想,伸手在他臉上用力掐了兩下,笑道:“你見過我這般人見人愛的鬼嗎?” “疼!”少年臉色一沉,用力推開她的手。 她聳聳肩,笑道:“疼就對了,證明我是人。” 少年一怔,明顯對她說的歪理表示懷疑,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半步。 她又樂了,把臉湊過去“來,你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熱的,聽說鬼都是冰涼冰涼的?!?/br> 少年沒有伸手,而是一臉見了鬼的樣子。 沒趣! 她鄙視的白了他一眼,又狠狠的咬了一口紅豆糕,心道蘇子語這家伙怎么還不來? 他不會找不到吧? 心里正想著,直覺兩道銳利的目光在她手上打轉(zhuǎn),“你也想吃?” 少年昂起頭,冷哼一聲,把目光移到一旁。 她更樂了,喲喂,小小年紀板起臉來,竟然還有模有樣的,比著她幾個堂兄來,更有幾分煞氣呢! “喂,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躲到這里來?” 也許是戳中了少年的痛處,他惡狠狠的瞪大了眼睛,厲聲道了一句:“閉嘴,真啰嗦?!?/br> 她臉上的笑頓時沉了下來,放眼盛府,還沒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 “在我的地盤,說這樣無理的話,信不信我把你打得滿頭包?” 少年眼中的驚訝,簡直到了快溢出來的地步。那神情仿佛在說:世上竟然還會有如此膽大包天的女子,他可真是開了天眼。 若是平時,她定會細細盤查了下這人的來朧去脈,只是今日她心里存了事,心思全不在這上頭,故也懶得理會這家伙,只豎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一時間,祠堂里靜寂無聲,針落可聞。 時間一點點逝去,她的心中漸漸慌亂,忍不住輕聲嘀咕。 “這家伙怎么這么慢,他該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啊,除了這一處,還能躲哪里?” “你在跟人玩捉迷藏?他們會找來嗎?”少年的聲音仍帶著顫抖,眼中盡是恐懼。 她回首看他,然后“噗嗤”一聲笑了,“你不會是偷了盛府什么東西,躲到這里來了吧?!?/br> “你……”少年像是被人說中了心事,臉漲得通紅。 她一下子看呆了。 她在男孩子堆里找這么大,從未見過有男子會臉紅,心中一軟,很義氣地拍了拍他的肩,“別怕,我不會把你供出去的,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改了就好。來,這紅豆糕我請你吃?!?/br> 少年清澈的秀眼不含任何雜質(zhì),只是看著她,卻不見任何動作。 她索性把紅豆糕往他手里一塞。放在手里怪粘的,而且味道一點都不好,二堂哥的口味真是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