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我和你說過不要動她的。”

    “你怎么就是學(xué)不乖呢？”

    徐芝窈十歲那年，父母離婚了。

    父親養(yǎng)在外面的女人給他生了對可愛的雙胞胎兒子。

    所以他沒有要徐芝窈的監(jiān)護(hù)權(quán)。

    在徐芝窈的兒時記憶中，父母曾經(jīng)很恩愛，也曾經(jīng)親昵的喊她小寶貝，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搬到玉雪一樣的漂亮人兒面前。

    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時候的徐芝窈還以為自己真的就是個小公主。

    然后，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記憶褪去溫暖的色彩，變成灰蒙蒙一片。

    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午后，陽光燦爛，徐芝窈坐在幼兒園的椅子上，晃著腿，哼著歌，乖巧地等著mama來接她回家。

    她今天得了小紅花。

    還當(dāng)上班長。

    徐芝窈扳著短短的手指頭，想著一會兒要和mama說的話。

    有好多好多呢。

    她開心地想著。

    然而那天，徐芝窈從下午兩點(diǎn)半等到五點(diǎn)，都沒有等到人。

    原本期待一會兒能和男朋友去度過浪漫情人節(jié)的老師臨時加班，坐在徐芝窈面前，唉聲嘆氣。

    于是，徐芝窈猶豫片刻后還是將其他小朋友給自己的水果軟糖送給了老師。

    “不要愁眉苦臉?！蹦搪暷虤獾耐舸嗌摹！耙_心?！?/br>
    老師一下子怔住了，接著，突然把徐芝窈摟進(jìn)懷里。

    “窈窈真棒?！彼p輕拍了拍徐芝窈的頭?！皩硪欢〞苡懈獾摹！?/br>
    對于福氣一詞還沒有什么概念的小女孩不解地眨巴著眼睛。

    “老師……”

    “嗯？”

    “mama為什么還不來接我??？”

    想到方才接通的電話，老師也不知道該怎么和小孩子說清楚，只能道：“因為mama有事情要忙，等她忙完了就會來接窈窈啦。”

    徐芝窈懵懵懂懂。

    “mama也和爸爸一樣去工作了嗎？”不待老師解釋，她又自個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肮ぷ骱苄量啵厚簳怨缘鹊?。”

    想了想，她爬起來，用膝蓋撐住身體靠近老師，然后，輕輕地親了下對方的臉頰。

    “謝謝老師陪窈窈?！?/br>
    本來對無法順利下班跟男朋友約會感到煩悶又失望的老師看著眼前和小天使一樣的徐芝窈，眼眶突然一熱。

    這么懂事的孩子啊……

    “沒什么好謝謝的?！彼讼卵劢?。“窈窈，你要記住，不論未來如何，都要好好長大，爸爸mama是爸爸mama，你是你，只要好好努力，你的未來一定會很好很好的。”

    這話對一個還不到五歲的小朋友而言太深奧了，在記憶里短暫停留后便自然而然地被拋到腦后。

    且后來發(fā)生的一連串事情就像塊橡皮擦，將那個在太陽漸漸下山，夜幕悄悄掛起的傍晚，和老師一起待著，絮絮叨叨的回憶給悄悄抹了個干凈。

    出軌。

    破產(chǎn)。

    外遇。

    無止盡的爭吵伴隨碗盤摔在桌上還有地上發(fā)出的尖銳聲響，貫穿徐芝窈從五歲到十歲的生活。

    彷佛一夕間，幸福的生活被撕開一道裂口，露出內(nèi)里的千瘡百孔。

    那時候的徐芝窈還不懂在父母互相叫罵的時候被翻來覆去地使用的字眼意味著什么。

    她覺得爸爸mama好像突然間不認(rèn)識自己，而自己也不認(rèn)識爸爸mama了。

    長大有時候就是一瞬間的事兒。

    “你出軌在先居然還有臉質(zhì)問我？我讓你再生一個孩子的時候你說什么來著？你說你不想在家里當(dāng)個免費(fèi)的保母變成黃臉婆！既然這樣，我去找別的女人生又有什么錯！”

    那天，徐芝窈縮在墻角，瑟瑟發(fā)抖。

    父親指著她，面色脹紅，青筋暴起，與他針鋒相對的母親半點(diǎn)也不愿落下風(fēng)，跑到徐芝窈身邊，用力抓起她的手。

    徐芝窈疼得眼眶都紅了，可兩個大人完全沒有理會她。

    一個破口大罵，一個反唇相譏，夫妻不像夫妻，反而更像個仇人。

    而那個曾經(jīng)被愛若珍寶的孩子，在撕破臉后，成為他們攻擊彼此的武器，需要的時候用用，不需要的時候就丟到一邊。

    那一圈瘀痕在一個多禮拜后就消失了，然而留在心里的傷痕卻跟著徐芝窈一起長大成人，直到踏入那魚龍混雜，紙醉金迷，充滿無數(shù)機(jī)會卻也布滿無數(shù)陷阱的花花世界后，都還忘不掉，抹不消。

    彷佛烙印，燙在了她的人生里。

    亙久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