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官帶著一大群教士在驚呼聲中齊齊跪了下去，雙手合十放在額頭前，也進行起了標準的祈禱，口中默默背誦著《光明經(jīng)》。

    “仁慈的女神啊……”

    看到人來了，顧驚白正好趁勢擺脫了陸止，停止了與神明的對話，光暈隨之消失，神子重回人間。他上前扶起了體型豐滿的女神官：“迦娜夫人，神已經(jīng)離開了。”

    迦娜女神官這才緩緩起身，把額頭上的雙手，相疊著放在了心臟處，這是光明教會最常見的祝福和祈禱手勢：“全知全能的光明神在上。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那位、那位……”迦娜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她感激地看著眼前的神子，“這一切都是因為您，我的殿下，您的虔誠喚醒了女神，讓她的光明和仁慈再次降臨人間?！?/br>
    對于“仁慈”這個評價，顧驚白不置可否。他趕在某位姓陸的新神在因為“女神”這個詞兒發(fā)火之前，糾正了迦娜女神官：“是光明神?！?/br>
    “仁慈的祂換性別了？”迦娜女神官接受良好，光明神在光明教會的記載里，就是時男時女的，現(xiàn)在只是從女神又變成了男神，并沒有任何問題，甚至她覺得也許這就是光明神失聯(lián)一百五十年的原因，祂去換了個小性別，“我會通知下去，不讓祂再感到不適?！?/br>
    顧驚白點了點頭，然后就在迦娜女神官的指引下，去見了終于抽出空見他的教皇。

    教皇已近一百六十歲，是在位時間超長待機的一位冕下，他十歲之前，光明女神的神跡還在法爾瑞斯大陸上有跡可尋。此后的一百五十年，教皇一直在試圖重現(xiàn)女神的光輝，卻只能在一次次失敗中逐漸絕望。

    直至今天：“那、那是真的嗎？威爾，我的孩子。”

    他這樣稱呼顧驚白，哪怕是對忌威廉再滿意，教皇也從沒有如此失態(tài)過：“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br>
    小說里雖然忌威廉失敗了，但教皇仍力排眾議，保留下了忌威廉的神子之位，努力給忌威廉擺平了爭端，這才有了后續(xù)的故事?？傊?，是一位難得沒有什么驚天陰謀，真心實意地把所有神子/神女當作自己孩子的老教皇。

    “是真的，冕下，光明神真的聽到了我的聲音。”顧驚白對教皇發(fā)誓，說服最好說服的教皇，正是顧驚白計劃里的第一步，“祂從沉睡中醒來，知道了始末。”

    “祂原諒你了，是嗎？”

    “不，冕下，祂相信我，相信我從沒有愛過休斯。”

    “你、你說什么？”

    “我說，我從沒有愛過休斯。我不知道那張照片哪里來的，但我可以對光明神發(fā)誓，我愛的只有祂，只有教會。我選擇幫助休斯，只是因為他是我的同學，我的朋友，以及我真的不明白為什么只因為他身體里流著一半奴隸的血液，就可以一筆抹消他全部的優(yōu)秀，這不公平，這不符合神的教義?！?/br>
    教皇怔怔地看著臺階下?lián)砹幍奶煺嫔褡?，看了許久，也想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你之前為什么一句話都不解釋呢？”

    “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但我相信神明會相信我的，清者自清?！?/br>
    這一代的神子真的很好，但也許被教的太純粹，正是問題所在：“是的，祂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無處不在，祂明白你的心。我的孩子。但你真的太傻了，下一次，不要再什么都不說了，好嗎？答應我。”

    “是?！?/br>
    一直到顧驚白離開，年邁的教皇才遲鈍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問自己的女神官：“他剛剛說什么？”

    “他說他愛光明神?！卞饶扰窆倜鏌o表情地重復了神子的話。

    “是我以為的那個愛，還是……”教皇沙啞的聲音微微顫抖，他的孩子，為什么就不能讓他省心一點呢。

    “我知道你希望是前者，”迦娜女神官說話是一點也不留情面，非常冷酷，“但依據(jù)女人的直覺，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是后者?！?/br>
    教皇：“?。?！”還不如喜歡一個奴隸呢！

    第60章 西幻的盡頭是科幻（三）：

    光明神全知全能的重點就體現(xiàn)在“只要有人提起他的神職, 他便可以聽到這人前后幾分鐘內所有的對話，包括心里的聲音”。不過，在一般情況下, 神明就算能夠聽到，也懶得費心去分辨螻蟻之言, 很多話都會自動被神力過濾掉。

    法爾瑞斯大陸上的神明, 大多走的都是希臘神話或者克蘇魯神話里那種神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的路子。個性鮮明，有著真善美的一面, 也有自私和貪婪的另外一面。

    老教皇與迦娜女神官的對話, 因為涉及了神子, 而被陸止進行了重點關注。

    在迦娜女神官說“神子對于光明神的愛，有很大的可能是愛情”的時候，陸止勾起了淡色的唇瓣, 微微彎起了眼角，雖然極力想要維持住一位神明應有的矜持，但還是藏不住那種連靈魂都在戰(zhàn)栗的喜悅。

    陸止對他以為是神器的分機道：“他當然愛我, 我可是無所不能的光明神啊?！?/br>
    怎么會有人不喜歡光明神呢？

    分機本不想說話，但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提醒陸止：“在法爾瑞斯大陸, 信徒愛上神明, 可以理解為真摯無垢的信仰；但若起了情欲，那可就是瀆神了。”

    這是法爾瑞斯大陸公認最難把握的一個尺度, 你可以愛神，但你不能有情欲, 有了就是大不敬, 就是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