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短暫的談心

    離開輪回時，依舊是經(jīng)理與周澤楷送行，葉修見此，不得不在心里對周澤楷的印象做出了一番更新，畢竟，他明明已經(jīng)知道森森和張佳樂的關(guān)系了吧……？

    今天的森森卻不像昨天那樣情緒高漲了，葉修注意到了她的反常，她看起來有些……不自在？面對著周澤楷時，她甚至略有躲閃，神情也顯得有一些焦躁。

    兩個人離開輪回，道路拐了個彎后，輪回那邊顯然不可能再看得到他們，森森這才放松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周澤楷做了什么嗎？見狀，葉修警覺地想。

    兩人步行回酒店，時間還不算晚，夕陽的余暉溫柔地披灑在兩人的身上。葉修側(cè)頭望去，見森森低垂著眼睫，像是在和誰賭氣般，高跟鞋踢踢踏踏地在平整的磚石路面上踩出有節(jié)奏的清越聲響，而她的表情……

    “怎么了嗎？”葉修沒有停下腳步，只是輕笑一聲，仿佛很隨意地問森森道。

    “……”森森沒有回答。

    葉修觀察著她，見她眉心微微蹙起，眼波含愁，像是心里存著什么解不開的難題，令人深覺可憐可愛，不禁想大包大攬，以撫平她眉宇間的憂愁。

    美色惑人?。∪~修想。

    “晚上吃什么？”他克制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巧克力蛋糕?！鄙瓚脩玫鼗卮?。

    “……”葉修忍不住又瞟了森森兩眼，這次的含義卻和上次不同了。女孩子嘛，愛吃甜食是很正常的，不過照理來說，像是森森這樣漂亮的女孩子，一般情況下不是會非?？酥频膯幔壳煽肆Φ案膺@種熱量超高的食物……回想起森森近日來的菜單，葉修突然有些好奇森森是怎么維持住自己的好身材的，靠鍛煉嗎？可認識了這么多天，他好像就沒見森森鍛煉過……

    兩個人心思各異，一時間氣氛便顯得有些沉悶，等葉修將思緒從各式各樣的減肥方法中拽回來時，發(fā)現(xiàn)酒店已經(jīng)進入到兩人的視線范圍內(nèi)。葉修想著今天時間還早，正準備問問森森有沒有興趣到S市的哪里逛一逛，旁邊森森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疑惑地望過去，發(fā)現(xiàn)她扭過頭去，看向了不遠處的一家……書店？

    葉修正有些奇怪，那邊森森對他道：“我去買點兒東西?！闭f完就拋下他，小跑著離開了。

    “……？”一天之中第二次被拋下，葉修站在原地停了會兒，摸一摸口袋，抽出了一根煙來點燃。

    暖色的余暉映照在男人英挺的臉龐上，唇間叼著的煙燃著同樣的橘紅色火光，那光芒明明滅滅，像極了他此刻不安地躁動起來的心緒。

    一根煙很快抽完，葉修望著書店門口拎著袋什么東西向他走來的女孩兒，突兀地皺了一下眉：他其實……蠻討厭這種難以自控的感覺的。

    “買了本書？”平復(fù)了一下情緒，葉修神色如常地搭話道。

    森森點點頭，舉起袋子給葉修看了下：“我的漢字學得還不太好?！?/br>
    森森的話引起了葉修的注意，他定睛看了眼森森手中的袋子，隔著透明的購物袋，能夠很清晰地看見里面放著的東西——字典？

    葉修的表情略有些古怪，他看了眼森森，張了張嘴試圖詢問些什么，不過最終，他還是沒有再說話。兩個人沉默著回到酒店，葉修點了餐，森森則如往常般先回了臥室換衣服，購物袋被她隨手丟在了客廳茶幾上，葉修一眼望見，把那字典拿出來瞧了瞧。

    新華字典，第12版，2022年編纂。

    葉修將那字典打開來翻了兩頁，發(fā)現(xiàn)確實就是一本單純的字典，完全沒有其他任何的異狀，他不禁皺了下眉，回憶起森森之前說過的話：漢字，學得還不太好？

    購物袋里除了字典以外還有兩支筆，是那種女孩子們喜歡的，帶著毛茸茸的小裝飾的可愛圓珠筆……葉修將東西重新放回了購物袋。

    豐盛的晚餐后，森森帶著字典回到了臥室，葉修則難得沒有登錄游戲，而是靠在沙發(fā)上，思考起一些事情來。只是葉修的思考沒能持續(xù)太長時間，森森突然從臥室里探出頭來，見客廳里葉修還在，她像是猶豫了一下，接著，她就捧著那本嶄新的還散發(fā)著油墨氣息的字典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湊到葉修的身邊，眨巴著眼睛問他道：“葉修……你知道小周的名字到底是哪叁個漢字嗎？”

    嗯——嗯？葉修警惕起來：“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

    “嗯……”森森遲疑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話難以啟齒。最終她嘆了口氣，拎過旁邊的抱枕抱在懷里，有些糾結(jié)地埋臉進去蹭了一通，表現(xiàn)出明顯的情緒不穩(wěn)來：“小周他……”

    葉修安靜地望著她。

    大概是被葉修的平靜安撫了，森森的情緒漸漸平復(fù)了下來，她抱著軟軟的抱枕，以手支頤望向茶幾上那本厚厚的字典，斟酌著小聲問道：“我……沒有別人可以說。”漂亮的眼睛轉(zhuǎn)向葉修，葉修心中一顫，輕而易舉地從中讀出了迷茫與一絲絲懇求的意味：“你可以不要告訴別人嗎？”

    “張佳樂呢？”張佳樂在你的心里……也能算是別人嗎？

    “有些事我不能和張佳樂提的，他……他太敏感了，我不想……”森森可能是誤會了葉修的話，以為葉修是在問她為什么不把事情說給張佳樂聽，因此這樣回答道。而葉修注意到，森森在形容張佳樂時又用到了“敏感”這個詞——講道理，他覺得張佳樂雖然在某些方面，比起常人來說確實是有那么點兒過于感性了，但，“敏感”？

    眼見森森說著說著，沮喪地將臉又埋進了抱枕里，蹭啊蹭的看起來實在很可愛。葉修忍不住笑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她蓬松柔軟的卷發(fā)：“好了，有什么話就說吧，我不會和張佳樂提的。”

    森森稍稍抬起頭。她的下半張臉還埋在柔軟的抱枕里，只露出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燈光下亮閃閃的，靈動得像是會說話。葉修忍不住又摸了一把她的頭，森森眨眨眼，不太適應(yīng)地稍稍側(cè)了側(cè)腦袋，不過眼下，顯然被摸頭這樣的事情在她心里不過是小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關(guān)注，便沒有在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細節(jié)上糾纏。

    組織了一下語言，女孩兒猶豫著道：“小周他……問我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br>
    葉修動作一頓，腦袋里瞬間轉(zhuǎn)過諸多念頭，表面上倒是不動聲色：“哦？可能是因為他不知道你和張佳樂的關(guān)系吧，你告訴他就好了——我想小周應(yīng)該不是那種明知道你有了戀人還要跑來糾纏你的可惡家伙?！?/br>
    “……他說他知道。”女孩兒沉沉地嘆了口氣，無精打采地支起了下巴，“他說……他上午的時候聽到我和你的對話了。”

    葉修這回是真的驚訝了，他快速思考了一下，還是摸不太準周澤楷這是想要做什么，因此想了想，謹慎地給予了森森一個模棱兩可的回應(yīng)：“什么？”

    沒注意到葉修的反常，森森像是陷入了回憶，看起來有些出神：“他告訴我，他是周澤楷……他問我是不是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根本就不了解他，就擅自因為長得像而把他當成了什么‘弟弟’……他說他不想當我的弟弟，他對我——”

    葉修一聽，頓時就明白了周澤楷這是想要做什么，不禁感慨不愧是槍王，這強硬利落的風格和賽場上簡直如出一轍。正思索間，森森突然停止了訴說，葉修掃眼望去，見她眉心輕皺，神色猶疑，不禁回想了一下她剛剛說過的話，接著體貼地挑起話頭，問道：“需要我教一教你怎么拒絕追求者嗎？”

    森森被葉修的這句話給逗笑了，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來，她撐著下巴斜了他一眼，目光含笑，還帶著些嗔怪般的嫵媚感，看得人一陣臉熱：“如果我不懂得拒絕追求者，現(xiàn)在也不能站在這里了?！闭f著，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她的眉頭稍稍皺了下，不過很快又舒展開，女孩兒嘆了口氣，憂愁地道：“我就是……我不太舍得傷他的心?！?/br>
    “因為你弟弟？”葉修挑眉。

    “……萊爾也不算是我弟弟?！鄙止?，“按照你們的說法，我們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只是我們的……比較接近，所以算成是我弟弟，也是可以的?！?/br>
    森森盯著對面茶幾上的字典，有些出神地繼續(xù)訴說道：“萊爾他……其實也向我求過愛，只是那時我正被魔……某個相當討厭的家伙纏著，不想把他也拉入到這種復(fù)雜的關(guān)系里，因此直接拒絕了。然后張佳樂來了，你們?nèi)恕液退谝黄鹆?，自然就不可能再接受別人。后來我和張佳樂一起，到魔……執(zhí)行任務(wù)，本來我會因此……但……最終，我們逃離了。”

    “可是任務(wù)肯定要繼續(xù)，沒有了我，這個任務(wù)應(yīng)該就會落到萊爾的身上，那樣的話……就算未來我還有機會回去，應(yīng)該也見不到他了?！?/br>
    葉修聽得云里霧里，他注意到森森含糊掉了好幾個詞，以及，什么叫做“按照你們的說法”？什么又是“執(zhí)行任務(wù)”？還有什么“逃離”，什么“回去”……

    葉修隱隱覺得，森森的描述隱含著解開那個籠罩在她身上的謎團的重要線索，只要掌握了一些，便能夠抽絲剝繭，最終尋到事情的真相，所以他打點起精神，準備從森森那里再套些話。然而不等他開口，那邊森森像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失言，“哎呀”一聲捂住嘴巴，懊惱地皺起了眉：“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聽到女孩兒的嘀咕，葉修心里泛起不好的預(yù)兆，果然，下一刻森森就從沙發(fā)里面跳起來，急促地拋下一句“謝謝你了葉修！”后，就如同受了驚的小動物般，丟了抱枕跑開了。葉修阻攔不及，何況他也沒有合適的阻攔借口，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女孩兒溜回房間，“咔嚓”一聲鎖了門。

    “……”葉修無奈地笑笑，坐直身子，正想著要不還是回屋打游戲吧，目光一掃，突然發(fā)現(xiàn)女孩兒把那本新華字典遺忘在了茶幾上。他把字典拎過來，想了想，翻到了里面“周”的那一頁。

    果然，“周”這個字被藍色的筆痕小心地圈了起來，葉修發(fā)現(xiàn)女孩兒還認真讀了字典里關(guān)于這個字的具體解釋，有用的部分還被細致地做了標記。葉修想了想，回去翻了翻行李，摸出根筆將自己的名字也給圈了出來。

    葉。姓。

    修。裝飾，使完美；整治，恢復(fù)完美；興建，建造；編纂，撰寫……①

    原來我的名字還有這么多的含義啊？某初中輟學的大齡青年撓了撓下巴，驚奇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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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摘自在線新華字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