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懷安的電話打來時，葉懷寧正在辦公室和人商議之前那部片子重新送審一事，將手頭公事處理完，他才隨手摁下接聽。

    葉懷安不懷好意的笑聲傳來：“寧寧，聽說你麻煩了吳叔幫你做事？就為了對付一個電視局的什么主任？”

    葉懷寧冷淡說：“跟你有關嗎？”

    “我這不是關心我弟弟，怕你在外頭惹上麻煩嗎？”

    葉懷寧并不領情。

    吳叔是他們爸的秘書，他確實跟人打了個招呼，請他去幫忙溝通了一下關系，鄧伽來才倒得這么快。不過依舊便宜了姓鄧的那個老畜生，那些證據(jù)還不夠讓他坐牢。

    “寧寧，你有求于人，怎么不找哥呢？這么點事情，哥也能幫你辦啊，何必麻煩外人？”

    “葉懷安，你有毛病嗎？”

    丟下這句，葉懷寧直接掛斷電話。

    季饒這段時間一直在趕著拍戲，連上網(wǎng)的工夫都沒有，鄧伽來的事情還是在片場聽到人議論，找助理問過才知道外頭都發(fā)生了什么。

    葉懷寧再給他發(fā)消息時，他順嘴和葉懷寧提起這事，問他：“真是你做的？”

    葉懷寧大方承認：“是啊?！?/br>
    季饒?zhí)嵝阉骸澳阕鲞@么明顯，就算鄧伽來倒了報復不了你，難免讓其他人看了不好想，而且被這事牽扯到的還有一些當紅藝人，這些人一旦名譽受損，他們和他們背后的人說不定會把賬算你身上，只怕盛星以后在業(yè)內不好混?！?/br>
    “哦?！?/br>
    季饒還想說些什么，那邊又發(fā)來一條：“我的alpha是在擔心我嗎？可我這么做都是為了誰?。俊?/br>
    算了。

    葉懷寧背靠葉氏，他壓根就不怕得罪人。

    葉懷寧岔開話題：“后天你生日，我們一起過嗎？能不能請假回來？”

    “我明天要錄制節(jié)目，只能請一天假，晚點再說吧?！?/br>
    葉懷寧不開心，怎么就這么巧：“季大明星真是大忙人呢?！?/br>
    季饒順手回：“天生沒有葉總命好，只能努力一點?！?/br>
    轉天季饒再次跟劇組請假，要去錄制那個選秀節(jié)目的第三次公演。

    錄制開始前，演播廳后臺亂成一團，一眾練習生正在忙著做妝發(fā)，抓緊最后的時間練習舞蹈動作。季饒來得晚，徑直往自己的休息室去，卻在半道上，遠遠看到獨自一人坐在走廊角落里發(fā)呆的林琛。

    林琛已經(jīng)做好妝發(fā)，精致的妝容也遮不住面色中的憔悴，季饒下意識停住腳步，不出聲地看著他。

    林琛似有所覺，轉頭朝季饒的方向看過來。

    倆人隔著半條走廊、亂糟糟的人潮無聲對視，直到有工作人員過去和林琛說話。

    林琛收回目光，季饒斂回心緒，大步往休息室去。

    上妝時，有工作人員進來交代事情，恰巧是剛才去和林琛說話的那位，季饒順嘴問：“林琛他怎么了？怎么氣色看著那么差？”

    工作人員搖頭說：“發(fā)燒了，剛給他吃了藥，讓他多喝了些熱水，他堅持說要上場表演，也夠倒霉的，正好撞上了。”

    季饒不由皺眉：“嚴重嗎？”

    “三十八度多點，實在不行，等他表演完看情況再送他去醫(yī)院吧?！?/br>
    季饒上妝更衣完，很快有人來請他先過去演播廳那邊。

    到了第三次公演，整個節(jié)目已經(jīng)進入白熱化階段，留下的練習生都有了一定的人氣，公演現(xiàn)場人山人海，一眼看去，最多的就是盛星旗下的徐因醒的粉絲。

    錄制還沒正式開始，一眾導師已經(jīng)就位，年紀較大的vocal導師回頭掃一眼身后觀眾席，小聲和身側季饒開玩笑：“你看看，徐因醒這人氣，都快趕上你當年了，我記得那會兒錄公演，一個演播廳里也一半都是你的粉絲，現(xiàn)在這個徐因醒也這樣，有危機感了嗎？”

    季饒笑了笑，說：“我和他一個老板，他能紅我也樂見其成?！?/br>
    他有一點心不在焉，幾次朝練習生們坐的角落看去。

    林琛的精神似乎很不好，幾乎沒怎么跟人說過話，像一直在強撐，偏偏他那組又排在倒數(shù)第二個上場，只能等。

    耗了兩個多小時，才終于輪到林琛那組上場。

    林琛雖然是vocal，但這次公演分組各人都尋求突破自我，他選的是dance位，他們組挑的這首舞曲難度還不小，季饒知道他之前幾乎每天練到凌晨兩三點，就為了今天能表現(xiàn)得好一點。

    偏偏臨時出了這樣的狀況。

    演播廳里燈光過于耀眼明亮，人聲又太過喧囂嘈雜，聚光的燈下的人完全不在狀態(tài)，幾乎是夢游一般憑著本能完成了自己的part，幾次都差點出錯。

    林琛的表演結束，季饒不自覺緊蹙起的眉頭才緩緩舒展開。

    林琛不在狀態(tài)，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輪到導師點評，季饒拿起話筒，頭一回先發(fā)言，幫林琛解釋：“我剛在后臺聽工作人員說，你發(fā)高燒堅持要上場是嗎？”

    林琛點點頭，與導師和在場觀眾道歉：“抱歉，我表現(xiàn)得不好。”

    場下一片嘩然。

    因為這個，之后幾位導師都沒有為難林琛，反而稱贊了他堅持帶病上場的精神，現(xiàn)場觀眾投票的排名也不差。

    十點半，節(jié)目錄制結束。

    季饒回到休息室，卸妝時他打開手機，有葉懷寧一小時前發(fā)來的微信，問他結束了沒有，能不能回去。

    季饒有點累，閉起眼，沒有回復。

    離開時，又碰到了之前跟他說林琛情況的那個工作人員，不等季饒開口問，對方主動告訴他：“林琛說吃藥就行了，不肯去醫(yī)院，這會兒應該已經(jīng)回宿舍去了。”

    季饒點頭，沒再多問。

    他收到了林琛發(fā)來的微信消息。

    “季饒，我們能單獨見個面嗎？我在之前碰過一次的那個樓梯間里等你，不會耽誤你太久時間?！?/br>
    季饒略微猶豫，打發(fā)了助理和造型師先走。

    林琛果然在樓梯間里，正坐在地上，腦袋枕在一邊腿上一動不動，樓梯間的窗戶外映進來的燈光落在他身邊，他將自己藏在黑暗的影子里。

    季饒停步在他身后，林琛似有所覺，轉頭看向他：“你來了?！?/br>
    聲音都是啞的。

    季饒皺眉：“發(fā)高燒為什么不去醫(yī)院也不回去休息？”

    林琛站起來，看著他笑了一下，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個禮物盒，遞到季饒面前：“回國時給你帶的禮物，之前忘了給你了，正好明天你生日，送給你?！?/br>
    見季饒不伸手，他的聲音更輕，說：“季饒，你拿去吧?！?/br>
    季饒接過東西，當著林琛的面拆開，是一個造型很別致的打火機。

    當年他們還在老家時，他曾經(jīng)在一本雜志上看到過這個，隨口和林琛說過以后有錢了一定買一個，林琛一直記到了現(xiàn)在。

    季饒說了聲“謝”，將打火機收回盒子里，揣進兜中。

    林琛又說了一句“生日快樂”，倆人同時沉默下來。

    安靜一陣，季饒的手機響了，是葉懷寧打來的電話，季饒沒有接，直接摁了掛斷。

    他和林琛說了句“早點回去休息”，轉身要走，林琛伸出手，微微顫抖的手指攥住了他的袖子。

    低啞的聲音里帶出哽咽，往前一步的林琛已經(jīng)站在光下，燈光映亮了他泛紅的眼角，和左側眼角邊的那枚淚痣。

    “季饒，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嗎？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冷淡呢？”

    “這五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每天晚上都會打開和你的微信對話框，一遍一遍看我們從前的聊天記錄，但我不敢給你發(fā)消息，不敢聯(lián)系你，怕再被你拒絕?！?/br>
    “我決定回國進這一行，你真的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嗎？”

    季饒的呼吸略重，他沒有看林琛的眼睛，再開口的聲音也是啞的：“林琛，你別這樣，我沒你想的那么好，真的沒有?！?/br>
    “當年我爸去找過你是不是？可當年是當年，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長大了，我可以選擇我自己想要的人生，你為什么還是要推開我？”

    “你真的，一點都沒喜歡過我嗎？”

    季饒始終沉默。

    林琛眼里的光一點一點黯下，慢慢松開了攥著季饒衣袖的手。

    狼狽想要逃離時，那人卻突然伸手將他拉回去。

    用力抱住了他。

    第12章 其實早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得到了更好的。

    樓道里的燈光更加昏暗，林琛頭枕著季饒肩膀靠坐在地上，小聲和他說自己這些年在國外的生活，季饒安靜地聽，不時抬手探一下他的額頭。

    時間一點一點滑過。

    零點到時，林琛看一眼手機屏幕，再次和季饒說：“生日快樂。”

    季饒“嗯”了一聲，略干燥的唇輕輕擦過他額頭：“很晚了，你還在發(fā)燒，趕緊回宿舍休息去吧?！?/br>
    走出樓梯間之前，林琛忽然又轉身抱住了季饒。

    安靜相擁片刻，他抬起頭，看著季饒的眼睛，問他：“你不會再拒絕我的吧？”

    季饒笑了一下，說：“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回去吧?！?/br>
    等人走了，季饒獨自一人又在黑暗里站了片刻，抽完了一整根煙。

    重新開機，小張發(fā)了幾條消息來問他在哪，再就是葉懷寧的未接電話和微信。

    “你又去哪了？電話不接，消息不回，小張說他們在保姆車上等你半天了?！?/br>
    “你是不是故意的??？”

    季饒手里夾著還剩最后一點的煙頭，火光明滅，映不清他眼中情緒。

    手里鈴聲響起，又是葉懷寧打來的。

    季饒按下接聽，葉懷寧略焦急的聲音傳來：“你到底去哪了？小張他們說在外頭等了你一個小時了，我還以為你出什么事了……”

    季饒隨口解釋：“和一個前輩導師留下來說了幾句話，耽誤了，剛手機沒電了沒注意，我現(xiàn)在就下去?！?/br>
    葉懷寧似松了口氣：“那你晚上回來住吧，大不了明早再去片場，我給你過生日。”

    季饒拒絕的話還沒出口，葉懷寧又說：“季饒，我想你了，你回來吧，好不好？”

    短暫的沉默后，季饒將原本想說的話咽回去：“好?！?/br>
    出去之前，他拿出一直隨身帶的信息素凈化噴霧，將身上沾染的別的omega的味道徹底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