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黎遂綸還在說著，溫和的面孔上，眼眸中封著一片堅冰。

    在那一瞬間，他似乎又回到了高中剛畢業(yè)被家里發(fā)現(xiàn)是同性戀的時候，那時他還叫趙琢蘊(yùn)。

    混亂的家里，東西被摔到地上的砰砰聲，母親的尖叫，父親的怒罵，兄長無力的勸解聲，全在腦海里交雜。

    老爸氣得眼睛都紅了，脖頸上青筋暴起，手直直指向門外，儒雅的臉一片猙獰，他一邊推搡一邊喊叫：“你他媽給老子滾！我沒有你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兒子！滾出去啊！”

    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聲音在家里回蕩，十八歲的趙單識站在他身前不肯挪步，聲音發(fā)飄，“不，我不滾，我同性戀是天生的，我也不愿意。你把我生成這樣——”

    “我天生你麻痹！”老爸手“啪”一聲蓋在他臉上，蒲扇一樣的大掌瞬間帶來一片紅痕，老爸的唾沫飛出來，“滾出去！別臟了我地界！”

    那一瞬間，巴掌的聲音通過空氣媒介和固體媒介同時傳入趙單識耳中，大得像打雷。

    他被打得整個人失去平衡，歪倒在地上，他還沒來得及站起來，他爸震怒之下伸出大掌，抓住他的衣領(lǐng)拖著他往門外丟。

    脖子被勒住帶來嚴(yán)重的窒息感，趙單識瞳孔縮小了，那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會死。

    脖子上有溫?zé)岬囊后w順著流下來，趙單識護(hù)住脖子，用力掙扎著，問他爸：“我是同性戀就不是你兒子？！我還比不過你臉面重要？！爸？?。。　?/br>
    老爸悶不吭聲，把他拖出門外后以“砰一聲”關(guān)門的巨響作為回答。

    趙單識坐在院子里，渾身發(fā)冷。

    屋里老爸開始高聲罵老媽，怪他養(yǎng)出一個垃圾。

    老媽一直哭著辯解不關(guān)她事，是趙單識生壞了，她養(yǎng)了兩個兒子，只有一個兒子有問題。

    十八歲的趙單識坐在院子里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門打卡，出來的卻是哥哥趙琢薪。

    哥哥把他的身份證和一些材料給他，另外給他一張銀行卡，告訴他學(xué)費(fèi)和生活費(fèi)都在里面，讓他暫時先不要回家。

    趙單識在他們那座小城等了整整一個暑假，也沒能光明正大地見上父母一面。

    第27章合伙

    一轉(zhuǎn)眼五年多,趙單識已不是那只會坐在院子里倔強(qiáng)苦等的少年人。

    他回過神來,朝黎遂綸點(diǎn)頭,“您說得有理?！?/br>
    黎遂綸不知道他會這么答,一時有些意外,臉上露出愣怔的神情。黎憑也愣住了，緊張地看著趙單識。

    在場四個大人面色各異，唯有熟睡的兜兜一無所知，還攥著小拳頭睡得香甜。

    黎遂綸很快反應(yīng)過來,“既然你也覺你們不太相配，你們之間……”

    “抱歉。”趙單識面無表情地打斷他的話,“我之所以會站在這里聽您說話，是因?yàn)槔钁{師兄的關(guān)系。除此之外，我們就是陌生人,并無交談必要,您那些話也不該對我說。我沒吃您家的大米飯,您還管不到我?！?/br>
    一時屋內(nèi)氣氛十分尷尬。

    黎遂綸被他氣得吹胡子瞪眼，一張嘴又不好說什么，只能瞪了黎憑一眼。

    趙單識朝黎憑頷首，“師兄，我?guī)Ф刀迪然厝チ恕！?/br>
    黎憑無視他爸憤怒的表情，走過來站到他身邊，低聲道：“我等會回酒店找你?！?/br>
    趙單識推著兜兜往外面走,頭都沒回。屋內(nèi)的人都沒攔他,黎憑走過來幫他開門。

    趙單識看黎憑一眼,沒有回答，推著兜兜走進(jìn)電梯里。

    電梯門緩緩關(guān)上，將兩人分隔開來，徹底隔開彼此的視線。

    在電梯里，趙單識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不平之意。

    趙單識走了，黎家父子或站或坐，沉默地呆在屋子里，氣氛凝滯。

    黎憑回過頭來看他爸，聲音淡淡，“爸，這下您高興了？”

    黎遂綸火氣又被他挑起來了，橫眉倒豎怒罵，“什么混賬話！我高興？！是發(fā)現(xiàn)你跟一個男的在一起讓我高興還是你陽奉陰違讓我高興？”

    他斜睨黎憑一眼，搶先一步爆發(fā)出來，“要是我今天沒撞見，你還不打算跟我們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