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成蔭知道殷乾不可能真拿徐寧去威脅對方，因此還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佯裝拿出手機發(fā)消息：“我這就讓徐寧來一趟?！?/br>
    把徐老急得連連喊停：“住手住手！”

    徐老拿著拐杖跺了跺地面，長嘆一口氣：“我說?！?/br>
    徐老組織了一番語言，緩緩道：“我身懷異妖血脈。擁有殷朝一代的記憶，當(dāng)時我……應(yīng)該說是我的祖先，生活在西平鎮(zhèn)，并且經(jīng)歷了西平的滅亡。史書根本沒有提及西平，那是因為西平本就是被殷軍所滅?！?/br>
    許成蔭：“陰軍？陰間的軍隊？”

    殷乾思量了片刻，開口道：“是大殷的軍隊吧?！?/br>
    許成蔭皺眉，原本只是想知道這些供奉秦公的人究竟想干什么，沒想到居然還引出了這么一段。

    于此同時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許康，據(jù)之前殷乾所說的，爺爺也是擁有那一代的異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死后重生到現(xiàn)代的，一門心思想光復(fù)西平。

    殷乾示意對方繼續(xù)講。

    “西平鎮(zhèn)百妖匯聚，原先的西平是半妖們聯(lián)合起來的桃源，妖界容不得我們，人間又融不進去，于是我們便在此隱世而居。就這樣過了一百多年，天下動蕩，群雄并起。因為有妖的血脈，西平人本就比普通人要強，于是便有了向外闖蕩的念頭?！?/br>
    “向外闖蕩？”殷乾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對方所想，笑了笑，“是想稱王吧?！?/br>
    徐老嘆氣，倒是沒有反駁，反而認真道：“成王敗寇，西平當(dāng)時僅靠城中五千人便無人能擋，可自成一國。既然有實力有野心，為什么不能稱王？”

    殷乾頷首：“然后呢？”

    “我們敗了?！被貞浧疬^往，徐老明顯激動了起來，“妖說我們是人，人又說我們是妖，殷賊召集和尚道士驅(qū)魔人，鐵蹄踏平了西平，五千人被屠殺殆盡，城中無論老弱婦孺無一活口。許多像我一樣的異妖，只是有前人記憶罷了，也照樣被殺，因為當(dāng)時殷賊認為西平人乃妖孽?！?/br>
    “我西平個個都是好男兒，怎咽的下這口怨氣！”

    那時候因為兩方皆遭到排擠，于是半妖們聯(lián)合起來，如此遭遇讓他們有了很強的凝聚力和對西平的歸屬感，時至今日，擁有那一段記憶的異妖們依舊對西平念念不忘。

    殷乾道：“所以你們供奉秦公是想讓他幫你們復(fù)興西平？”

    見徐老默認，殷乾忽然覺得這幫人怕不是傻子，就現(xiàn)在這時代，居然還想復(fù)興西平。

    許成蔭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偏遠山區(qū)一位大伯想當(dāng)皇帝，既封大臣又封后宮的謀劃了好幾年，最終被幾位派出所警察叔叔當(dāng)場剿滅”的真實案例，沒忍住笑出了聲。

    徐老：“……”

    徐老瞪了他一眼。

    殷乾則是看許成蔭——這下知道為什么當(dāng)初你爺爺一門心思想光復(fù)西平的時候，我看著還挺有意思了吧。

    為避免徐老惱羞成怒，殷乾趕緊轉(zhuǎn)移話題：“背后還有誰跟你一起拜秦公？”

    “秦公像是一代代傳下來的，很多人并不知道西平往事，只是受父輩影響從而信奉秦公，我只是恰好擁有那段記憶罷了?！毙炖系溃坝腥藭c信奉秦公的人取得聯(lián)系，并且要求保密，如果有人說出去就要電話通知他們。我之前只有一次被你之前跟我提的小余撞見，我照例通知他們，那會兒我真不知道他們原來要殺人滅口，這次只是第二次。別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平常跟我聯(lián)系的人是個女人，其他的我真的一概不知?！?/br>
    殷乾找到座機的通話記錄，又打了一遍那個號碼，意料之中已經(jīng)打不通了。

    殷乾掛了電話又盯了徐老一會兒，起身跟許成蔭一起告辭。

    “哦對了。”在跨出房門的那一刻，殷乾突然道，“如果你認為的西平是半妖共處的話，如今的云城其實也可以稱之為西平?！?/br>
    如今的云城，妖、人、半妖皆在精怪局管轄之下，各自生活、相融。

    徐老沒有回話，只是道：“別對寧寧下手?！?/br>
    殷乾眼睛一彎，明明是一副好相貌，笑起來卻無端讓人心里發(fā)涼：“那這得取決于你的話有多少可信度了。你背后的那些西平人尚且還要避著我做偷雞摸狗的事，老爺子不如再好好想想，畢竟年紀(jì)大了，有些事情記岔了也說不準(zhǔn)，要是想起什么，歡迎來市中心科技大樓頂層精怪局，我們隨時候著。”

    直到兩人徹底走了徐老才緩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全身都是冷汗，并且心口難受——年紀(jì)大了，是真的經(jīng)不起嚇了。

    殷乾剛剛離開之前的那段話更是讓他坐立難安。

    下了樓的殷乾對著半空打了個響指，手里還捏了小小一根鳳凰羽。許成蔭只見一只小鳥撲棱著從二人頭頂劃過，叼起那根羽毛，最終停在了徐老所在的窗戶外，將羽毛插在窗戶縫隙里，歪著頭盯著房子里的老人。

    殷乾道：“這老頭精著呢，肯定有事沒交代，而且他的話也不能全信，得監(jiān)視著?！?/br>
    “其實光是那個想要復(fù)興西平我就不大信。之前爺爺一開始這么想過大概是對現(xiàn)代社會不熟悉，后來他肯定不會有這個想法。如今那些人都謀劃千年了，別的也不干就為了一個秘境里不知死活的神，想要借他的力量復(fù)興西平。”許成蔭摸了摸下巴，有些無語道，“除非他們真的一根筋，一條路走到底。就像你說的，如今云城也可以稱為西平，那他們?yōu)槭裁催€不罷手？不會真的想謀朝篡位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