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說，我就點將？”

    發(fā)行的老大語氣不太自然：“上月刊是特殊情況，百年不遇，下半月的稿子和封面都一般，其實銷量基本上和往年持平……”

    他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趙緙看著他，唇邊是一絲不可捉摸的笑。

    “你一個十幾年的老發(fā)行，跟我說這種屁話心不虛么？”

    滿屋子都低頭。

    “跟去年持平？去年是什么好年景？上月刊銷量突飛猛進，按道理下月刊至少能保留15個百分點的增長，你給我說說那15是讓狗吃了還是讓你吞了？”

    “……這期內容也真是不行，咱們都幾年不拿學者做封面了？”

    “你別跟我扯內容，我就問這個季度整個地面二渠道鋪貨少了多少？你那個數也好意思跟我報？”

    滿屋子沒人說話，趙緙轉頭沖著執(zhí)行總編輯問：“還有你們怎么做的選題？現在不采訪娛樂明星就不會說人話了是吧？問人家老科學家參加文代會高興不高興？哪個讀者關心開個會高不高興？人家老泰斗應當應分去參加有什么高興不高興？你當誰都跟你們似的眼皮子那么淺？”

    趙緙在圈子里是出了名嘴皮子厲害脾氣又壞，可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當著眾人的面發(fā)火責難。一時間整個會議室，從還沒畢業(yè)的我，到名揚四海的大記者，甚至返聘的老編輯都一聲不敢吭，全部靜悄悄地乖乖聽訓。

    不過他罵人不是為了罵而罵，一條條指出問題，提出解決方案，樁樁件件，讓人不得不服。

    上個月的問題說完又說起這個月的選題，趙緙發(fā)問：“之前美國漫改電影那個選題怎么樣了？”

    楊峰本來就容易緊張，這樣的氛圍下被問到突然就張口結舌，“……還、還沒什么進展，國外都是工作郵箱，沒有回應……”

    “上個禮拜不是給了你幾個電話？國內引進美國片子跑不了這幾個人的手，先聯(lián)系國內的發(fā)行公司再請他們介紹國外的人，這有什么難的？”

    司棋嘴快接了一句：“這條線是黃瀛子在跟?！?/br>
    我突然被cue，一瞬間有點懵。

    趙緙看我，“進度怎么樣？是你在聯(lián)絡？”

    “是我……”不過我沒收到那“幾個電話”。

    楊峰的額頭上一瞬間是一層細密的汗，趙緙已然不耐煩：“你們部門是連話也不會說了？采訪用手語比劃的還是怎么著？”

    “黃瀛子說喜歡這個選題，早早就要走了，我們也沒想到她聯(lián)絡不到人。”司棋嘴皮子倒是利索。

    明明是他們說不要，才放給我的……

    楊峰一個勁兒地擦汗說不出話，倒是于小鴿涼颼颼說一句：“國內電影發(fā)行都是老油子了，一身的江湖氣，我們有經驗的都不一定能搞定，讓這么個二十出頭小孩聯(lián)系算怎么回事？”

    楊峰苦著臉咧嘴：“我晚點教教她怎么和這些人打交道……”

    司棋冷笑：“r.mask和寧川她都采訪得到，用不著咱們教吧……”

    他這話讓趙緙飛來一只圓珠筆給打斷了，平素懶洋洋的男人眉梢里都是銳利，“誰是咱們？你們不是一個部門的？在雜志社拉幫結伙的你是編輯還是混社會的？”

    司棋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閉了嘴。

    我一瞬間有點發(fā)懵，趙緙不耐煩地看向我，“到底聯(lián)絡到了沒有？”

    “我……”

    曾源打圓場：“那個電影的宣發(fā)我應該認識人，晚點打聽到人介紹給她好了……”

    趙緙不理會，盯著我：“卡在哪了？”

    司棋哼了一聲。

    我抬頭，為了免得被打斷，飛快說：“已經聯(lián)系上了美國的制作人，前兩天接到郵件說他們這個月正好有來中國的行程，已經約好了見面采訪?！?/br>
    滿室寂靜。

    司棋被噎得臉色青紫，楊峰看過來的眼神里有說不清的不解和失落。

    趙緙嘴角笑了笑，似乎滿意，卻又加了一句：“不早說，浪費時間?！?/br>
    你們給我機會說了么……

    我也不敢反駁，心里默默想著：蔣大爺雖然不再回來，郵件都懶得給我寫一個字，但還是很好用的。

    只是愈是好用就愈讓人難過。

    第110章

    晚間回到學校，念慈來跟我吃晚飯，聽我碎碎念了今天下午開會的全過程，笑起來：“我們瀛子也是很厲害的嘛?！?/br>
    我嘆口氣：“多虧蔣翼早發(fā)過來聯(lián)系方式，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辦?！?/br>
    念慈笑：“他不發(fā)過來你也找得到的。寧川這樣的藝術家你都能搞定，美國公司有宣傳需求，只要找對人肯定采訪得到。蔣翼不過是幫你省了些時間?！?/br>
    我低頭吸奶茶里的珍珠，問：“他知道我要采訪，是你跟他說的吧？”

    念慈點點頭，“他跟郭靖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好在旁邊，就請他去問問。”

    我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念慈說：“瀛子，他其實還是很關心你在做什么，有時候跟郭靖打電話聊好久，拐彎抹角地也不放下電話，其實就是想知道你的消息，他只是嘴硬不肯承認。”

    這個我是相信的，畢竟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會偷聽爸媽說起他的消息，可是那又能怎么樣呢？

    念慈試探問：“他這次給你幫忙，你要不要寫信謝謝他？”

    “他郵件里連一個寫給我的字都沒有，我上趕著跟他說話沒準也要被他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