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珣彎唇，蒼白的臉染上一絲紅暈，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血rou在空中綻開的景象。

    巷外腳步聲由遠及近，士兵走過轉(zhuǎn)角的一瞬，他手中碎瓷飛快地劃過士兵脖子。

    嘀嗒嘀嗒——

    鮮血落在指尖，容珣彎起眼尾，心頭涌上又輕又淺的快意。

    “對，就是這樣。”

    “遠處還有那么多人，反正你也逃不掉了，不如就把他們?nèi)珰⒘税伞?/br>
    雪花撲簌簌落下，容珣月白羽緞上漫開大片大片的血跡，腰間小香囊隨風輕晃。他垂眸，輕輕將它按住，喉嚨里漫上甜膩的腥氣。

    逃不掉了。

    可是不想死啊。

    他養(yǎng)的小貓兒那么調(diào)皮，他還沒有找到她。

    鮮血嘀嘀嗒嗒地染上唇瓣，容珣靠著墻角緩緩滑落，呼出的氣息很快變成白霧消散在空中。腦中的吵嚷聲逐漸安靜，他漂亮的黑眸里蘊上淺而朦朧的霧氣。

    咯吱——

    有腳步聲從巷口響起，厚底鞋面踩在積雪上，發(fā)出微弱的聲響。

    容珣睫毛動了動。

    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雙男人的鞋子。

    眼前的積雪簌簌而落。他輕抬眼睫，對上男人淺茶色的瞳孔，忽然很諷刺地笑出聲來。

    陳玨啊。

    居然是陳玨。

    來人衣袍上還帶著他昨日刺破的傷痕，上面血跡黑紅，腿上的傷勢還有些跛，正握著一柄長劍，淡淡地看著他。

    指尖緩緩從香囊上垂下，容珣冰雪中的面容蒼白，輕闔上眸子，一個字也未說。

    沒有半點兒求生的意思。

    陳玨看著他。良久良久，他忽然彎腰，將他拉了起來。

    “太子的人馬上就來了，先跟我走?！?/br>
    “……”

    耳旁風聲刺耳，容珣眸中戾氣變得茫然。卻只是一瞬，他又彎起唇角，驟然抬手，將瓷片向陳玨后頸劃去。

    啪——

    瓷片碎落在地上。

    陳玨又驚又怒，冷冷地回頭，一拳打了過去：“你他媽瘋了不成？！”

    鮮血滴在雪地上，容珣悶哼一聲，又轉(zhuǎn)過頭來。暗影中的唇色艷麗，他看著陳玨，滿不在乎地輕笑出聲。

    “殺了我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現(xiàn)實有事，沒顧得上和大家解釋，對不起t^t。

    今天又擼了下大綱，大概還有三五萬字完結(jié)，不會坑的。沒準時更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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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冬夜的大雪冰冷, 遠處巷口亮著零星的燈光。

    陳玨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

    容珣鴉黑的睫毛上沾著幾粒碎雪，右頰上指痕刺眼，面容蒼白幾乎與漫天風雪融為一色, 可他依舊滿不在乎地輕笑著。

    不斷地有血珠從嘴角滴落, 他眼瞳幽深，透著淺淡而詭異的病態(tài)，喃喃地說：“殺了我?！?/br>
    腦海中聲音微弱地響起。

    “你殺陳玨啊，你不是很想殺他嗎？”

    “你居然想死在他手里?！?/br>
    “你忘了, 你之前是怎么對他的了嗎？”

    “你瞧，他身上還有你刺下的血呢，你就這樣求死, 他一定不會讓你死得太痛快的！”

    “快殺了他啊，你不是很想活命嗎？”

    容珣垂著長睫，眼瞳氤氳著潤澤的霧，輕輕彎了下唇。

    無所謂的。

    陳玨把他千刀萬剮也好, 將他挫骨揚灰也好，怎么樣都行。

    只要能死在陳玨手里就好。

    如果他死在陳玨手里, 嬈嬈說不定就會因此恨陳玨，說不定就會記得他一輩子。

    嬈嬈說過喜歡他的。

    能這樣讓她記一輩子也不錯。

    腦海里的聲音叫嚷起來。

    “太可笑了?！?/br>
    “她說過喜歡你, 可她也說過喜歡陳玨的！”

    “她那么怕死一個人, 居然會擋在陳玨面前, 陳玨在她心里是什么位置, 你自己不清楚嗎？”

    “她怎么可能因為你恨陳玨?！?/br>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br>
    “但凡你有一點點重要，她怎么會頭也不回地跟著陳玨走？”

    “那天明明是你傷得比陳玨重啊……”

    嘲弄的語調(diào)不絕于耳，容珣眼眸沉戾起來。

    可只是一瞬，他又笑, 風雪中的五官俊美，透著不正常的白，只有唇瓣沾染著血色。像是寂寂寒夜里燃燒的火，連同著他的生命也焚燒殆盡了。

    陳玨看著他。

    相識十余年，他第一次在容珣眼里看到了絕望。

    寧愿死也不要自己救啊。

    容珣是瘋，可他從未想過死。

    當年被趙婕妤關(guān)到暗房里他沒想死，被容鴻關(guān)到暗牢里折磨得渾身是血他也沒想過死。

    可現(xiàn)在他居然如此輕易地說出了那幾個字。

    陳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彎腰去拉他：“先跟我回去?！?/br>
    嗒——

    容珣眼神瞬間陰戾，伸手去奪他的劍。

    陳玨毫不費力地將劍打掉了。

    如果是以前，在如此近的距離下，便是他也沒有把握對付容珣?？涩F(xiàn)在容珣早已是強弩之末，連動一下都費勁，更不用說是從他手中奪劍了。

    陳玨一個字沒說，彎腰將他背起。

    冬雪從夜空中飄下，落在容珣發(fā)間。他嘴角流下鮮血，面容白得透明，一字一頓地說：“你不殺我，我也遲早會殺你的。”

    陳玨知道他沒有在開玩笑。

    他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他腳步深深淺淺踩在雪地上，遠處是忽明忽暗的火光，伴著雪地的咯吱聲，他冷聲說：“等你活過來再說吧?！?/br>
    腦海里的聲音驟然大笑起來。

    “陳玨連殺都懶得殺啊。”

    “你看看你，還像個人嗎？”

    “他這么坦蕩，你卑劣得連死都不能，又拿什么和他爭？”

    “等陳玨救了你，小姑娘一定會更喜歡他的?！?/br>
    “你再也沒有可能了，哈哈哈……”

    不，不要他救。

    不要沒可能。

    陳玨不肯殺就不肯殺，他死在誰手里都行，只要孟嬈記得他一點點，一點點就行了。

    記得那年大雪，在鸞青宮將她扶起的少年。記得離開那天，在月色下?lián)砦撬哪?。記得古榕樹下，他也曾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抱住她?/br>
    他們一同看過皇宮的雪，北國的月，平陽的燈節(jié)。

    只要想起他時不再是這么難看的樣子，能記得他一點點的好，能記得他不發(fā)瘋時是什么樣子。

    不要那么丑陋。

    不要被陳玨對比的那么丑陋。

    密密麻麻疼痛覆蓋心口，容珣漆黑的眸底霧氣彌漫，他忽然抬手，將陳玨推開。

    哐當——

    身側(cè)長劍落在地上，陳玨步伐一個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