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朝向地面，鼻腔里全是呼進來的灰塵，地面的碎磚尖銳，割破了臉頰與額頭的皮膚，鮮血涌出來，一滴一滴，與泥土和在一起。

    “除非我死了或者滾回地獄？”路西法輕松地笑了一聲，伸出腿，腳尖勾起希瑞爾的下巴，又狠狠踩過他的脖子，“看來你對自己的實力有些高估了?！?/br>
    剛剛還光鮮亮麗的精靈已經(jīng)變得狼狽不堪，還被人踩在地面上肆意羞辱，毫無尊嚴。

    希瑞爾感覺臉頰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

    可是他卻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忍受著戰(zhàn)敗的恥辱，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的跳著，眼角滴血。

    過了漫長的一分鐘，路西法似乎是嘲諷夠了，用手拍了拍肩膀上的灰，然后瞇起眼睛給了希瑞爾一個wink

    希瑞爾立馬感覺到身上的壓迫力愈發(fā)沉重，更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攥住了他的脖子，施加著壓力。

    他使用魔法創(chuàng)造出來抵擋傷害的冰環(huán)只堅持了不到一秒便碎掉了?？諝馑坪醵茧x他而去，窒息的感覺雖不致死，卻在一點點戲弄著他，宣告他的力量在比肩神明的墮天使面前如何得不值一提。

    路西法百無聊賴地掃了他一眼，然后轉身，拔腿離開。

    希瑞爾卻在他的背后無聲的笑了起來，眼睛亮得驚人。

    “系統(tǒng)，”他開啟了系統(tǒng)面板的技能條，將一個從來沒有用過的技能拖了出來，“女神交給我的任務……真的很難啊?！?/br>
    系統(tǒng)雖然智能，但終究不是一個人，揣測不到希瑞爾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此時只能蒼白的安慰道：“因為你是最優(yōu)秀的，神明才會選定你來拯救這個世界?！?/br>
    在余光之中，希瑞爾看到剛剛來到梵蒂岡的超人，他沒有去托起那只即將墜落的飛機，反而轉過身，朝著希瑞爾飛來。

    他忍不笑了笑。

    這樣也好，如果他這次失敗了，這個宇宙中的克拉克或許就不會被惡魔附身了，等到斯特蘭奇到了，或許就能保護住這個沒有半點魔抗的超人。

    爬在地上的希瑞爾從背包中拿出所需的材料，黑的、紅的、綠的、金色的……一片片光彩四溢的能量碎片在他周身環(huán)繞，每一個都散發(fā)著神奇的力量，似乎其中蘊藏著無數(shù)還未誕生的宇宙。

    “凡人是無法拯救被神明毀掉的世界的，”希瑞爾感覺到自己的頸椎已經(jīng)被碾碎，骨頭的碎片和模糊的血rou混在一起，駭人而丑陋，但他還沒有死去，還有一息尚存，“除非萬物復始，新神誕生?！?/br>
    系統(tǒng)驚訝不已，他龐大的信息流在一瞬間有些紊亂。

    “你、你是怎么——”

    希瑞爾艱難地催動自己所剩無幾的精神力，在虛空中印下技能“萬物復始”的法結。聽到系統(tǒng)的話，他在心里冷笑一聲，說道：“因為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一件沒有神明告訴過任何人，沒告訴過任何從他們手中誕生的造物的事實?！?/br>
    系統(tǒng)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近乎失聲。

    “那就是神也會死……神也在貪戀生！”

    就像鳳凰會周而復始地涅槃重生，黑暗維度總是選擇宿主寄生然后利用宿主去吸食其他維度的力量。

    “任何東西都不會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亡靈之力也一樣?！?/br>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普通的種族能夠抵抗亡靈之力，無論他們的科技有多么發(fā)達，rou身有多么強大。這樣的力量又怎么會首先發(fā)源在普通種族身上呢？只有曾經(jīng)創(chuàng)世的神明，只有宇宙本源的力量才能夠創(chuàng)造出亡靈之力這樣的怪物。”

    希瑞爾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已經(jīng)飄了出去，在“萬物復始”使用過后，他的rou身便在瞬間湮滅，化作了虛無。

    他看到克拉克撲了空，那張向來英俊而正氣的臉龐上浮現(xiàn)出茫然若失的表情。

    看來他還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是不是還以為他的精靈很快就能夠復活呢。

    希瑞爾笑著搖了搖頭，隨后被痛苦吞沒。

    無數(shù)雜亂的力量洗滌著他沒有軀殼庇護的靈體，像是一萬根尖利的針刺在柔軟的臟器之上，疼痛，近乎將他撕裂。

    空間、時間、心靈、饑荒、戰(zhàn)爭、瘟疫……

    光明神力、黑暗之力、鳳凰之力、奧丁之力……

    希瑞爾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流淚。

    前一刻，他還被閃耀的光明所籠罩，下一刻便跌入無底的深淵，被恐懼緊緊攥在手心。

    剛剛適應了黑暗，又被一只渾身赤紅的大鳥從深淵托起，飛到了無垠的星空中，向著一顆正值盛年的恒星發(fā)出貪婪的鳴叫。

    他可以無限小，又膨脹得足以包裹整個宇宙。

    他的目光變得無限短暫，又無限綿長。

    他看到尸橫遍野的戰(zhàn)爭，耳邊滿是冷兵器敲擊的清脆響聲。

    又看見大戰(zhàn)之后瘟疫席卷了整個大地，爛掉一條腿的老人蜷縮在地面，渾濁的眼淚劃過溝壑縱橫的臉龐，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而瘟疫過后，麥田青青，布滿了棄耕后長出來的野草，幸存的人類不得不易子而食，小孩巴掌大的胳膊被撕成幾塊，裝進了餐盤，大快朵頤。

    希瑞爾忍不住發(fā)出痛苦的呼喊。

    這是第一次，他生出了堅持不下去的感覺。

    他只是被新生而好奇心旺盛的神明隨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rou/體凡胎，卻想要硬生生造出一個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