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回我的心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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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璟琰這才回過神來,笑道:“我突然想到民間的夫妻,男子外出干活,女子在家cao持。落日了,女子等在院外,迎男子回來。你剛剛的神情,像極了等丈夫回來的妻子?!?/br> 顧青莞踮起腳尖,在他頭上敲了一記,“想得美。餓不餓,阿離備了飯菜,用一些我再替你換藥?!?/br> 趙璟琰搖頭,“剛剛在宮中用了些粥,不想再食什么。趁著天上還有月色,你陪我走走?!?/br> 顧青莞側(cè)首,目光落在他的身后,笑道:“今日將將能走路,怕會牽著傷口?!?/br> 趙璟琰長臂一伸,將她摟進(jìn)懷中,在耳邊低語道:“所以,你得扶著我?!?/br> 太子府的園子很大,雕梁畫棟,美不勝收。趙璟琰身子尚未痊愈,兩人慢行至涼亭中,便不再前行。 分別再即,似乎言語都已是多余,趙璟琰一手從背后環(huán)住她,將下巴擱在她肩上,一手從懷中掏出虎符。 “這個給你。” 月色下,虎符閃著冷冷的光澤,青莞狐疑,“這是什么東西?” “號令宮中一千天子衛(wèi)的虎府,父皇剛給我的,你收著,有什么事兒也可防備一二,我在外間用不著?!?/br> 青莞微驚,“你就不怕給了我,然后我造反?” 趙璟琰聽了發(fā)笑,“一千天子衛(wèi)就想造反,莞莞的心果然比較大?!?/br> 青莞轉(zhuǎn)身,揚起臉笑道:“我的心一向很大,大到自己的男人眼中,只能容下我一個人?!?/br> 男子把虎符塞到她手中,溫柔的指腹覆上她的眼睛,眼中的疼惜一覽無遺,“我的心卻很小,小到眼中只看到你一人?!?/br> 青莞凝視著他的眼睛,許久后將臉埋進(jìn)男子胸前。他的胸口很暖,有悠長的清香。 “亭林,你會一直愛我么?” 趙璟琰思忖了一會,微笑點頭,“一輩子愛你?!?/br> “即使我容顏老去?” “即使你容顏老去?!?/br> “即使你的身邊,有一個比我更出色的女子存在?” 趙璟琰低頭,吻著她的發(fā)香,擁著她輕輕晃了晃身子,“在我眼中,你最好。說我了,我的心很小的,你不信么?” 顧青莞慢慢揚起笑。即便兩世為人,在情愛中的女子也一樣不自信。 這與聰明無關(guān),與清冷無關(guān)。 愛情是滲透到骨子里的,它就是你流淌的血流,穿過你的四經(jīng)八脈,最終匯聚到心房。 然后,你的心里,眼里就只能容下這個人,再看不到其它。 “等你這趟四川之行回來,怕是要大婚了吧?!?/br> 趙璟琰心頭失落,擁著她的胳膊施了幾分力道,似要將她嵌進(jìn)身體里。 說實話,他很怕提起這個,半月來朝夕相處,兩人都小心翼翼避開這個話題不說。 誓言說得再美,若不能實現(xiàn),也是惘然。他知道她心里沒底,正如他從前捉摸不透她,也覺得心里沒底一樣。 青莞等不到他的回答,幽幽道:“再過幾年,我想去南邊住些日子,住膩了,便想去西北找盛方,你陪著我可好?” 趙璟琰嘴角微揚,輕道:“天涯海角,你在哪,我在哪。不過現(xiàn)在,我只想去一個地方,帶你去見一個人?!?/br> “太子?”青莞脫口而出。 “嗯!” 趙璟琰蹭蹭她的額頭,“只有見到了他,你就會明白我對你的誓言,從不會有假?!?/br> …… 陋室里,一燈如豆。 趙璟瓊看眼前的女子,膚光勝雪,眉目如畫,一雙黑眸亮若星辰,透著聰慧與狡黠,心底突然明白,為何老八會鐘情于她。 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老八此生只要遇見了,便逃不脫。 那雙眼睛,太像了。 趙璟瓊在打量的同時,青莞也正細(xì)看著眼前的男子。 一身半舊的青衫,掩著消瘦的身形,發(fā)間隱有銀色,眼中無波無瀾。雖落魄,然與生俱來的貴氣掩蓋不住,仍隱在身側(cè)。 青莞實在無法把眼前的男子,與八年前起兵造反的太子憐惜在一起,眼前的男子,實在太像個書生了。 以至于她滿心對他的恨意,根本無法說出口。 趙璟琰親自倒了三杯茶,放在桌上,并未坐下,而是站在了青莞的身后。 趙璟瓊見他這一舉動,眉頭微微一蹙。他還是低估了老八對她的情義。 他的弟弟,從來只站在過他的身后,何曾站在一個女人的身后,并以一種保護(hù)之姿。 他寬袖一拂,指了指桌上的茶,道:“粗茶,六小姐湊合用一用?!?/br> 青莞垂眼,看著缺了一個口的茶盅,抬起放于鼻下先聞了聞,輕啜一口,放下。 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讓人看得賞心悅目,一望便知是大族出身的女子。 趙璟瓊目光深深,“趙華陽之死,六小姐可有什么想法?” 青莞心里微驚。他身處囫圇,卻洞察外間一切,看來亭林的身后,從來都有他。 “過河的卒子,原本就是用來送死的,身后有人?!?/br> “何人?”趙璟瓊緊問不放。 青莞思了思道:“賢王最為可疑,但可說無憑,只是直覺。” 趙璟瓊抬眼看向老八,后者正色道:“兄長,賢王府已派人盯著,這些日子他除了飲酒作樂玩女人外,并無異動。中宮也安份守已,找不出破綻。” “沒有破綻便是最大的破綻,他們苦心經(jīng)營了這些年,豈會甘心,必會一搏,你需小心防備著?!?/br> 顧青莞眼中光亮一閃而過,廢太子雖已被禁八年,然言談中仍有著最敏銳的觸覺。 這種觸覺并非一朝一夕能形成,這點,是亭林所不能比的。 趙璟琰道:“禁衛(wèi)軍在父皇手中,神機營,南北直隸都是咱們的人,蘇家三子俱在丁憂,蘇青空有兵部尚書之名,實則已是廢人,朝中有高鳴濤、王然坐鎮(zhèn),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事?!?/br> 趙璟瓊聽著老八的布局,擰眉沉思片刻道:“如此甚好!只是總被動挨打并非長久之際,青蛙不肯跳出來,是因為水溫不夠,有時候需加一把柴火。待你從四川回來,風(fēng)平浪靜后可慢慢布局。去吧,平安歸來?!?/br> 趙璟琰面色掙扎了幾下,終是咬牙點點頭。 云在遮月,花枝沙沙亂搖,檐角上的風(fēng)鈴也叮咚作響。 青莞直至回到太子府,心里仍盤恒著那句話——風(fēng)平浪靜后可慢慢布局。 倘若她沒有理解錯,這個布局是要支起一張網(wǎng),逼賢王跳出來,如此一來,亭林的皇權(quán)之位,再無阻攔。 果然是個狠角色啊。 只是這樣厲害的人,當(dāng)初又怎會做出那沖動且幼稚的事情,倘若他安分守己,那么錢、盛兩家是不是就不用白白犧牲。 八年前的那一場叛亂,真相到底是什么? 趙璟琰見她一路魂游天際,不由伸手刮了下她秀挺的小鼻,“莞莞,在想什么?” 顧青莞回神,定定地看著眼前男子的眉眼,低聲道:“當(dāng)初,他為何要反?” 原是在想這個! 趙璟琰揚笑。 若是旁的女子,頭一回見兄長,在意的只會是兄長對她滿意不滿意。他的莞莞,果然是個奇女子。 手撫上她的黑發(fā),輕輕地捻動著,聲音越發(fā)的輕柔,“莞莞,這事兒并非一言半語就能說清,倘若要說細(xì),只怕到天亮都說不夠。待我從四川回來,我一一告訴你,你只需明白,兄長他并非壞人?!?/br> 青莞心中冷。人生于世,誰又是真正的壞人,誰又是真正的好人。手上不沾滿了血,是根本沒有辦法坐上那個位置的。 至于亭林,他真的是老天的寵兒。 趙璟琰見她又是發(fā)呆,低頭用唇吻了吻她的耳際,道:“我已有半月不曾沐浴,走之前必要沐浴一趟,莞莞,你是我的大夫,你說這個浴,我該如何沐?” 預(yù)料之中的,青莞的臉泌出血來。 趙璟琰笑道:“想我從前做壽王時,素有潔癖,被你戲弄一次,必要沐浴十次八次方可,搓得連皮都掉了?!?/br> 青莞心頭痙攣,想著那些從前的過往,連眉眼都是笑意, 她手撫著男人的唇瓣,道:“還記得呢?” “如何能忘。以后定要講給咱們的孩子聽,他們的娘是如何戲弄他們的爹的?!?/br> “他們只會說,爹真無用,娘真厲害?!鼻噍傅恼Z氣有些撒嬌。 “是,是,是。所以孩子他娘,能否給孩他爹一個親親,安撫一下他受傷的心靈?!?/br> 青莞樂不可支,卻依言在他唇瓣上舔了舔,“這樣,好么?” “不夠!”趙璟琰很不滿意她的蜻蜓點水。 青莞嗡噥一聲,“再親,就沒有時間沐浴了。” 趙璟琰磨了磨后槽牙,恨聲道:“那就一邊沐浴,一邊親。” “誰奈煩看你沐浴,沒羞沒躁?!鼻噍竿崎_他。 趙璟琰笑得有些邪魅,“莞莞,我想羞想躁也沒用,我身上的每一處,都被你看去了,不如臉皮厚些?!?/br> “趙璟琰!”顧青莞急得跳腳,作勢去打。 “傷口疼!” 趙璟琰眼明手疾,嘟囔一了句,便往她身上一靠。 青莞高舉的手,再也不忍下落下,嗔怨地瞪了他一眼,心道這人果然是她的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