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煦打算帶林怡蘭到北陸生活。

    由于之前便隱隱透露出苗頭，在方煦將打算說出來后，徐徐并不覺得驚訝。

    “可是方家……”

    “方家從來就不是我的?！狈届慊卮鸬暮敛华q豫。“我最想要的自由已經(jīng)得到了，至于其他的，也不是我能想的?！?/br>
    “何況對我而言，方氏從來不是寶庫，而是泥潭?！彼猿耙恍?。“我從頭到尾就沒有想過要掙那一份并不屬于我的家產(chǎn)，偏偏除了方馳，竟沒有人相信?！?/br>
    聞言，徐徐只能沉默。

    方煦身上曾經(jīng)背負(fù)的枷鎖太過沉重，哪怕自己能給予陪伴和開解，可終究不能感同身受。

    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種什么因得什么果，如今方駿和方家令人唏噓的下場，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我之前就已經(jīng)想過要離開了。”

    “只是也沒想好要去哪里?！?/br>
    “后來遇見你……”方煦頓了頓，眉目柔和下來?！拔疫€沒去過北陸呢，可我想那是你長大的地方，總歸是很好的?！?/br>
    他的聲音溫柔，似淙淙流水，鋪著陽光淌進(jìn)耳里，讓徐徐的心神忍不住一顫。

    “雖然氣候跟南方不太一樣，可北陸夏天的陽光也很燦爛，冬天的雪景更是一絕?！?/br>
    “從小到大，我最期待的就是打雪仗了?！?/br>
    想起徐純寧的兒時回憶，徐徐笑得眉眼彎彎。

    “我小時候，爸爸mama工作忙得很，就把我和哥哥送到爺爺奶奶家住。”

    “爺爺奶奶家在更偏北的縣郊，不如市區(qū)熱鬧，可有一座很大很大的庭院，還種了棵我至今都不知道叫什么名的大樹?！?/br>
    “每到冬天，大樹的樹葉都落光了，只剩空蕩蕩的枝干懸在那兒，看起來怪可憐的，于是我和哥哥就會在下面搭好幾個雪人，等到來年春天雪人融化的差不多了，新的嫩芽也自然而然就生了出來。”

    方煦很認(rèn)真地在聽徐徐說話。

    童年回憶，于他只有折辱和忽視，謾罵與嘲笑。

    雖然并非一點(diǎn)好的記憶都沒有，然而與漫漫長夜相比，那偶爾抖落的一點(diǎn)星光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所以方煦從來不會去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從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強(qiáng)求來的都是要還的。

    對這世界的距離感也由此而生。

    被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還是自己的對象，哪怕徐徐自詡臉皮厚都免不了臉紅。

    “我……會不會太無趣了……”

    “怎么會呢？”方煦似乎很訝異徐徐這么想?！拔液芟矚g……”

    他頓了頓。

    “我很喜歡聽你說這些，感覺，好像能彌補(bǔ)一些什么……”

    最后幾個字，方煦幾乎只有嘴唇在動而沒有發(fā)出聲音來。

    徐徐忍不住靠得更近了些。

    “你說什么？”

    恍神了一瞬的方煦看著湊向自己的愛人，目光微閃，搖了搖頭。

    “沒什么?！?/br>
    徐徐眨巴著眼睛，有點(diǎn)兒不開心地嘟起嘴。

    雖是嗔怒的模樣，卻是十分可愛。

    方煦情不自禁地用手指輕輕點(diǎn)了下她的唇，沒想到下一秒，徐徐將嘴巴張開，竟是直接把他的指尖含進(jìn)嘴里，濕軟的舌頭滑過，猝不及防地刺激了男人的神經(jīng)，從尾椎骨竄起一股酥麻癢意。

    方煦眼神暗下。

    血液沸騰，熱流聚往腹部，作為始作俑者的徐徐卻若無其事地松開雙唇，一臉無辜地與他相望。

    “你……”

    “你還沒回答我呢。”徐徐又往前靠近了些。“阿姨到底答應(yīng)了沒？”

    幽香如蔓生的藤枝纏上軀體。

    不自覺地，方煦輕輕點(diǎn)了下頭。

    剎那，她漆亮的黑色瞳仁彷佛倒入一把碎玻璃，粼粼波光隨著眼波流轉(zhuǎn)而閃爍。

    方煦一時間便有些看癡了。

    徐徐卻是真心實(shí)意地替他感到開心。

    “太好了?！彪p手纏上方煦的脖子，徐徐抬眸?！皼]想到阿姨竟然會答應(yīng)！”

    “是啊……”方煦面色怔忪?！拔乙矝]想到她會答應(yīng)?！?/br>
    從方煦有離開西京的念頭開始，他和林怡蘭幾乎每次見面都會聊到這件事，然而最后，母子倆不歡而散的時候居多。

    方煦是真的有些累了。

    他希望母親好，希望能帶著對方遠(yuǎn)離這是非之地，換個城市重新開始，林怡蘭也不是不理解兒子的用心良苦，卻遲遲無法做下決定。

    在西京，她根扎的太深了。

    心有留戀，人便走不遠(yuǎn)。

    一直以來，對方煦和方馳在背后做的事，林怡蘭并非全然不知。

    也可以說，方煦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瞞她。

    母子倆心照不宣，一方做，另一方默許。

    沒有誰主動提起這件事，直到方煦住院后，林怡蘭前來探望。

    一切終于在陽光下攤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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