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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目也好,同情也罷,他在霝降臺那段時間未曾從圭璋身上感受到任何殺伐之氣,亦未感受到任何惡意,相比于那些恨不得自己死的人,這些微善意,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我相信圭璋。”張曦看著對面同樣關(guān)心自己的朋友,并不避諱自己的身份,認真道:“并非因為他也曾是偃甲,也并非因為什么‘同類’之情,我只是單純相信他不會害我而已。” 這人認定之事,無論誰說都無用,仇斷腸雖不善游說之道,這點還是看得出來的。他冷哼一聲,暗紅色的鳳眸若將凝未凝的血,帶著些煞氣道:“那個圭璋,當面一套背地一套,你的直覺不錯,我的直覺也不會作假!今日看見他我就毛骨悚然,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你要信便信吧,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總有一天,我要將他的狐貍尾巴揪出來給你看看!” 說罷,他招呼也不打,氣哼哼的反身一躍,直接翻窗飛走了,徒留張曦無奈看那鮮紅身影遠去,也不知該如何才能勸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_(:з」∠)_今天削土豆不小心把指頭劃傷了,打字比較慢,更晚了不好意思 第90章 天海岸 另一邊, 太陰殿中,化名狐言的圭璋正端坐茶幾前,燃著與張曦屋內(nèi)一般的熏香, 月冠流光, 墨袍迤地, 悠然點茶。他顯然精于此道, 黑釉盞內(nèi)的碧浪茶方經(jīng)過擊沸,乳白的茶水上覆著一層細密的泡沫, 少傾,便有兩行字跡顯現(xiàn)于茶面。 那字遒勁有力,若怒猊抉石,渴驥奔泉,氣勢十足, 沒有半分作為狐言時所展現(xiàn)的溫雅之相。仔細看去,寫的正是‘既明’與‘仇斷腸’兩個名字。 圭璋看著分茶所現(xiàn), 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拉長尾調(diào),輕笑著自言自語道:“咦~長路既明?真是個好名字?!?/br> “那……便讓南,為你們點一盞長明燈吧?!?/br> ———————————————— 海邊天氣總是陰晴不定, 當日晚上, 便下起了大雨。 天空如破了個洞,雨水傾盆而下,打得窗外紫竹葉和著扶桑靈葉落了一地。張曦收整好,去看望了既明, 見對方適應(yīng)的還不錯, 便在巳時與仇斷腸一同出了正殿。 圭璋果如昨日所言,已在等候, 兩人出來時,便見他長袍迤地,怡然站在雨中,渾身干爽,若暖玉生輝,抬眸間,看到張曦身影,微微一笑,恰如天光破云,美不勝收。他溫潤有禮地雙手執(zhí)玉桂枝行了一禮,道:“昨夜休息得可好?” 仇斷腸還未從生氣中緩和過來,雙手抱胸,怎么看對面的人怎么不順眼,冷哼一聲,撇過臉去,沒有搭理。 張曦身負重曜,戴日冕,也穿上了天海岸弟子準備的墨色長袍,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周身劍意圓融,自有一番風范。他聽對方問候,笑道:“前半夜聽微風徐徐,后半夜賞穿林打葉,這般閑適安寧的生活,我已許久不曾體會了?!?/br> 眼含笑意,圭璋滿意道:“喜歡便好,不枉我特意吩咐?,F(xiàn)下正是良時,不若與言同去太陰殿品茶,再商量后續(xù)如何作為。” 悠閑一夜已是足夠,現(xiàn)在整個中原武林都盯著自己的動向,雖說天海岸位處偏僻,易守難攻,但被那群正道惦記著總歸不是好事。這般想著,張曦道:“還請帶路?!?/br> 圭璋揚手化出玉船,待人乘上,便飛向了不遠處的太陰殿。 這里外部裝飾與太陽殿極為相似,除了制式外,僅在紋雕細節(jié)之處將日紋換做月紋,將扶桑枝換做月桂。圭璋作為殿主,一路引兩人入殿,穿過曲折廊橋,便到了一處月桂園。 凡間桂花雖香,但若是密集種植,難免過于甜膩,圭璋這里種的是月桂靈樹,若有若無的香味虛虛渺渺,香而不膩,無論是十尺外還是湊近聞,都是同一個味道,并不沖鼻,反倒雅致的緊。待走進內(nèi)室,便有白玉茶幾一臺,上面整齊地放著三盞色質(zhì)極佳的黑釉盞,右邊有一暖烘烘的碳爐,爐上置著靈玉湯瓶,想是為今日點茶所備。 三人揚袍落座,圭璋姿態(tài)優(yōu)雅地將一小塊茶餅放于小巧的銀質(zhì)茶碾中,反復(fù)三次,掃出碾得細細的茶沫,以茶匙分于黑釉盞中。這時,湯瓶中正傳出水沸之聲,他以靈起瓶,水波乍泄,右手持紫靈竹制茶筅極有技巧地迅速擊沸,待得茶色乳白,雪濤滿盞,就將茶盞遞于張曦面前。 張曦見他捻茶動作流暢,想來是精于此道,又見對方擊沸時動作利落,手勢回環(huán),竟隱有劍意便多留意一分。此時再看盞中茶湯,雪白的泡沫自行變幻,竟作飄雪隨風,散落紫竹,又有屋舍隱于林中,無論竹葉茅頂,落雪皚皚,甚至雪中草葉都分毫畢現(xiàn),久之不散,其精致唯美,說是執(zhí)筆落畫也不為過。 雖說平生未曾深研點茶之道,他也見過不少以茶入道之人,比之圭璋,竟無一能及,感嘆道:“能將水丹青繪至此等境界,圭璋的手藝,說是善點茶尤不足矣?!?/br> 在他欣賞之時,圭璋已點好第二盞茶,以靈送于仇斷腸面前,眼含淺笑,溫言道:“消遣而已,不足為道,你若喜歡,我便是日日為你分茶又何妨?” “哼,堂堂天海岸太陰天天給人分茶,你不如干脆去做茶童算了!”仇斷腸耳中聽著那酸得不得了的言辭,再黑著一張臉看向自己盞中,隱隱有些咬牙切齒道:“你給本座畫個鸚鵡算什么意思?怎么,是看不起本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