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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人握劍或許不覺,但沈硯他們這些于劍道了解深刻的人卻是深知,任何一根手指在對劍的把控上都是不可或缺的。這孩子右手缺少一指,別說是舞不穩(wěn)劍,便是拿不起劍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不過瞧著他撿起劍后不驚不慌、認(rèn)認(rèn)真真地將剩下的劍法舞完,沈硯二人便不約而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二人對視一眼,正欲上前,卻見舞完劍的男孩抱著劍快步向一旁桃花樹下抱琴而坐的少年跑去。那少年神色渾噩,手指按在琴弦上卻一動不動,便連眉睫上凝結(jié)的露水都是男孩幫他拭去的,這般情態(tài)看上去便像傻了一般。 這下別說知道劇情的沈硯了,便連一向不怎么關(guān)注八卦的葉英也都認(rèn)出了他們來——“這便是楊門主的二子,楊青月與楊逸飛嗎?” “想來是了?!鄙虺幷J(rèn)同了葉英的猜測:“如何?可還要上前?” 他們?nèi)羰侵更c(diǎn)普通弟子或許還不用考慮,但在人家長歌門指點(diǎn)人家門主的兒子,這可就需要好好斟酌斟酌了,要不然知道的道他們是履行約定,不知道的還認(rèn)為他們是在羞辱長歌呢。畢竟,在別人家管教別人的兒子,又無師徒名分,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不過沈硯與葉英二人皆不是會被輕易左右自己的想法的人,僅僅猶豫了一秒,葉英便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如此良才美玉,自當(dāng)?shù)靡娞烊铡!?/br> 沈硯從善如流地舉步跟上:“阿英所言甚是?!睕r且,若論美玉,這可不止是一塊呢! 四指流云楊逸飛,瘋子大爺楊青月,別看如今他們二人一個終日渾渾噩噩,一個多年練劍不成,但他們?nèi)蘸罂啥际情L歌門的宗師、中流砥柱呢。 楊逸飛的問題有葉英指導(dǎo)自然不會讓他向日后那般再走彎路,而且,沈硯相信以楊逸飛的堅韌與毅力,便是日后他與葉英離去,他肯定也會找到適合自己的名師——畢竟李白總是要回來的。楊逸飛的問題好解決,可楊青月卻是讓沈硯有些犯難了——精神問題一向是人類最難以捉摸的問題。 雖然楊青月的問題是因解秀朝的陰雨針而起,可時至今日困擾楊青月的早已不是陰雨針的陰毒,而是他自己。沈硯雖有可以與人強(qiáng)制共情的陰陽術(shù),但他并不打算用那么危險的法子。畢竟就算沒有他楊青月自己也是可以掙脫夢魘的,只是需要些時間,既然如此自然沒有必要弄險。 要知道,強(qiáng)制共情一旦一個cao作不當(dāng),他和楊青月都可能會變成傻子,這么嚴(yán)重的代價,著實(shí)犯不著。沈硯略一思索,便決定用些柔和的方法側(cè)面刺激一下試試。有用那自然好,便是沒有用,那他也沒有什么損失。 思索間楊逸飛便已被葉英三言兩語說服,再次下場在葉英的指導(dǎo)下嘗試起了左手劍。沈硯見眾人都去關(guān)注楊逸飛與葉英了,索性便徑直走到楊青月身前,俯下身與他那雙渾噩的雙眼對視了片刻,旋即嘆息著起身走到一旁不知是誰放置在石臺上的琴前。 劍身嗡鳴,琴音泠泠,長歌門中弦音不絕,沈硯奏琴并未引起任何注意。但不知何時,楊逸飛手中的劍越舞越疾,葉英周身劍域盤旋,不時有劍氣向他疾飛而去,然后被楊逸飛準(zhǔn)確的格開——雖然誰都看得出葉英在手下留情,但圍觀的眾人俱皆屏住了呼吸。 但將注意力盡數(shù)投注到這場比試中的眾人卻都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其他的琴音皆已銷聲匿跡,唯留下沈硯的琴音泠泠傳開,琴音凜然,如霜雪,如鋒刃,恰與這劍法比斗相和,令人不覺突兀。因此除了沈硯之外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原本渾渾噩噩十三年的少年竟然第一次在無人指引的情況下轉(zhuǎn)過了頭,并抬頭望向不遠(yuǎn)處正在撫琴的身影。 看到楊青月的反應(yīng),沈硯眼中不由閃過一抹笑意,看來他的猜測是正確的,這個方法果然有效——劇情中曾言喚醒楊青月第一抹清明的便是一縷琴音,那么他便大膽猜測合適的琴音能夠幫助楊青月更快地找回自己的神志。 當(dāng)然,論琴藝沈硯比長歌門一眾大佬肯定是差得多的,但他有系統(tǒng)??!情感上固然不足,但技巧上卻是絕不會出錯。更何況,沈硯本就不過是以琴音為引,然后借由琴音釋放陰陽術(shù)罷了,而且,沈硯旁的沒有劍道修為卻是實(shí)打?qū)嵉?。沈硯在施展陰陽術(shù)幫助楊青月清心之余同時不忘將自己的劍道感悟一道融入劍中。 沈硯心道:便是清心之術(shù)幫不到他,也希望這些劍意能夠幫他更快地殺光那些在他的夢中追殺他的惡人吧。 而隨著沈硯的琴音越來越激昂楊青月眼中的迷霧似乎也有散去的征兆,沈硯更是眼前一亮,索性便打算一鼓作氣助楊青月沖破迷障。但,只注視著楊青月的沈硯卻是忘了,受他的琴音影響的根本不止楊青月一人! 楊逸飛在葉英的啟迪、自身的積累和沈硯的琴音的刺激下,左手劍的造詣可謂如有神助,雖不說如臂指使,但不多時便已超過了他右手劍的水準(zhǔn),而葉英也因此生出了愛才之心與他喂招越發(fā)頻繁。但葉英也忘記了,楊逸飛天賦再好也不過是一名八歲孩童,他的底蘊(yùn)畢竟有限。果不其然,正當(dāng)沈硯的琴音行至最高昂的部分之時,楊逸飛的頓悟卻戛然而止。 見楊逸飛身形一滯,葉英頓時心生感應(yīng),便知他已到極限了,當(dāng)即便要控制自己剛剛發(fā)出的劍氣回返自己的劍域。 葉英知道自己的心劍一切皆由心動,旁人卻是不知,眾人只看到楊逸飛動作一滯,葉英的劍氣便已到了他的身前,這一下若是打?qū)嵙?,楊逸飛肯定要受重傷?。≌?dāng)眾人心急愈救之時,卻只聞方才激昂的琴聲戛然而止,另一道略有些刺耳的琴音裂帛而來,與此同時一道青色的劍氣后發(fā)先至,摧枯拉朽般得將葉英發(fā)出的劍氣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