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條被亡靈化的巨龍曾經(jīng)給希瑞爾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但此時竟只有它相伴，迷途軍團的女武神坎多斯的靈魂又早已消散在恐懼之中，只留下這個傻大個沒頭沒腦地困在這里。

    想到這，希瑞爾費力地抬起手，有些憐愛地摸了摸它的額頭。精靈的手指散發(fā)著淡淡的光，輪廓的線條已經(jīng)有些散逸。

    看著他輕飄飄的手拂過自己額頭上的骨質(zhì)凸起，巨龍巨大的白色眼珠顫了顫，喉嚨中溢出幾聲壓低了聲音的嗚咽。隨后，它突然扭了扭身體，歪著頭對希瑞爾點了點，示意他趴到自己的背上去。

    在對戰(zhàn)的過程中，希瑞爾向它的身體輸入了海量的精神力，此時倒也輕易明白了它的意思。

    于是，半死不活的精靈吊著一口氣，爬上了瘸腿巨龍的背，抱著對方的脖子，眼睜睜看著它費力地向前挪動。

    雖然看起來慢，但巨龍的身體本來就大，很快就到達了它想要希瑞爾去的地方。

    精靈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低下頭一看。

    半空中飄蕩著一個長著黑色翅膀的鳥人。

    正是路西法。

    希瑞爾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還真是多虧了巨龍靈敏的嗅覺，要不然幾乎喪失了對外界感應(yīng)能力的希瑞爾還真不一定能找得到路西法。

    他從巨龍的背上飄了下來，慢悠悠地飛到了路西法的身邊。

    地獄的君主還尚未斷氣，衣服早就變得像乞丐一樣，身上也滿是被光明元素之劍刺出的血洞，密密麻麻看得人眼暈。

    看到希瑞爾走近，路西法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只是睜著一雙綠色的眼睛，呆滯地望向前方，有絲絲縷縷的黑氣從他的眼眶和鼻孔中飄了出來，很快便消散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希瑞爾已經(jīng)是疲倦至極，想說點什么嘲諷的狠話，此時也懶得張口了。他伸出手來，用自己僅剩的那點精神力變幻出一根手臂長短的魔杖，魔杖的頂端鑲嵌著幽綠色的寶石，底部削尖，是他原來常用的那根副手武器的樣子。

    他手持魔杖，彎下腰，扒開那件破破爛爛的外套，露出里面在破碎的白色T恤下微微起伏的胸膛。

    這身衣服還是薩姆消失時候所穿的。

    魔杖尖銳的底部對準了路西法心臟的位置。

    剛剛還處于休克狀態(tài)的路西法猛地吸了一口氣，驟然清醒過來，他如同詐尸一般，抬手緊緊攥住希瑞爾的魔杖，目光陰冷而憤怒。

    希瑞爾雙手握住魔杖，向下用力。

    “殺了我，你也活不了……”路西法的喉嚨和口腔含著血，口齒不清地說道，“你成不了新神，而地球也終將被惡、惡魔占領(lǐng)……”

    精靈原本滿溢著各色光芒的眼睛在漸漸黯淡，但他卻對路西法的話置若罔聞，既不回答，也未停下動作。

    魔杖已經(jīng)刺穿了路西法的皮膚，有血珠滾了出來。

    “和我、和我做個交易……我會幫你吸收掉那些能量，然后，幫你對付迷途軍團！”路西法咬了咬牙，還是不甘心。

    希瑞爾的嘴角突然彎起，一抹輕笑瀉出。

    魔杖尖銳的刺入穿透血rou之中，穿過肋骨的屏障，毫無一絲阻礙，順滑地插入了那顆拳頭大小的心臟之中。魔杖如指臂使，希瑞爾甚至能感受到那顆本應(yīng)該屬于人類的心臟有些溫熱，一點點跳動，而后衰竭。

    他彎下腰，潔白無瑕的臉龐湊近到了路西法的耳邊，眼看對方還在不停掙扎，輕聲說：“堂堂一個地域君主，面對死亡，還是不要這么不體面吧?！?/br>
    路西法的喉嚨中滾過幾聲無意義的低吼。

    那顆心臟，終于停止了跳動。

    終于塵埃落定，希瑞爾握著魔杖的手倏地松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cè)。

    敵人死了，他獲得了勝利，保護了地球，捍衛(wèi)了尊嚴。

    可是在這一片舉目無親的茫茫黑暗之中，他卻感覺不到半點高興，反而心口像是被堵上了一團棉花，激烈的情緒被塞住，慶幸、恐懼、思念與擔憂相互交織，最后竟變成了白花花的一片迷茫。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

    很干燥，并沒有流淚。

    莫名奇妙的，希瑞爾覺得他很想見到克拉克。

    如果告訴克拉克“我可能要死了”，那個傻大個反而要掉眼淚了。

    巨龍小心翼翼地彎下自己碩大的頭顱，輕輕蹭了蹭希瑞爾的手臂，但還是將希瑞爾撞了個踉蹌。

    希瑞爾看著在自己面前低伏做小的巨龍，啞然失笑，它肯定忘記了是誰把他關(guān)到這片黑暗中來的了。

    “你曾經(jīng)也是北方冰原上的王者，讓多少屠龍勇士大敗而歸的冰霜龍王啊，”希瑞爾喟嘆一聲，低眸看他，“怎么就變成今天這幅樣子了呢？”

    巨龍不得其意，只是焦急而可憐地朝著希瑞爾叫了兩聲。

    它的驕傲早就在被亡靈奴役的百年間喪盡了。

    “打擾一下……”就在希瑞爾和巨龍倚靠在一起的時候，他們身后突然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這是怎么回事？”

    希瑞爾一愣，轉(zhuǎn)過身去，打眼一看。

    居然是靈魂狀態(tài)的薩姆。

    身體徹底死亡，他的靈魂倒是被釋放出來了。

    薩姆無辜地站在那里，滿臉不知所措，那個性格溫和的大個子似乎又回來了。

    倒是希瑞爾有些警覺，先查看了一番，確認這個不是路西法的陷阱，才飄了過去，拉住薩姆的手腕，上上下下打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