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孫思邈的遲疑也讓沈硯發(fā)現(xiàn)了之前的計劃的一些弊病——將所有的重要機構(gòu)盡歸長安確實便于管理，但同樣不利于收攏人才與地方的發(fā)展，看來他還需要再去一封信與李隆基好生商議一下才是。

    沈硯心中一邊琢磨著這件事，一邊對東方宇軒道：“聞道有先后，術(shù)業(yè)有專攻，貧道一人之力終有不及之處，東方谷主不妨廣邀萬花雅士，不日盡聚晴晝海，眾人一同賞花觀景，論道百家，不定還可觸類旁通，令諸位皆有所得?！?/br>
    東方宇軒喜不自勝：“大善！”

    第51章 純陽真仙 五十

    “學生習琴, 故知右手弦彈之技法多而雜復，習之愈久愈感繁瑣，不知道長可有區(qū)別之法？”

    “右手之指法，以指甲rou別之, 輕而清者, 挑摘是也；輕而濁者, 抹打是也。重而清者, 剔劈是也；重而濁者，勾托是也。外弦一二欲輕則用打摘，欲重則用勾剔；內(nèi)弦六七欲輕則用抹挑, 欲重則用劈托；中弦三四五欲輕則用抹挑, 欲重則用勾剔。抹挑勾剔以取正聲, 打摘劈托以取應聲, 各從其下指之便也。*①”

    “今有一子, 夏杪患感, 多醫(yī)廣藥, 病勢日增, 延逾一月。脈至右寸關(guān)滑數(shù)上溢，左手弦數(shù), 耳聾口苦, 熱甚于夜, 胸次迷悶, 頻吐粘沫, 啜飲咽喉阻塞, 便溏尿赤，間有詀語。何以用藥？”

    “以白虎加西洋參、貝母、花粉、黃芩、紫苑、杏仁、冬瓜仁、枇杷葉、竹葉、竹茹、竹黃，而一劑甫投, 咽喉即利。三服后，各恙皆去，糜粥漸安，乃改甘潤生津，調(diào)理可愈。”*②

    ……如是一問一答之間，正是沈硯與萬花一眾客卿、弟子論道。

    雖說這場論道是由東方宇軒發(fā)起的，但是萬花眾人仍是多有疑慮，畢竟能以客卿的身份入萬花谷的都是名噪一方的奇人異士，他們在自己所擅長的領(lǐng)域皆是頗有造詣，同時也頗有傲氣。沈硯雖說是與眾人論道，但他以一人面對萬花諸士，這與講道何異？眾人心中自是多有芥蒂，自然也不免有人想要試探或為難沈硯。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沈硯的對答如流使得所有原本抱著試探或是看好戲的心態(tài)而來的一眾萬花雅士盡皆收起了輕視之心，甚至到了后來，連三星望月崖頂?shù)淖犹摓跤卸幌壬急晃藖怼?/br>
    這場論道從旭日初升一直到月兔東升才暫告段落，但便是中途休戰(zhàn)也未能冷卻眾人求知若渴的火熱的心。這場論道每日卯時開，亥時息，整整十日，晴晝海中臨時搭建的論道臺時時座無虛席。甚至自第二日起，更是不斷有接到友人傳書的文人雅士快馬趕來，共襄盛舉。

    萬花谷為此特意關(guān)閉陣法、加建升降臺，廣開谷門迎各方來客。短短十日之間，萬花谷中便已人滿為患。谷中客房不夠，后來的人若有相熟友人便兩人甚至三人擠在一屋，若是實在沒有地方住，他們甚至不顧形象地直接在晴晝海露宿也不愿離去。

    不過好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討論的問題也愈加深奧，萬花谷中年齡尚淺的弟子從第三日起便時有不懂之處，后來更是聽得云山霧罩、再無所得，索性便安下心來自行排好分工，至各處迎客并為匆匆趕來的來客安排容身之處。若非他們盡皆素質(zhì)過人，恐怕此番之下，晴晝海怕是連落腳的空都要沒了！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此時萬花谷初創(chuàng)之際能夠入谷的人固然有各種各樣的怪癖，可他們在自己所專心的道路中也都是極為赤誠之人，他們的好友自然也是如此。更何況如此盛會，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都不忍心破壞這種機遇——無論這機遇是自己的還是旁人的。

    每每有人察覺自己的知識已經(jīng)不足以理解場中的問答時便主動起身將位置讓給其他能夠聽懂的人，縱是有人有所得欣喜若狂，也絕不會發(fā)出半分聲音驚擾他人。不過，當眾人離開座位后也并不會立刻離去，他們盡皆站作一圈，恭立外圍，一邊努力揣摩場中論道，一邊默默見證著這場盛會。

    一位來自長歌的琴道大家在某日散會之時，曾與友人感嘆：“有此一會，千秋可銘?。　?/br>
    如此，直至第十日——論道臺四周圍滿了人，可場中卻滿是空位，因為，自第七日起便已經(jīng)沒有那么多可以聽懂的人了。時至今日，能夠坐在臺上的也不過寥寥五人而已。而這五人中，除卻沈硯、孫思邈、僧一行三人之外，余下二人如今在中原雖然依舊汲汲無名，可日后，他們的名號亦是天下皆知！

    為示尊敬，這最后一日沈硯并未再戴帷帽，而他們的論道也早已脫離了一問一答的形式，而是真正的變成了你一言我一語的論道。他們討論的主題無外乎百工之道與醫(yī)藥之道——并非其他的專業(yè)沒有能人，而是比起這些辯證的科學，之前的那些琴棋書畫等技藝更注重理解與感悟。

    而且這些技藝的感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消化的，所以在眾人皆有所得后，他們也就自覺離去，并不貪多。

    反倒是百工與醫(yī)藥，比起感性更重理性，只要邏輯跟得上，任何新思路另一個人都可以立刻理解并思考。所以，這也就成了這場論道最后的議題了。

    而如今還留在場上的另外兩人，沈硯微微抬眸，心中不由長嘆，還真是熟悉的“老朋友”?。?/br>
    其中一人，其貌不揚，正當年少，事實上如果不是之前他所提出的機關(guān)之術(shù)，沈硯甚至都沒能認出他是誰?？傻惨娺^他的機關(guān)術(shù)，沈硯發(fā)誓任何一個了解劍唐這個世界的人都不會不認識他，他就是——司徒一一！那個在大唐徒手造機甲、高達不是夢的機關(guān)術(shù)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