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花的含義

    比賽的結(jié)果以輪回的勝利告終，賽后，江波濤帶領(lǐng)著一眾同僚前往了新聞廳接受采訪，本應(yīng)到場的輪回隊長周澤楷卻悄悄地偷了懶，帶著森森回到了備戰(zhàn)室。

    備戰(zhàn)室內(nèi)空無一人，周澤楷拉著人在沙發(fā)上坐下，挑了兩瓶可樂過來，接著體貼地擰開瓶蓋，送到了森森的手邊。森森望了一眼，拿起來默默地喝了一口。

    “你的心情不太好?！敝軡煽淹嬷∏傻娘嬃掀?，沒有打開，只靜靜地觀察了森森一會兒后，突然詢問，“怎么了？”

    周澤楷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森森的習(xí)慣。雖然女孩兒外表看來心思純凈，仿佛什么煩惱都沒有，但那只是假象，事實上，她當(dāng)然是有著煩惱的，只是普通的煩惱她不會刻意去掩飾，能令人一望即知，然而那些更深層次上的煩惱，就算你從她的神情舉止中發(fā)現(xiàn)了異樣，可她那樣警覺，將自己的愁緒藏得那樣深，不是她自行吐露，旁人根本無從揣測。

    就像今天，女孩兒掩飾得那樣好，言談間不見半點異樣，恭賀輪回獲勝時的笑容甜美真摯，迷得眾人暈暈乎乎，哪里還有心思注意那些不起眼的小細(xì)節(jié)？只有周澤楷，對于森森的惑人美色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一定的抵抗力，又不自覺時刻注意著森森，這才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只是，他雖然從女孩兒孤身一人，又懷抱著自己買的玫瑰這兩點，以及女孩兒不太明顯的郁郁寡歡神情中察覺到了異常，但更多的線索就沒有了，因此又觀察了片刻后，他干脆直接問了出來。

    周澤楷的單刀直入顯然讓森森意外了，她一愣，原本掛在嘴角的輕淺弧度下意識便收斂了，整個人的氣質(zhì)一瞬間由恬靜轉(zhuǎn)為了沉寂，透出些消沉的意味。周澤楷見狀，心弦不禁為之一顫，下意識地伸出手，捋了捋女孩兒鬢間的發(fā)絲：“森森？”

    森森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沒什么?！?/br>
    周澤楷微微皺了下眉。

    就在備戰(zhàn)室的氣氛不自覺僵硬起來的時候，敲門聲響起，打破了沉寂的空氣。

    “請進(jìn)?！敝軡煽f。

    門被推開，率先映入眼簾的不是門外的人，而是一簇嬌嫩的鮮花。潔白的花瓣，嫩黃的花蕊，綠油油的花萼與花枝……以及穿著同樣綠色隊服的，面露羞赧之色的可愛少年。

    “周隊……森森姐?！备哂⒔鼙魂犛褌兇?fù)碇?，七手八腳地推攘著進(jìn)了屋，他踉蹌了一下，緊張地在距離屋內(nèi)兩人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住，臉紅紅地囁嚅著，像是害羞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周澤楷見狀，看了眼高英杰，又看了眼在高英杰進(jìn)來以后就不科學(xué)地自行關(guān)閉，偏偏還留著一條小縫的備戰(zhàn)室房門，本就微微皺著的眉不自覺又皺得深了些，但他對待后輩一向?qū)捄?，雖然覺得微草的這些隊員鬧得有些不像話，也沒有直接出言斥責(zé)，只淡淡地問：“有什么事嗎？”

    周澤楷的寬和令高英杰緊繃著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向著對方感激地一笑，接著捧起懷里的那束鮮花，忐忑地望向了森森。

    “那個……森森姐，今天的事情實在不好意思，我……”他磕巴了一下，猶豫了兩秒才把話說完，“我來向你道歉，這束花送給你，希望……希望你能收下?！?/br>
    房中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停在了高英杰手中。

    香水百合？周澤楷一邊想著，送花啊，這倒是巧了，一邊望了眼森森，以及被放置在會議桌上，那束被森森帶進(jìn)來的紅玫瑰花束——觀看比賽時，森森沒有再抱著它，而是將它留在了輪回備戰(zhàn)室。

    森森則顯得有些意外，她望了眼那束鮮花，又望了眼高英杰，像是想要說什么，然而注意到門外的動靜，她不自覺微微蹙眉，想了想，對高英杰道：“意外而已，為什么要道歉？”

    高英杰心里一沉，正沮喪地想著看來這花是送不出去了，那邊森森站起來，接過了少年捧著的花：“應(yīng)該是我謝謝你才對，帶我進(jìn)來觀看了這樣精彩的一場比賽，還請我喝了可樂?！?/br>
    難得森森居然會說客氣話，周澤楷有些意外，撐起了下巴望著她。從他的角度看，此時的森森實在是嬌美動人極了——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女孩兒抱著鮮花時，會顯露出一種別樣的韻味，分外和諧的感覺。

    懷里一空，高英杰頓時松了口氣。他如今剛滿十六周歲，年齡還小，面容帶著些稚氣，一雙眼水汪汪的，格外能引起女性的愛憐。森森雖然是精靈，但在審美方面似乎和華國的女性頗有共同語言，見狀，她忍不住捏了捏少年尚還帶著些嬰兒肥的手感極佳的臉頰：“……謝謝啦。”

    高英杰暈暈乎乎地離開了，備戰(zhàn)室的門重新被關(guān)好。森森將那束香水百合同樣放置到會議桌上，撥弄兩下后，正想對周澤楷說些什么，門口又一次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jìn)。”周澤楷再次開口，同時他站起身來，向著門口走過去。

    “您好，袋鼠外賣，請問剛剛是您點的……”

    “是的，謝謝?！?/br>
    門開了，周澤楷沒有請人進(jìn)來，而是自行出去，與來人交涉了片刻。森森有些好奇，探頭往門口望去，奈何周澤楷將門虛掩了，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景。等待片刻后，周澤楷重新推門進(jìn)來，懷里抱著一束黃玫瑰。

    “給你?！敝軡煽蛑邅恚I(xiàn)上了懷里的花束。森森眨眨眼，歪著頭像是回憶了一會兒什么，然后才伸出手來，抱住了那捧嬌艷的鮮花：“謝謝?！?/br>
    “剛剛在想花語嗎？”眼見女孩兒乖乖抱住了自己獻(xiàn)出的鮮花，周澤楷的眼中流露出微微的笑意，“它代表的是友誼?！?/br>
    森森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沒有回應(yīng)對方的問題，低頭去嗅花朵的香氣。周澤楷靜靜看著，直到森森放下花束，將之與另外的兩束花擺放在一起后，他這才慢悠悠地開口，展露出自己的目的：“但這花不算是我送給你的。”

    森森一愣，疑惑地抬頭望來。周澤楷微微笑著，點了點那束被擺放在一旁的紅玫瑰。

    “你說它是準(zhǔn)備送給張佳樂的朋友的，孫哲平，是嗎？”見森森點頭，周澤楷眨了眨眼睛，“可孫哲平同樣是男人，你要送他紅玫瑰？這樣好嗎？”

    森森語塞。周澤楷見她這樣，心里頓時有了數(shù)：他當(dāng)然知道，森森當(dāng)時說她準(zhǔn)備把這束花送給孫哲平，可能就是情急之下的隨口一說，目的應(yīng)該只是不想將花送給他——畢竟那是紅玫瑰，代表的含義略有些特殊，而她在他表白后，就一直表現(xiàn)出避嫌的態(tài)度。但，萬一呢？萬一森森真的把花送出去，他就覺得不開心了。所以……嗯，還是換掉的好！

    “我們交換吧？”

    紅玫瑰有99朵，黃玫瑰是11朵，香水百合則是8朵。

    森森抱著黃玫瑰出了場館，迎面正好碰上腳步匆匆的張佳樂與孫哲平。

    本來在聽說森森前往了現(xiàn)場看比賽后，發(fā)現(xiàn)好友臉色不對，孫哲平是想讓張佳樂先回去的，可張佳樂不知犯了什么倔，硬是說沒事，陪著他直到治療完畢，這才發(fā)了短信給森森，約了人在場館外見。

    此時距離比賽結(jié)束已有一段時間，觀眾們早就散得差不多了，倒也不怕被人認(rèn)出來。孫哲平和張佳樂從醫(yī)院趕來，孫哲平冷眼旁觀，發(fā)現(xiàn)剛開始時張佳樂還能假裝鎮(zhèn)定，再往后就不行了，到了場館附近更是直接小跑起來。孫哲平琢磨著張佳樂這一系列反常的表現(xiàn)，再想想今天和微草比賽的那支隊伍是輪回……他的心中隱約已有了猜測。

    “森森！”望見那抹令人印象深刻的倩影時，張佳樂第一時間伸手招了招。

    女孩兒穿著淺色系的連衣裙，踩著精致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優(yōu)雅地向著兩人的方向走來。她的懷里抱著花，手臂因此彎成好看的弧度；她脊背挺直，雙肩舒展，行走間腰肢款擺，姿態(tài)曼妙；她長發(fā)如瀑，規(guī)規(guī)整整地披散在身后，露出完美無瑕的一張臉；而她的唇……

    “你好?！北粡埣褬方榻B給孫哲平認(rèn)識時，森森凝視著孫哲平的眼睛，唇角勾起禮貌的弧度，“很高興認(rèn)識你，我是森森。”

    很高興，嗎？可看你那禮貌性的客套笑容……怎么辦？一點兒都沒能感受得到呢。

    接過森森遞過來的黃玫瑰花束，聽她祝福他早日康復(fù)時，孫哲平簡短地道了聲謝，困惑地想。

    ……

    微草備戰(zhàn)室。

    王杰希處理完賽后事宜，發(fā)現(xiàn)自己將手機(jī)忘在了備戰(zhàn)室，于是又回來了這邊取。當(dāng)他略顯疲倦地打開門，目光逡巡，試圖找到自己的手機(jī)時，他的視線突然頓住，停在了會議桌后自己的位置上——那里，擺放著一束眼熟的紅玫瑰。

    王杰希思索片刻，緩步過去捧起花束看了看。熟悉的包裝，熟悉的品種，這確實就是那束被那位森森妹子抱進(jìn)來的玫瑰花，但，它為什么會被擺到他的位置上？難道……

    心中一動，王杰希細(xì)細(xì)地將那花束檢查了一番，可惜檢查來檢查去，還是沒能發(fā)現(xiàn)有用的線索，到了最后，他只好放棄了努力。

    又或者，這花束本身就代表了一定的含義？望著嬌艷欲滴的玫瑰，王杰希抽出一支，湊到鼻端嗅了嗅。

    那位森森妹子，聽周澤楷話中的意思，他還沒能追到手，而她回答周澤楷的疑問時，偶然提起了張佳樂和孫哲平……如今，她的花又送到了他的面前。

    想起賽前，因為誤以為森森是那個纏著英杰不放的“深深”，自己語帶深意地勸誡對方時，英杰略顯急切地試圖打圓場的情景，王杰希突然皺了一下眉。

    雖然與那位“深深”不同，但，顯然這位森森妹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周澤楷，張佳樂，孫哲平……甚至還敢來招惹他？這樣高深的路數(shù)，英杰？他恐怕是應(yīng)付不來的。

    想到這里，王杰希嘆了口氣，抱起了那束玫瑰花。

    哪天找英杰談?wù)劙伞?/br>
    ……

    一刻鐘后，終于將鬧著起哄的隊友們送走，高英杰遛回后臺，悄悄打開了微草備戰(zhàn)室的門。

    不久前，森森姐突然請俱樂部的工作人員將她帶來的那束玫瑰送到了他面前，說是給他的可樂與百合的回禮。這一出徹底引發(fā)了隊友們的八卦熱情，追逐笑鬧間，為了不失手毀壞那束花，他拜托好友一帆將它悄悄藏到了備戰(zhàn)室里隊長的位置——賽后，因為即將前往S市與輪回展開次回合的比賽，正選們已經(jīng)離開得差不多了，只有作為隊長的王杰希留了下來收拾殘局，所以將花束藏到他的位置是最好的選擇，放到別人的位置的話，他怕清潔工會誤以為那花束是被遺棄了的，因此將之收走。

    然而……

    望著空空如也的桌面，高英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懊惱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森森姐送給他的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