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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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想,這功德之氣就是河伯淮明君的。 但既然都看了,蘇苒之也顧不上其他,她把這‘氣’記在心里,然后迅速移開目光。 出乎蘇苒之的意料,淮明君的功德之氣分為兩段。 中間好像被什么斬斷了一樣,銜接不上。 這讓她下意識想起了老者們下的那盤棋。 黑子的最后一步,是……是下在哪兒來著? 蘇苒之閉上眼睛,努力復(fù)盤老者們的棋局。 “不,最后一步下的位置重要,重要的是先落子天元!天元才是那銜接整條大龍的關(guān)鍵!” 正所謂不破不立,先把破綻百出的‘死xue’露出,再用頹靡之勢掩蓋那層層布局的黑子,最后只要往天元部分引,那黑龍就很容易成形! 而河伯顯得情況也是一樣,他的落子天元便是那‘天生神仙’。 前半段功德是壓制魔氣,殞落后澤被眾生所凝成; 后半段則是三百年前再次被冠以‘淮明君’之名,所形成的功德。 現(xiàn)在要做的,便是連接起兩縷功德。 今日‘開漁節(jié)、祭河伯’,難道不就是一個現(xiàn)成的機(jī)會嗎? 蘇苒之轉(zhuǎn)頭看向河伯,現(xiàn)在的她沒有剛剛那壓制的力量,恢復(fù)了普通人的氣息。 她說:“淮明君,此次降雨是為了下個月秋收,百姓們能得到豐厚的產(chǎn)糧??赏饷婺切┯瓮娴娜藚s在抱怨突然降雨,導(dǎo)致自己不能放河燈游玩,您完全可以讓百姓們把河燈從河伯廟那口井中放下去,再漂流至河岸上,依然可以祈福消災(zāi)。” 許多河伯為了積累信仰之力,會先讓河水暴漲,洪水肆虐。 這樣百姓們便會求爺爺告奶奶的虔誠禱告。 但淮明君不要這樣的信仰。 可不這樣,生活安寧的百姓們便忘了他這個神。 以至于他連蛟都化不成。 當(dāng)然,依然有那種很虔誠的信徒,但這樣的百姓很少。 今日是處暑,本來算是河伯這邊的大日子。他可以吸收很多功德來恢復(fù)身上經(jīng)歷雷劫的創(chuàng)傷。 但卻因?yàn)檫@場雨,信仰還沒吸收到,便消散了。 蘇苒之這句話不過是讓他靈活變通一下,穩(wěn)固信仰,這樣才能積累充裕的功德,去渡雷劫。 “這……”河伯愣了一瞬,瞬間想通其中關(guān)鍵,他站起來,對蘇苒之深深作揖。 然后來不及說太多道謝的話,先去給百姓們顯靈了。 身為神仙,他的職責(zé)就是守護(hù)百姓。不管他們信仰與否,河伯都不會拋棄他的子民。 雖然他經(jīng)常會因?yàn)榘傩諅儽г沟脑挾鴤摹?/br> 但神仙本就是如此。 要是仙位好成的話,神仙也不會這么少了。 當(dāng)天晚上,蘇苒之和秦?zé)o原本打算買花燈放的。 但因?yàn)楹硬@靈,百姓們熱情空前高漲。 他們倆去晚了,花燈都賣完了。 李老爺子則不勝酒力,喝了蜂蜜水后睡過去了。 河伯廟前,不管是賣花燈的小販,還是喜歡熱鬧的孩子和姑娘們,都很開心。 “河伯大人顯靈了!” “我想要嫁一個如意郎君,我買了最漂亮的河燈,去河伯廟放?!?/br> “我想考中秀才,走,咱們同窗幾個,一起去放河燈?!?/br> 還有一位大約八歲的姑娘被母親牽著,前后還被哥哥們保護(hù)著。 她擠在人堆里,不解地詢問:“娘,河伯大人說下雨是因?yàn)橐獫杀磺f稼,為什么他們最開始都在討厭下雨呢?祖父說百姓們都要靠莊稼吃飯的啊?!?/br> “因?yàn)榇蠹野涯抗鈺簳r放在玩耍和放河燈上面,下雨就不能玩了?!?/br> 小姑娘不解:“可莊稼才是最重要的啊。” 民以食為天,沒有糧食,大家都得餓肚子了。 前面排隊(duì)放河燈的恰好排到了他們,女人點(diǎn)了點(diǎn)小姑娘的腦袋:“回去咱們再細(xì)細(xì)講,阿景,先寫了愿望去放河燈吧。不然后面的人要久等了?!?/br> 阿景拿了毛筆,她雖然剛練字不久,但祖父管得嚴(yán),這會兒寫起來也是一板一眼的。 「唯愿河伯大人開心無憂,笑口常開?!⒕啊?/br> 燈光點(diǎn)燃,映著小姑娘清秀的眉目,配著叮咚的雨聲,這幾個字仿佛都帶了溫度。 阿景認(rèn)真的把荷花花燈放到井邊。 就算旁邊有護(hù)欄,娘親還是牽著她一只手,提防她掉下去。 阿景回頭看了娘親一眼,在她鼓勵的目光下,將河燈投入井內(nèi)—— 第122章 荷花花燈跌入水中的剎那, 因?yàn)榫娌簧?,幾串水珠濺落出來。 水珠上倒映著花燈的樣子,看起來像一串串流光溢彩的瑪瑙, 好看極了。 阿景探頭往里看, 想看看自己的河燈會不會熄滅。 然后, 她看到了此生所見最瑰麗的場景之一。 整個井都被那一束微弱的火光照的通亮, 井水干凈剔透, 周圍還有一條胖魚在擺著尾巴游來游去。 像是在守護(hù)那只花燈。 “阿景, 小心?!蹦赣H在身后叮嚀,“別離井太近?!?/br> 就在這時,原本就信仰之力高漲的河伯廟突然傳來一聲高亢的龍吟。 其實(shí)在場大多數(shù)人不知道這種聲音,就連蘇苒之和秦?zé)o也是第一次聽到。 畢竟當(dāng)初在荒山上的那個骨龍氣數(shù)已經(jīng)不足, 根本發(fā)不出龍吟來,只有外強(qiáng)中干的嘶吼。 真正的龍吟, 不知道像牛還是像馬, 音色接近, 但其清亮程度, 卻遠(yuǎn)勝其他動物。 本就是暴雨天, 天上先是亮過幾道粗壯的紫色雷電, 然后傳來駭人的轟鳴聲。 按理說, 這樣的場景, 大部分人都會害怕。 但那龍吟卻好像能鼓舞到人的情緒, 身處河伯廟的百姓們居然一點(diǎn)害怕的心思都沒有,有些甚至不再撐傘,端端正正的跪在原地,看河伯渡雷劫。 有一人跪下,整個河伯廟基本上全都跟著跪了。 蘇苒之和秦?zé)o則悄悄地離開。 阿景跪在母親和哥哥中間, 她虔誠磕頭的時候,感覺余光好像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但在她轉(zhuǎn)頭的時候,母親眼疾手快的按在她腦袋上。 “阿景乖,這會兒要虔誠?!?/br> 阿景不大懂‘虔誠’的意思,她只能學(xué)著母親的樣子,磕頭起來后,跪著祈禱。 此后,每一道雷劫落下,阿景的臉都會被那突然劃破天際的亮光映照一下。 直到第九道,阿景聽到一聲短促的龍吟,她不知道是不是在叫自己,但她努力的抬起頭看天。 半空中的黑蛇已經(jīng)褪去鱗片,新生出了四個爪不說,腦袋上還有了一個短小的角。 此刻,恰好第九道雷劫落下,電光照亮了黑龍的雙眸,隔著大老遠(yuǎn),阿景感覺在黑龍雙眸中看到了自己。 城隍爺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蘇苒之旁邊。 “多謝仙長,助河伯化形?!?/br> 蘇苒之閉著眼睛,看不出情緒,但微微上揚(yáng)的眉梢能展現(xiàn)出她的高興來。 城隍爺頓了頓,小聲問道:“您是怎么幫助他化形的?” 蘇苒之把自己那句話說了,當(dāng)然,她隱去了自己望氣的情況,只說了河伯現(xiàn)在只缺一縷連接兩世的‘橋梁’。 “那……您算出來這次恰好他就能化形嗎?” 蘇苒之搖了搖頭,閉上眼睛的她一點(diǎn)也不顯得怯懦,反而少了幾分溫和,多了一點(diǎn)威嚴(yán)。 她有些無奈,已經(jīng)澄清好些次自己不是卜師了。 她說:“我不會算,但我知道,淮明君兩世積累已夠,只缺一個橋梁連接。” 頓了頓,蘇苒之說:“狐族化形時,需要有九人打心眼兒里覺得他是人才可成功。這便是念力的作用。而淮明君此前渡劫,僅僅依靠這一世的功德,自然是不夠。有橋梁將其兩世連接起來,十有八九能成功。” 但在淮明君化龍之前,他具體能走到哪一步,蘇苒之也不清楚。 不用城隍爺繼續(xù)問,蘇苒之解釋‘所謂’橋梁究竟是什么。 “百姓們?nèi)ズ硬畯R,大都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卻從沒人管過河伯。只要有一個人單純的為他祈福,助他成愿。那么,他就有機(jī)會連通兩世功德。” 城隍爺張了張口,好一會兒才說:“那如果沒有這樣的人呢?” 蘇苒之笑了笑。 那一瞬間,讓城隍爺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蘇苒之道:“百姓與神仙,其實(shí)該互相信任。” 城隍爺愣住。 他當(dāng)了幾百年的神仙,掌管淮明府生死簿,卻沒有一位修仙者看得通透。 他站定在原地,正要給蘇苒之作揖,答謝她提點(diǎn)自己。 結(jié)果這會兒恰逢第九道雷劫消弭,轟隆聲還響徹在耳邊—— 突然間,以蘇苒之為中心,出現(xiàn)一圈雄厚的功德威壓,向外覆蓋蔓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