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克拉克的表情卻很沉靜，又帶著一股平淡的溫柔，像一束午后安靜的陽光，好像他是來和希瑞爾一起去喝咖啡似的。

    超人緩緩從空中落下，腳尖著地，平滑的額頭上垂著幾縷稍顯凌亂的黑色小卷發(fā)，襯得那雙眼睛格外明亮又深邃。

    希瑞爾曾經(jīng)跟房東太太吐槽過，所有刊登出來的超人照片都那么好看，搞得他一個超英，比紅毯上被私人造型團(tuán)隊打理過的明星還要光芒矚目?，F(xiàn)在他突然覺得自己過于偏頗，處于超人狀態(tài)的克拉克就是這么好看。

    就算制服破了，臉上有血，也像是電影鏡頭里戰(zhàn)損的主角，看上一眼，就讓人心中生出無限的希望來。

    “我剛剛把指揮權(quán)全部移交給索爾還有帶著黑豹一起來的史蒂夫了，”希瑞爾昂著頭，被連番戰(zhàn)火磨礪得有幾分冷厲的眼神軟了下來，泛起了清潤的水波，點(diǎn)點(diǎn)滴滴地流淌著，“我們兩個要去一個很危險的地方，如果成功了，就可以拔掉亡靈在這個宇宙中的第一個大型駐點(diǎn)。”

    克拉克自然不會反對，他只是打量著精靈那身被血浸透的黑色法袍，伸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肩膀，“你說過‘光明’永遠(yuǎn)是抗擊亡靈的前哨站，我們自然要去。”

    他看著精靈揚(yáng)起嘴角，淡金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身后是殘酷而喧囂的戰(zhàn)場，美得像一幅畫，又像極了一個不知世事的年輕神明或是天使。

    任哪個不知情的人看到他，都不會猜到這幅能被克拉克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的肩膀上，扛起了什么樣的重?fù)?dān)。

    克拉克心里突然軟得一塌糊涂。

    “我也愿意做你的前哨站，”他在心里說道，“永遠(yuǎn)?！?/br>
    —

    希瑞爾讓渡了組隊面板的管理權(quán)，然后把事情扔給了海姆達(dá)爾去跟所有人解釋，馬不停蹄地帶著超人潛入了世界樹連接的赫爾海姆。

    反正海姆達(dá)爾老神在在的站在彩虹橋上，閑著也是閑著。

    第一次踏上從仙宮來到冥界，兩人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差距。

    在這里，沒有月亮與太陽，頭頂上冷清地掛著幾顆稀疏又黯淡的星星，呼進(jìn)身體中的空氣泛著股腐朽的棺木味道。

    一眼望去，憑借精靈那雖然比不上克拉克但絕對比常人敏銳的視覺，竟然只能看到一片又一片濃郁的灰色霧氣，前路渺茫。

    希臘神話中，生者的世界通向死者的冥界要經(jīng)過一條名叫阿克倫的冥河。

    東方神話中，通向地獄的亡者也要渡過忘川河。

    但是真實(shí)的赫爾海姆，連一滴流動的水都沒有，寂靜無比，好像所有的東西都死去了一樣。

    希瑞爾手里并沒有赫爾海姆和尼福爾海姆的地圖，也不知道他們兩人現(xiàn)在的位置，只能在一片茫茫迷霧中，向前跋涉而去。

    克拉克同他肩并著肩，一直貼得很近，不知道是這種環(huán)境讓他不安，還是覺得出生于森林與陽光之中的精靈會感到害怕。

    “你能感覺到嗎？”

    希瑞爾向前走著，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克拉克遙遙頭：“在這里我的視力也受限了，看不到一百米之外的東西。”

    希瑞爾喉結(jié)滾動，這里的味道讓他幾欲作嘔，卻還是忍住了。他攥著手里的法杖，說道：“我能聞出來，這里的霧氣中包裹的能量……就是亡靈之力?！?/br>
    克拉克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希瑞爾，緊接著伸出手來，握住了那支漆木法杖的上端，將他朝自己這邊帶了帶，避免了像個瞎子一樣的精靈一腳踩進(jìn)坑里。

    “謝謝，”希瑞爾想要使出漂浮術(shù)，卻感到向來輕盈的身體像披著一層厚重的霧水，居然飛不起來了，由于環(huán)境特殊而陷入焦躁的精靈咬了咬后槽牙，問道，“走著太慢了，你還可以飛嗎？”

    克拉克看著精靈雙腳離地幾厘米，卻又浮不起來的樣子，心中了然。

    他輕輕彎下腰來，猩紅色的披風(fēng)下面是寬闊的后背。

    “我背你吧?！?/br>
    精靈也不見外，直接跳了上去，附在克拉克的背后，雙手環(huán)著對方的脖子，兩人的身軀疊在一起，連心跳的聲音也慢慢變得一致。

    在這種空曠、靜謐而緊張的環(huán)境下，克拉克感受著對方清淡微涼的呼吸，托著希瑞爾的手竟然滲出了汗珠。

    兩人迅速升空，巡查起來，試圖尋找隱藏在死人之國的亡靈駐軍。

    希瑞爾也沒有閑著，他雖然現(xiàn)在看不清遠(yuǎn)處，但嗅覺還很敏感。飛著飛著，他皺了皺鼻子，在克拉克耳邊說道：“去左前方大概十一點(diǎn)鐘方向看看，那里的亡靈能量密度更高?！?/br>
    克拉克便乖乖得調(diào)轉(zhuǎn)前進(jìn)的方向，向希瑞爾指出的方向飛去。

    可是飛著飛著，希瑞爾眼看著克拉克從上空飛過了目標(biāo)，無論他怎么提醒，都不再說話。他松開環(huán)住對方脖子的手，揉了揉眼睛。

    背著他的人不再是那個長著一頭黑色卷毛的青年，反而不知道時候變了個樣子。那人的黑發(fā)是直而柔順，在腦后扎了一個小辮子。

    希瑞爾勒住他的脖子，迫使他轉(zhuǎn)過頭來。

    那是一張他熟悉又痛恨的面孔——額頭寬闊，黑發(fā)濃密，一雙黑色的眼珠微微濕潤，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看起來是個很英俊又善良的青年。

    希瑞爾的手有些發(fā)抖，不自覺地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與此同時，按照既定方向飛行的克拉克背后一涼，他感覺到希瑞爾突然沒了呼吸，安靜地過了頭，像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