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置辦下來，已經(jīng)到了臘月，賈赦給居庸關送了信，說要在雁門關過年。

    傷筋動骨還沒到一百天的賈敬，親自請了病假或者說年假，殺來雁門關找他這個老是在逃走的弟弟。

    “敬大哥怎么來了?！辟Z赦趕緊去扶這個瘸子哥哥，“天這么冷，路又難行，你何必……當我沒說，你別這么瞪著我了?！?/br>
    “恭喜你保住了狗命，我本來還在想你要是再啰嗦就揍你了。”賈敬腳沒有好全，使不上力，幾乎是被賈赦架著在走，他扭頭看看弟弟，覺得氣色尚可，忽然就覺得哪里不對，“你眼睛怎么了？”

    賈赦糊弄道，“有一天睡覺起來就這樣了，許是因為長開了，我過了年就十七歲了呢！”

    賣萌也沒用，賈敬從來沒聽說過誰長著長著瞳孔變色的，先是怕賈赦得了眼疾，后來又聯(lián)想到皇帝陛下從前被人毒瞎過，臉是一陣黑一陣白的，“叫軍醫(yī)來看一看?！?/br>
    “哥你腳疼??？”賈赦直接把人扛起來了，“你別使勁擰著，我抱你走?！?/br>
    賈敬：……你他媽那叫扛謝謝。

    “我腳不疼，讓他給你看看眼睛，別出什么毛病。”賈敬頭沖下，血直沖腦袋，沒一會兒臉又紅了。

    就是這樣的多變。

    賈赦為了照顧傷員，只得讓軍醫(yī)來檢查，軍醫(yī)左看右看，脈也把了左邊右邊，終于放下心來，“沒什么問題，就是比旁人長得好看些?！?/br>
    賈敬翻了個白眼，“有勞了。”

    等私下無人的時候，賈敬又道，“我把陸壹留在將軍府了，遇上事有人傳話也方便，那批糧食，你到底怎么說？你正在和韃靼商談邊貿，萬一吃出事來，只怕不好收場?！?/br>
    說到邊貿，賈赦倒是有一肚子的氣，“戶部的人也太慢了吧？都臘月了，再下去只怕韃靼要忍不住了，這么些天，爬都爬來了?！?/br>
    “只怕是有人不想讓他們來?！辟Z敬道，“如果韃靼來犯，咱們怕是不怕，但是寒冬臘月的，他們飽受饑寒，又覺得咱們蒙騙他們，必然是一場苦戰(zhàn)?！?/br>
    賈赦最是煩那些個條條框框，所以才推給了戶部，不曾想來處理條約的官吏不知怎么這樣拖拉。

    “我本來是不想經(jīng)哥哥的手，這樣如果有萬一，他還有轉

    圜余地，對他總沒有壞處。”他倒了杯熱茶暖手，“如今怕是只能下明旨催了?！?/br>
    “上任都是有時限的，既敢抗旨不尊，想必背后是有人了。”賈敬沉吟片刻后道，“這樣小氣吧啦不顧大局的舉措，要么是北靜王要么是儀郡王，北靜王被打得不敢冒頭，大約是儀郡王了?！?/br>
    賈赦先前還截胡過儀郡王的什么紅蓮救世小廣告，聽罷笑道，“儀郡王運氣不太好，如果沒有哥哥在，他說不定可以成為第二個先帝?！?/br>
    儀郡王不僅沒有運氣，還沒有氣度和膽量，遺傳了顏家的隱忍，偏偏又繼承了先帝的多疑狹隘，忍來忍去半點建樹也沒有，反而弄得自己一肚子怨氣。

    明凇既然亮過爪子，寧榮二府便不會忽略他，賈敬對明凇也有些了解，點頭道，“你說的很是，人有時候，就差這么點運氣，你現(xiàn)在預備怎么辦？”

    賈赦隨手潑了杯中已經(jīng)涼了的茶，“我預備親自與左賢王去談?！?/br>
    “我陪你一起去。”

    “不了吧，你腿瘸著，萬一要逃命，來不及。而且左賢王很好色，之前就對我意圖不軌，咱們兩個長得挺像的，我怕他看上你。”賈赦十分拒絕，“我?guī)е叮壬€沒回來，我?guī)е~哥……”

    然后想起來葉哥長得也很好看。

    賈敬雖和他長相相似，卻是個實打實的暴力漢子，聽得十分無語，“和臉沒關系，就是你容易勾搭人。還記得那個姓孔的嗎？你那會子才十二還是十三歲？他就盯著你不放了。好不容易娶了老婆生了兒子，希望他消停些?！?/br>
    消停是不可能是消停的。

    這邊賈赦親自擬出粗略的條款，準備和按捺不住的左賢王一敘，那頭的京城，孔風南登上了榮國府的門。

    當然，沒能進去。

    現(xiàn)下家里就住著賈敏一個，誰敢放外男進去，但是門子還算客氣，引了他去寧國府，還是賈代化親自接待的。

    賈代化就很后悔兒子沒多生幾個，平日里嘲笑史老侯爺家里兒孫多但是都平庸，然而他兒子有用卻遠在邊關，約等于沒有。

    “上回見孔公和公子還是在冬至宴上，孔公精神極好，如今身體怎么樣？”賈代化和他聊起了奉圣公，“我這里恰好得了陛下賞賜的人參，一會子你帶回去?！?/br>
    “多謝寧國公?！笨罪L南已過而立，更見穩(wěn)重，數(shù)年里都是他在京中cao持奉圣公府的事，早已不是從前會偶爾呆頭呆腦的二傻了，“這一次來是替家祖父同奉圣公府送年禮的，怕您年關將至事多，就提早來了，還請不要怪罪?！?/br>
    賈代化并不了解孔風南和他寶貝侄兒的那些個事，只當孔風南說的是真話，笑得和藹親切，“辛苦你了，有你這樣的兒孫，奉圣公實在是好福氣，我家中兩個皮猴子，都不及你?！?/br>
    孔風南知道他把賈赦也算進去了，心頭一跳，強忍著繼續(xù)寒暄，“二位世子都是少年英才，怎么會是我這樣只知庶務的庸碌之人可比，今日來其實還有一樁事?！?/br>
    “請講?！辟Z代化看出他的緊張，稍稍提高了些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