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實在是好奇，又笑了一聲道：“那后來上臺領(lǐng)獎的時候為什么不緊張了？”

    “其實剛收到入圍通知的時候沒覺得緊張，”戚匪低聲一笑，“睡不著覺是在國內(nèi)媒體開始全網(wǎng)吹的時候。”

    謝臨莞爾：“怕通稿發(fā)的滿天都是，最后入圍了沒拿獎丟人嗎？”

    “不是怕丟人。”戚匪靜了靜，看著謝臨道：“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候你在國外參加一個活動，剛好有記者問你對我第一次導(dǎo)演的作品入圍電影節(jié)最佳導(dǎo)演獎的看法?！?/br>
    “……你說你很期待，而且你覺得我能拿獎。”戚匪清了清嗓子，低聲道：“我無意中看了那個視頻?！?/br>
    “看了之后就睡不著了?！?/br>
    “其實我沒想過第一次拍電影就能拿獎，入圍已經(jīng)很好了，就算沒拿獎也沒關(guān)系，至于被媒體全網(wǎng)吹以后會不會打臉，我也不在意?！逼莘祟D了頓，突然笑了一下，“我就是挺怕你失望的。”

    怕你失望。

    更想讓你驕傲。

    聽出了戚匪的未盡之意，謝臨忽然覺得心里像是被羽毛輕輕撓了一下。

    謝臨笑了一聲，看著戚匪又問了一句：“那為什么后來參加頒獎典禮的時候又不緊張了？”

    “這事兒其實挺傻逼的，”說都說了，戚匪也沒好再隱瞞的，“那段時間我崩太緊了，自己也覺得那個狀態(tài)不對，而且我怕你會看頒獎典禮的視頻?！?/br>
    “連老易和蔣辰他們都能看得出我緊張，我怕你也看出來?！?/br>
    戚匪清了清嗓子：“就老易給我找的那個心理咨詢師，說法語，長得像神棍那個?！?/br>
    “他真信了我是因為壓力太大，有情緒方面的問題，想方設(shè)法想給我做心理疏導(dǎo)，但我自己心里清楚，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兒，而且這么點小事，我自己就能控制情緒?！逼莘说吐曇恍Γ骸暗髞怼芯湓捦岽蛘参倚纳狭??！?/br>
    “他跟我說，如果實在壓力太大，又不愿意跟外人聊，可以換一種方式，把想說的話跟喜歡的人說出來?！?/br>
    謝臨抬眸望向戚匪。

    “我當(dāng)時……挺想你的，”戚匪無奈，“但又不想跟個變態(tài)似的沒完沒了跟你發(fā)消息，也怕你懷疑，突然聽心理咨詢師說了那么一句……”

    戚匪頓了頓，“我靈機(jī)一動，于是就打開新世界大門了。”

    在跟謝臨有十二個小時時差，相隔了一萬四千多公里的異國他鄉(xiāng)。

    戚匪懷揣著對第一次入圍國際電影節(jié)能否獲獎的不確定和他終于朝著謝臨所在方向邁出了第一步的欣喜，在很多個深夜凌晨，打開手機(jī)飛行模式，用這樣沉默的方式，把自己無法訴之于口的話，一句一句說給他放在心底里的人聽。

    雖然這樣發(fā)出去后面跟著紅色感嘆號的消息永遠(yuǎn)得不到回復(fù)。

    但對于戚匪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當(dāng)時第一次收到國際電影節(jié)入圍通知的時候，他不過也才二十出頭。

    一舉斬獲諸多獎項，成為那一屆國際電影節(jié)最大贏家的時候，很多媒體也稱呼他是電影史上最年輕的破紀(jì)錄者。

    表面上看起來順風(fēng)順?biāo)?，光芒萬丈，但其實只有戚匪知道，他背后有過不易，有過艱辛，也有過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的時候。

    四年有多久？

    四年是一個多個真實的日日夜夜，每一個瞬間都不會輕描淡寫。

    他打開飛行模式發(fā)在對話框里的那些話謝臨看不看得見并不重要。

    他只是需要通過這樣的方式，更加堅定自己的心。

    他既然敢選那條最難最險的路，就一定會跋山涉水，在未來帶著光與耀重新走到謝臨的身旁。

    謝臨深吸了一口氣，心里許久沒有被撥動過的那根弦在這一刻“錚”地一聲，振的他心口微微發(fā)疼。

    因為獨特的經(jīng)歷，他其實比普通人更難和人交心。

    當(dāng)初的確曾經(jīng)懷疑過戚匪是不是也對他動了心。

    之所以最終也沒問出口，是因為那時候他對年輕人虛無縹緲的愛意并沒有多少信心。

    小朋友不定性，能喜歡多久，能愛多深，任何事情都說不準(zhǔn)。

    因為這樣的不信任，他錯過了戚匪四年。

    如果不是戚匪沒有絲毫動搖，堅定不移的再次走到他面前，謝臨忽然有些不敢想象他們還會繼續(xù)錯過多久。

    “當(dāng)時是怕我懷疑，那現(xiàn)在呢？”謝臨按了按眼角，望向戚匪笑了一下：“發(fā)給我的消息，晚了四年，現(xiàn)在能看了嗎？”

    “想看嗎？”戚匪喉結(jié)動了下，盡量保持表情自然：“都是想說給你聽的話……當(dāng)然能看?！?/br>
    看出戚匪有一瞬間的猶豫，謝臨挑眉：“但是？”

    “但是這些年我發(fā)了很多消息，其中有些話比較下流?！痹捳f到這個份上了，戚匪清了清嗓子，索性決定不做人了，“我開著飛行模式的時候是把你的微信當(dāng)樹洞和許愿池用的?！?/br>
    “看可以?！逼莘宋⑽⑼翱苛丝浚诰嚯x謝臨很近的地方停下：“看了就得幫我實現(xiàn)心愿，可以嗎？”

    “比如？”謝臨笑了一聲，半靠在沙發(fā)上，抬眸望向他道：“說來聽聽?！?/br>
    戚匪清了清嗓子：“比如我天天叫你爸爸，希望有一天能聽你我叫老公?！?/br>
    “比如有一天我們在一起了，我想讓你發(fā)張照片給我……不穿衣服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