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你的廢話還是那么多!”易晦在電話那頭一如記憶里的嫌棄,“把風雪找過來,讓她接電話?!?/br> “風……風雪?!”龐導(dǎo)破聲,那一刻,叫得跟只尖叫雞一樣。 易晦根本不和他廢話,將高冷進行到底:“快點!” 而這位的耐心,龐導(dǎo)在高中時代,絕對是領(lǐng)會得淋漓殆盡。哪怕這一刻,八卦因子在他全身沸騰,恨不能順著電波,爬到電話那頭,看看那位易晦大爺?shù)降资菫槭裁创騺磉@個電話,但他的求生本能,還是讓他迅速喊了風雪。 也是奇了,他一報了“易晦”的大名,那死命抵抗的風雪,一下子間就安靜下來,轉(zhuǎn)頭,豹子般地飛奔而來,直接搶走了他的電話。 “易晦……”這個名字剛一出口,那鋪天蓋地的慌亂和無助,就將風雪壓垮了,透明的淚珠,猶如溪流般,急速沖刷而下,“游游不見了,嗚嗚,怎么辦,游游不見了……” “噓,噓,鎮(zhèn)定,鎮(zhèn)定,我都知道了,鎮(zhèn)定,鎮(zhèn)定……”男性清冷的聲音,宛若水滴頑石,有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又如同無形的大手一般,將她心里卷起的驚濤駭浪,全部都給壓了下去。 “情況我都了解了,醫(yī)院監(jiān)控室那邊給我來過電話。你別急,我已經(jīng)和警方打過招呼了,那邊正在全力偵查,你放心,游游肯定不會有事,我向你保證,他肯定不會出事的?!?/br> “嗯,我相信你,相信你……”喃喃著,眼淚打濕面龐,又鉆入嘴角,咸澀味充斥滿她的口腔的時候,她下意識地這么說,“可是,可是……” 自己也不知道在慌什么,在怕什么,唯一的感覺,就是一腳踩在了懸崖邊,只要再一步,她就會摔下去了。 “噓,沒有可是!”心里惱恨她,惱恨得要死的男人,卻在此刻,拋卻一切,施展了最大的耐心和柔情,如大山一般地讓她依靠著,“相信我,我會幫你把游游找回來,相信我?!?/br> 風雪哭著,連連點頭。 “接下來,你聽我的。我會讓螃蟹,就是你那個節(jié)目的導(dǎo)演,給你安排人和車,送你回來。你乖乖聽話,路上手機開機,隨時保持聯(lián)系。一旦游游有了新的消息,我馬上聯(lián)系你?!?/br> “好,好……”風雪點頭如搗蒜。 那邊易晦讓她把手機交給龐導(dǎo),她也乖乖交了。 龐導(dǎo)那頭聽了易晦的電話,臉色那叫一個精彩。乖乖哩個咚,就知道這位爺來找他,絕對沒什么好事。這位爺竟然更絕,非但讓風雪走,還得他這邊出車出人。 他壯著狗膽,小小地抗爭了一下:“哥,她這一走,我這節(jié)目就要開天窗了。你不知道,她對我有多么重要!” “對你?!”緊要關(guān)頭,也沒攔著這話讓那頭的冰山酷男吃了一波飛醋,“少了一個人,就能讓你節(jié)目開天窗。呵,你要只有這點本事,就趁早收拾行李滾回家,我猜以你家老爺子那點退休金,還是養(yǎng)得起你這個二世祖的?!?/br> “可別介!”龐導(dǎo)臊得大臉微微發(fā)紅,“哥,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行,我這就安排人,安排車,保管給你穩(wěn)穩(wěn)妥妥地送回去,行不?” “你早這么說不就行了?!币谆蘩浜撸胺判?,虧不了你的?;仡^,我會補償你的?!?/br> 龐導(dǎo)頓時雙眼一亮,假意推脫:“那多不好意思啊?!?/br> “那就不補償了!” “可別?。 饼媽?dǎo)急了,他這是客套好不好,這人還是這么不討喜,真是的。他趕緊又道:“我等你的補償啊,說好了的啊,說好了??!” 說完,火急火燎地就先把電話給掛了。這頭一抹那一腦門的虛汗,就趕緊招呼人。 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哭得如同失了魂的風雪身邊湊,超級八卦地想打聽她和易晦的關(guān)系。但一瞅人家小姑娘哭得這么傷心,這嘴巴開開合合半天,愣是膽怯了,沒敢問。 算了,那位爺?shù)陌素?,還是少打聽為妙,他還想多活幾年! 不過,萬萬沒想到啊,這小丫頭片子這么能耐啊,能讓那位爺,打破原則來他節(jié)目撈人。嘖,回想過去發(fā)生的一幕幕,他應(yīng)該沒太得罪這位姑奶奶吧? 應(yīng)該沒吧? 龐導(dǎo)瞇縫起了豆眼,一個勁地開始自省。 那頭,車子和人員迅速安排就位。風雪腿軟地爬上了車,車子就呼嘯著,開走了。 這一開,馬不停蹄,便是九個多小時。抵達公安局,在那巍峨的大理石柱子下,看到幾乎是和崗哨士兵一樣筆挺站立的易晦,風雪那一直像是在大海里飄著的心,才終于抓住了一根浮木。 腿軟地下了車,在跌跌撞撞中,她撲入了他的懷里,緊緊抱住??蘖艘宦?,已經(jīng)干涸的雙眼,輕易地又爬出了眼淚,打濕他的西服。 在路上,她不是沒和易晦保持溝通,然而到目前為止,小家伙依舊沒被找到。 這還是在易晦介入,加大搜尋力度的結(jié)果! 所以,她的小寶貝,到底去了哪里? 都怪她,都怪她……好不容易有一次重來的機會,卻沒有珍惜。分明已經(jīng)將小家伙抱到了身邊,卻又離開了他,還是一離開,便是兩天。 她悔恨。老天爺給她那么好的機會,她為什么沒有珍惜!她就應(yīng)該好好地陪著自己的小寶貝,一直不分開的啊。 “嗚嗚……怎么辦?易晦,怎么辦?……” 男人沒有回應(yīng),只是用有力的大掌,緊緊地掐住了她的細腰,無聲地給她力量。另一只手,則不輕不重地拍著她的后背,把她當作娃娃般地安撫。 半晌后,他才說:“我們先進去吧?!?/br> 半拉半抱,要帶她進去。 她踉踉蹌蹌地跟隨,看著身著制服的警察出出入入,代表著他們在和各種各樣的邪惡做著斗爭,而她的游游,這會兒不知道是落到了怎樣窮兇極惡的人販子手里,被找回來的可能,按照經(jīng)驗來說,很是渺茫,她這心里就又是痛,又是絕望。 不該懷疑身邊的男人的付出的,因為是他主動來幫她,可是這一世,她根本沒和他達到那么親密的程度,他真的會為了她,使出所有的力量嗎? 請原諒她只是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吧,自私就自私吧,瘋狂就瘋狂吧。 她猛地停下腳步,反而死死拽住了易晦的胳膊。 男人無聲看過來的時候,高大的身影,迎著斜刺的夕陽,在她臉上落下了大片的陰影。劍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如山脊,薄唇又抿緊宛如無形的刀的模樣,冷酷,卻又強大。 她的嘴唇抖了抖,就著閃爍的淚光,還是說出了口:“易晦,你一定要找到游游,把他平安地帶回來,他是你的,他是你的……” “易先生!”一道清亮的聲音猛地插了進來,“有新情況了!” 風雪就跟破了迷障般,猛地把嘴巴給閉緊了。 她在干什么? 她是瘋了嗎? 告訴他游游是他的兒子,然后等著他mama過來把游游搶走嗎? 瘋了!簡直是瘋了! 她重重地埋下了頭,一下成了鵪鶉,一聲都不敢吱了。 而易晦,則高高地挑起了眉頭,黑冷的眸子里閃過一抹疑惑,繼而偏頭,沖那位警員點點頭,繼續(xù)領(lǐng)著風雪,緊隨了警員的步伐。 新情況是,盤查了小游游最后出現(xiàn)在某條街的監(jiān)控,再盤查了在那個時段,來來往往的車子,發(fā)現(xiàn)了其中有幾輛,是套a牌車。再進一步排查,排除了其它套a牌車作案的可能,最后只剩下了兩輛車最可疑。那兩輛套a牌車,在拐下高速,在某個街道監(jiān)控下失去蹤影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就此,警方開始了跨省追捕,爭取盡快找到那兩輛車,而這,依舊需要等待。 等待……等待……等待…… 這兩個字眼,多么讓人絕望。行尸走rou般地配合警方錄好口供,風雪木呆呆坐在那,從骨子里感覺到一股無力。 即使重生又如何,碰到這樣的事,她幾乎是無處下手,什么忙都幫不上。 她痛恨這樣沒用的自己! “聽說你路上什么都沒吃?”男人站在她面前,一臉苛責。 她搖搖頭,臉白的如同寒霜,嘴唇也干的沒了血色,卻還是干巴巴地回道:“我不餓!” 一點都不餓! 腦子里,無論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都是小家伙的身影。那小小的身影,能輕易地再次讓她淚眼模糊。 而她這一副如同枯萎了的花的模樣,也很輕易,燒起了易晦心里的火。 他明白那個孩子對她的重要性,所以在醫(yī)院的監(jiān)控室主任試探性地打電話來告訴他,那天他特意調(diào)監(jiān)控去查的小孩,似乎走丟了,他不作二想,立刻加入了進來。 但是,她現(xiàn)在為了孩子,成了這副樣子,卻也是他不能忍的。 “如果你還有點做mama的責任,就起來,吃飽了,才有力氣戰(zhàn)斗,才有力氣繼續(xù)等待!否則,后面若是有要用到你的,你這幅有氣無力的樣子,夠干什么?” 這話,無異于平地驚雷,一下震醒了她。 兩世為人,此刻竟然還要被男人敲打,風雪覺得自己也是夠了。 “我吃,我這就去吃飯!”掙扎著,她站了起來。 男人說得對,她不能坐以待斃,她肯定是可以做點什么的。 易晦的嘴角,這才稍微滿意地往上翹了一點。但一想到那個在夜里失蹤的小孩,蒼白的面龐,冰冷的雙眼,倔強的表情,還有那瘦成一團,卻決絕地轉(zhuǎn)動著輪椅,開入黑暗中的小不點,他這笑容,也一下就滅了。 他……比自己以為的,要更在乎那個小不點。甚至,聯(lián)想到某些血腥的可能,比如孩子被取了器官什么的,他的心,還會痛,難以忍受! 而這,他絕對不會告訴風雪,絕對不會! 就讓這個女人,抱著熱切的希望等待好了! * 說是去吃飯,但風雪基本上是囫圇吞棗。因為,焦慮讓她根本嘗不出什么味道,味如嚼蠟;焦慮也讓她反胃,東西鉆入喉嚨里,只有陣陣惡心感。 但她咽下去了! 沒那么矯情,眼睛使勁一閉,餛飩就可以整個吞下去。甚至連那湯水,她都喝光了。她需要營養(yǎng),她需要活力,她更需要動起來。 她想起了一點,事關(guān)男人所在公司研發(fā)的動態(tài)捕捉技術(shù)。為什么,不可以把這個技術(shù)運用到捕捉可疑車輛呢?大數(shù)據(jù)加上動態(tài)捕捉,比人眼可靠成千上萬倍,也比人眼迅捷成千上萬倍,若是能用上這樣的技術(shù),何愁不能在千萬輛車里捕捉到那一輛可疑的,又能縮短多少辦案時間。 她向易晦提起了這一點,根本不知道,那一刻,易晦的心里,是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因為,動態(tài)捕捉技術(shù),是公司最關(guān)鍵的技術(shù),初有眉目,也深受廣大投資商看好,甚至都已經(jīng)進行過兩輪的天使投資,但,那是公司的機密,風雪怎么知道的? 然而,風雪接下來侃侃而談,細數(shù)怎么用那技術(shù)嵌合監(jiān)控,怎么合理設(shè)置參數(shù),甚至怎樣調(diào)用一切可調(diào)用的監(jiān)控鏡頭等等,卻已經(jīng)超出公司暫時內(nèi)部公示的內(nèi)容,反倒和他腦中的一些想法,不謀而合,有幾點,甚至連他都沒想到。 這儼然就如同他肚子里的蛔蟲,但又似乎,比他聰明了一些。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誰? “怎么樣,行不行?”一口氣說完的她,咽了下口水,巴巴地看著他。 那眼睛,灼熱赤誠,更是遍布血絲,訴說著因為丟了孩子的母親的憔悴。他不信,都到了這樣的時刻,她還有那個心,和他耍什么陰謀詭計。 他更不可能拒絕她,為了她眼神的專注,為了那一雙閃動的黑眸中,能清晰地看得見自己的澄凈。 所以,他回道:“可以試試!” 而這樣重要的技術(shù),其實本不該輕易示眾,更不該用來尋找一位在公司高層看來,該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小孩的,但是—— 去他的! 女子剎那展開笑顏,宛如灰暗無邊的絕地里愣是開出火焰般的花的模樣,燒熱了他的心;女子撲過來,柔軟的胳膊摟住他,輕輕地在他的嘴畔留下一吻,甜蜜地說“我就知道你能行”的依賴,也讓他感覺到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她……有古怪,但是,他無法不縱容! * 想法提出來,總是很簡單的,但真的落到實處,卻是有頗多困難的。要和警方這邊溝通,取得調(diào)用監(jiān)控的許可,也要和公司高層們溝通,真的等兩邊都同意,不知不覺,又是兩個小時過去了。 易晦再領(lǐng)著程序猿們現(xiàn)編程序,技術(shù)調(diào)試等等,又是不少時間。好在,過程雖然艱辛,但結(jié)果是向著好的一面的。經(jīng)過努力,兩輛套a牌車的其中一輛,逐漸被踢出嫌疑,另一輛,則被鎖定住,也被找了出來。 警員連夜出動,但不知道怎么的,車主竟然提前得到了風聲,趕在警員包圍他的居所前,竟然從后門跑了,且摸黑進了山。 那位百分百就是嫌疑犯,沒跑了。這是個振奮人心的消息。但山林茂密,加上天黑,要想在莽莽大山找到一個有心想躲藏的人,太有難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