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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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光問:“謝推官,你們可有證據(jù)?口說無憑,還是要看證據(jù)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趙瑞:謝推官就是靠關系進來的,怎么,羨慕嗎? 謝吉祥:倒也不必如此得意…… 第52章 鴻雁傷更新:2020-09-24 17:18:34 謝吉祥偏過頭來, 認真看著吳大光。 不得不說,這兩兄弟長得其實很相似,只是一個壯實, 一個消瘦, 面相略有些不同罷了。 作為兄長的吳大光高大結(jié)實, 面容老實穩(wěn)重,一看就很可靠,但凡旁人見了,都要說一句好兒郎。 可偏偏這么個人,做下了心思縝密的殺人計謀。 謝吉祥微微勾起唇角,露出臉頰上漂亮的梨渦。 她認真道:“吳大光, 其實三姑娘的那只雪團沒有死,它被你踢了一腳,卻頑強地活了下來,你說, 它能不能認出你來?” 吳大光沉默了。 謝吉祥就看著他漸漸垂下了眉眼,再看人時, 眉眼之間卻有著從不會昭示眾人的煞氣。 就連哭得不能自已的吳韓氏, 也發(fā)現(xiàn)了兒子的異樣, 她哀嚎一聲:“大光,真的是你?你為什么這么狠心, 你還是個人嗎?” 吳大光卻壓根就不理母親, 他只淡淡看著謝吉祥, 待聽到門外腳步聲,這才抬頭看過去。 一個年輕的皂衣校尉抱著一個渾身纏著紗布的烏黑貓兒,一步步踏入明堂內(nèi)。 吳大光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 謝吉祥道:“你其實對貓狗有敏癥,所以旁的村人家里都有養(yǎng)狗, 只你家沒有養(yǎng),只要你接觸貓狗,身上就會起風團,紅腫一大片。” 謝吉祥看著吳大亮遮得嚴嚴實實的手臂,道:“吳大光,當日你潛入金家,在祠堂前等到了被顏嬤嬤偽造書信誘騙出來的金二姑娘,直接勒死了她,只是你萬萬沒有想到,金二姑娘養(yǎng)了只烏云蓋雪,剛好跟著金二姑娘一起來了祠堂,它見你傷主,便撲上來同你糾纏,萬般無奈之下,你一腳把它踢開,遮遮掩掩回了五里堡?!?/br> “可你身上的風團已經(jīng)起了,所以這么炎熱的夏日時節(jié),你還穿著長袖,就為了遮擋你身上的風團?!?/br> 謝吉祥話音剛落,就有兩個校尉上前,一把壓住了吳大光。 校尉手上一掀,就把吳大光的袖子全部折起來,露出吳大光紅腫的手臂。 他的敏癥很嚴重,但凡碰到都要起疹子,當時雪團同他糾纏良久,這敏癥就不好痊愈,至今還留有殘余。 吳大光抿了抿嘴唇,這一刻,他 也略微有些慌亂。 他根本想不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女推官會如此敏銳,把整個過程都推算得清清楚楚,若是尋常人,一定嚇得痛哭流涕,哆哆嗦嗦就要招供。 但他吳大光可不是平常人,他能跟顏嬤嬤商量出這個殺人法子,早就做了完全的準備。 即便現(xiàn)在被校尉抓住,即便他那一對愚蠢的爹娘也認為人是他殺的,可光憑手臂上的風團又能證明什么呢? 吳大光這會兒也漸漸回過神來,他道:“這位推官大人,若草民并非被誣陷之人,定會認為你的推論完美無缺,但草民身上的風團是不小心碰了鄰居的黃狗所致,并非什么雪團?!?/br> 不過喘息工夫,他便又恢復成了穩(wěn)重淡然的吳家長子。 謝吉祥真的很佩服他。 就連阮林氏案子中的何子明,都沒有吳大光這般淡然,人證,物證皆在眼前,他卻硬是一句錯話都沒有說過。 謝吉祥微微嘆了口氣:“吳大光,你可知一件事只要有人做了,便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你同人合作,兩個人甚至更多人知道你們的計劃,就不可能天衣無縫,做到萬無一失?!?/br> 吳大光聽到合作兩個字,目光微閃,他其實不太了解顏嬤嬤,更不知這整個計劃,那位哭得一臉淚痕的三姑娘是否知情,但謝吉祥如此說,似乎已經(jīng)找到了證據(jù)。 想到這里,吳大光臉色再度難看起來。 他能控制好自己,把事情做到完美,可對方呢?若是顏嬤嬤手腳不干凈留下破綻,那他的苦心就白費了。 這一瞬間,巨大的恐懼籠罩在吳大光心頭,讓他臉上的淡然蕩然無存。 或許,除了妻子被撞失去孩子,這是吳大光第二次如此膽戰(zhàn)心驚。 因為這一瞬間的慌亂,他下意識地看向了廳堂中跪著的顏嬤嬤。 顏嬤嬤的殺人動機,跟吳大光其實是不同的。 顏嬤嬤一心一意為了三姑娘,事情敗露之后會怎樣,被抓之后又會怎樣,顏嬤嬤完全沒有顧忌,一開始負隅頑抗,也不過是人之常情。 但顏嬤嬤心里很清楚,無論發(fā)生什么,她都不能拖累三姑娘,最后的結(jié)果最差,也不過就是她為了三姑娘殺害二姑娘而已,沒有人會把罪栽到三姑娘身上。 所以 ,顏嬤嬤不可能一點證據(jù)都沒有留下來。 謝吉祥看著垂眸不語的顏嬤嬤,又看了一眼已經(jīng)有些慌張的吳大光,這才道:“其實我一直在想,你們二人是如何聯(lián)系的?!?/br> “你們一個是五里堡的普通村人,平日不是在田間地頭,就是在金虹盟商船上搬貨,能碰到顏嬤嬤一次已是偶然,但你們這一樁案子卻分外復雜,不可能三言兩語就謀劃清晰?!?/br> 謝吉祥緩緩說著,吳大亮的臉色也越發(fā)灰敗。 他已經(jīng)明白過來,謝吉祥所說的證據(jù)到底為何。 謝吉祥沒有看他,只是定定看著顏嬤嬤:“想到你們交換殺人時,我最發(fā)愁的就是這一點,你們沒辦法溝通,又如何做下如此精妙的局?后來聽到村人的閑言碎語,我大概就明白了?!?/br> “你們是通過書信?!?/br> 之前五里堡的村人說過,吳大光跟吳大亮都上過學堂,只不過兩兄弟都沒那么高的天分,也不很愛讀書,草草讀了幾年便回家務農(nóng),沒有走科舉一路。 沒有天分,并不意味著大字不識一個。 “你們兄弟二人為何能在南郊碼頭脫穎而出,成了金虹盟的長工,還是因為你們識字,可以識別箱子上的封條,不用管事cao心布置貨物。” “既然識字,那么溝通起來就最是便宜,大齊的驛站四通八達,但凡有驛站的地方,都能把信送去,只要十文錢便能蓋上郵戳,送至目的地?!?/br> “真巧啊,燕郊的幾處村鎮(zhèn),在六里堡處剛好有一處驛站,供要進燕京的客商官人停留歇息?!?/br> 謝吉祥沖校尉揮了揮手,明堂外的校尉便捧著木頭匣子快步而入,直接放到謝吉祥身邊的方幾上。 吳大光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這個時候,他還處于要崩不崩的狀態(tài),心氣還吊得住,所以謝吉祥沒那么著急,直接把匣子打開給吳大光看。 她輕輕敲了敲那匣子,依舊對顏嬤嬤道:“看到你,就不由想起家中人,嬤嬤對三姑娘的慈母心腸實在令人動容?!?/br> 這些書信,便是一把火燒了又能如何?但殺害金二姑娘的人是吳大光,顏嬤嬤也不知最后是否會有紕漏,所以在利用吳大亮之后,她還留了一手。 謝吉祥問她:“嬤嬤,現(xiàn)在靠著這個 匣子,便可以給你定罪,你后不后悔?” 此時的金三姑娘,已經(jīng)痛哭失聲,可憐得很。 顏嬤嬤緩緩抬起頭,她憐愛地看了看瘦弱的三姑娘,然后才對謝吉祥說:“我不后悔?!?/br> 她承認了。 隨著顏嬤嬤這一句我不后悔,金三姑娘終于哽咽出聲,她用細弱的嗓子喚她:“嬤嬤,嬤嬤你怎么這么傻。” 顏嬤嬤雖然承認殺人,可卻一點都不害怕,她依舊面帶慈愛地看著金三姑娘,聲音溫和。 “三姑娘,以后嬤嬤不在你身邊,你可不能再動不動就自盡,命是自己的,只要命還在,就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br> 金三姑娘哽咽著,眼淚如奔涌的泉水,一瞬傾斜而下。 她已經(jīng)哭成了個淚人。 顏嬤嬤嘆了口氣,話語里卻多了幾分溫存:“這么大人了,還是這般愛哭,以后嬤嬤不在了,誰又要來哄你?” 三姑娘使勁搖著頭,似乎不想繼續(xù)聽下去。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顏嬤嬤不好同三小姐說體己話,她最后說:“姑娘,嬤嬤留了封信,回去你且仔細看看,可好?” 三姑娘哽咽出聲:“嬤嬤,你別離開我?!?/br> 可哪里有長久的陪伴呢? 顏嬤嬤抬起頭,認真看向謝吉祥,她知道,這個小謝推官已經(jīng)把事情調(diào)查得清清楚楚,這個藏在暗閣里的匣子都被找到,她也沒什么好抵賴的。 “謝大人,此事皆是奴婢同吳大光一起cao辦,旁人概不知情?!?/br> 顏嬤嬤說到這里,她瞥了一眼吳大光,繼續(xù)道:“之前奴婢同吳大光在碼頭偶然相遇,知道彼此心中都有怨恨,便一拍即合,謀劃了這個殺人計劃,此計策皆是這兩個月傳書商談,交換殺人是我的主意,而死后換上嫁衣吊在宗祠里是吳大光的想法,殺人之后,我們也如此執(zhí)行,只是想不到還是被官府察覺,一路追查到我們二人身上?!?/br> 謝吉祥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顏嬤嬤,我知道你為何如此,”謝吉祥頓了頓,“后續(xù)事宜,皋陶司會代為說明。” 這話說得含糊不清,但顏嬤嬤卻聽懂了。 謝吉祥是向她承諾,此事之后三姑娘若能退親,她一定會告訴顏嬤嬤,好讓她能放心。 她彎下腰,真心實意 沖謝吉祥行過大禮:“多謝謝推官?!?/br> 謝吉祥扭頭看向三姑娘,心中卻想起自己的奶娘。 若是她遇到這樣的事,說不定何嫚娘也會挺身而出,不讓她受一丁點罪。 整個事件中,殺害金二姑娘,讓金二姑娘沒有好姻緣,其實并非顏嬤嬤的本意。 金三姑娘是妾室所出,生下來就沒了娘,便是二夫人再公正大度,也絕不會為了她同蔣家退親。 再說,三姑娘同蔣家喜結(jié)連理,二房也能占到便宜。 整個家里,沒有一個人真心為三姑娘打算。 但三姑娘還有顏嬤嬤。 她做了這么一個滔天殺局,一連串的陰謀之后,所為其實不過就是退親。 若是事成未被查明真相,又或者吳大亮頂了罪,那么金家突然死了一個未婚姑娘,還穿著這樣一身嫁衣,正在談的親事也要鬧崩,蔣家再心大,也不敢這時跟金家牽連。 這也是顏嬤嬤為何答應吳大光,肯給死者穿上嫁衣的因由。 不是為了讓人想到十五年前的舊案,也不是為了嚇唬人,單純是為了退親。 若不小心被人查明真相,那也并不叫人懊惱。 她作為三姑娘的嬤嬤,能心狠到殺人滅口,雖然證據(jù)確鑿,但蔣家也會害怕,作為主人的三姑娘,到底在其中產(chǎn)生了什么樣的作用。 他們會懷疑,她其實是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