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了伙伴。

    這只精靈和傳說中傲慢而冷漠的強大種族不太一樣，他喜歡親近別人，慷慨而大方，總是能交到很多朋友，連帶著和他形影不離的海因希里好像也變得受歡迎起來。

    他做夢都想帶著自己交到的新朋友們推翻舊王的統(tǒng)治，奪回自己的王國與子民。

    他想成為傳說中偉大的國王與勇士。

    這樣，那樣痛苦而腌臜的前半生便不能再困擾他了。

    于是他就這么做了。

    海因希里抬手捂住自己不斷流血的胸口，再一次鍥而不舍地望向遠方。

    那里有流血，有戰(zhàn)斗，有以后會被人類記入史冊銘記的英雄，有那個令他怨恨與嫉妒卻又無可奈何的超人。

    卻唯獨沒有他最心心念念的那道身影。

    海因希里恍然大悟。

    原來他終究還是沒有走出自己的童年。

    即使他可以顛覆整個宇宙，可以腐化或殺死一個又一個神明，卻在一開始就走錯了道路。

    海因希里以為希瑞爾無父無母，是一張可以由自己書寫的白紙。他卻忽略了一件事情——精靈或許沒有高標準的道德水準，可種族刻在骨子里的傲慢天然導致了他們對于弱小者擁有混合著不屑與同情的保護欲。

    他可以殺死自己的父親，可以處死與他作對的軍隊頭領，精靈或許只會撇撇嘴，嘲諷幾聲“人類骯臟的政治”。

    可當海因希里將那些無辜的孩子、有些迂腐只會動動筆尖與嘴巴的學者、因為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的平民通通屠戮之后，精靈便再無可能站在他的那一邊。

    但當時的海因希里并沒有想明白那一點，他只認為希瑞爾背叛了自己，于是心生怨恨。在異族的獸人大軍勾結國內(nèi)勢力將他殺死，尸體掛在城墻上遭人唾棄的時候，這種怨恨達到了頂峰。

    海因希里于是受到了亡靈的感召。

    在亡靈進攻地球的計劃一次次被挫敗之后，他又開始怨恨起亡靈這種生物。

    這種無能、腐壞，從誕生起注定沒有任何前途與未來的種族，利用了他的智慧在整個宇宙急速擴張，卻無法滿足他內(nèi)心的愿望。

    一旦海因希里開始回想起自己的過去，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和自己的父親是那么的相似，他們幾乎走上了一條一模一樣的道路。

    又或者說，從基因里來說，他就是一個瘋子。

    既然如此，那就最后……

    瘋狂一次。

    戰(zhàn)場之上，異變突生。

    天空一下子暗了下來，被撕裂的大氣層裹挾在濃郁的亡靈之力中，一點點蠕動收縮，像是突然間擁有了生命。

    空氣在漸漸消失。

    在巨型城市代斯維爾的上空，黑黢黢的洞孔一個接連一個出現(xiàn)，遠遠望去，就像一片被蟲蟻啃食出窟窿的面包片，發(fā)出腐爛的臭氣。

    最先驚恐起來的居然是亡靈軍隊，他們長大嘴巴，發(fā)出驚恐的尖叫，而后成片成片的倒下，如同被風吹倒的稻田。

    “撤退！”在空蕩蕩的指揮室中，希瑞爾轉過身來，拽住蝙蝠俠的披風，“全員撤退！”

    蝙蝠俠并沒有希瑞爾對亡靈之力的敏感，但在屏幕上各項飛速流過的各項數(shù)據(jù)清清楚楚的告訴他——海因希里最終還是按照他們的計劃走了下去。

    “回縮陣型，開始返程！”蝙蝠俠的命令順著指揮艦傳達到了所有的人類艦隊之中，再由中層指揮官傳遞給每一位士兵。

    但此時投入戰(zhàn)場的人類軍團數(shù)量以千萬計，又被外圍數(shù)量跟多的低等級亡靈團團包圍，想要快速撤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時，收到命令的超人在空中停了下來，沒有片刻猶豫，他調(diào)轉方向，將體內(nèi)的死亡之力全部調(diào)動起來。熱射線落下，下方已經(jīng)陷入了完全混亂狀態(tài)的亡靈被拷化，又被死亡之力阻斷了再生的可能。

    一條通暢的道路被清理出來。

    經(jīng)過良好訓練的戰(zhàn)場指揮官們經(jīng)過蝙蝠俠的協(xié)調(diào)與溝通，轉換了陣型，變前鋒為后翼，護衛(wèi)著本來就處于戰(zhàn)場后方的戰(zhàn)友們率先撤退。同時，原先的左右兩翼也開始收縮，并攏過來，密不透風的將中部主力兵團保護起來。

    經(jīng)過短暫的混亂之后，人類軍團又一次恢復了秩序，鑒于他們的絕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參與規(guī)模如此龐大的戰(zhàn)爭，這樣的表現(xiàn)幾乎可以稱之為奇跡了。

    但上空突然出現(xiàn)的異變并沒有放過人類。

    淡灰色的空氣依然在收縮，漸漸凝成粘稠的半凝膠狀態(tài)，依然留在代斯維爾之中的人行動變得緩慢。

    在茫茫的宇宙之中，他們像是幾只不幸被凝固在松脂中的小蟲子。

    空中的窟窿在逐漸變大，里面源源不斷地涌出灰色的亡靈之力。

    “這是什么？”一直沖鋒在前，此時又在最后保護著隊友的神奇女俠戴安娜擔憂地抬起頭，“難道我們就要這么回去嗎？”

    剛剛在前線與亞馬遜女戰(zhàn)士兵團相遇的托尼聳了聳肩膀：“恰恰相反，這才是決戰(zhàn)的開始。”

    戴安娜皺起眉毛：“這似乎不在我們的作戰(zhàn)計劃里面?！?/br>
    “我們開會的時候討論的作戰(zhàn)計劃本來就是不完整的，”托尼浮在離地幾米的地方，用斥力炮不斷地轟開周圍粘糊糊的氣體，頭也不回地說道，“你不會真的以為憑我們就能徹底清除亡靈吧？”

    戴安娜轉著手里的真言套索，“當然不可能……我一直以為這場戰(zhàn)役只是地球?qū)ν鲮`反攻的開端，只要這次能殺死軍團長海因希里，我們就能爭取到更多喘息的時間，集合整個宇宙的力量來對付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