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頁
玉藻前不由嘆了一口氣,顯然這種情況在她養(yǎng)的那群小狐貍中這種情況完全稱不上少見?!暗牵砑热徽f她是被人擄走的自然也不是毫無憑據(jù)的——這些孩子們都是得益于妾身的妖力才得以修出靈智的,所以也算得上是妾身的眷屬吧,雖然這種聯(lián)系并不是十分緊密,卻也足夠妾身能夠感受到它們的概況,就好像夜空中的繁星一樣,閃爍著的是它們的生命的光芒。然而,就在剛才——那個孩子的光芒突然消失了?!?/br> “所以……十分冒昧,還請?zhí)煊鸬钕?,?wù)必,務(wù)必要給妾身一個交代。否則,妾身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些孩子們了呢?!庇裨迩皳崦ド戏募t狐,話語間雖似乎是一位盡職盡責(zé)的長輩,可是無論是她的行為還是語氣都似乎在詮釋著什么叫作無關(guān)緊要——那名死去的小妖怪對她而言根本無關(guān)緊要。 沈硯不由沉默了一瞬,竟然……已經(jīng)死了嗎?雖然他并不是一個會將他人的生死全部包攬在自己身上的“傻子”,但是無論何時生命的逝去總是令人感到無比的惆悵。但是,無能為力感的同時更多的則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寒意,因為無論是玉藻前、茨木童子還是周圍圍觀的小妖怪們似乎都對這個結(jié)果并沒有任何的觸動,就好像…… 給出一個交代才是這件事最重要的意義,而引起這件事的小妖怪的生死根本就無關(guān)緊要——這是對生命的漠視,對死亡的漠然。 即使是自認感情淡薄的他也從小被教導(dǎo)著生命可貴的他實在無法理解,如果連同類的死亡都無法引起他們的絲毫畏懼,那么他們又為什么會畏懼自身的死亡呢?既然對死亡都失去了恐懼,那么生存又有何意義呢? 沈硯很快放棄了思考這個哲學(xué)的問題,畢竟他不過是這個世界的一個過客而已,這種涉及群體種族意識形態(tài)的偉大命題實在不適合他這個只上了大學(xué)就放棄進修的咸魚來思考,不過雖然沒有接觸到問題的內(nèi)核,但是也足以沈硯認識到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人與妖怪終究是不同的。 無論是三觀還是同理心,再或是其他的一些什么,一些平日里看上去只是非常的微小的差異當(dāng)面對某些問題時,也足以成為橫亙于兩個種族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畢竟,不管怎么說也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存在呢。 如果說之前沈硯想要將妖怪們和人類分開安置不過是為了便于管理,那么現(xiàn)在他的這種想法就愈加堅定了,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保護小妖怪,更不是為了便于管理,而是為了保護人類。 因為,如果放任不管的話,怎么看脆弱而敏感的人類都不是妖怪們的對手?;蛟S會有人說什么人的潛力是無限的,但是,能用到這句話本身就已經(jīng)是一種悲哀了吧。 “……所以說,根本就是完全沒有線索嗎?”沈硯嘆息一聲,不露聲色地抱怨道:“如果這樣的話那就只能試著占卜了?!?/br> 說話間已經(jīng)翻出了一只龜甲——因為猜到可能要尋人,所以在來之前他特意隨手摸了安倍晴明的一塊龜甲以備不時之需,看,這不就用上了嗎?不過,雖然占卜也算是陰陽術(shù)中的基礎(chǔ)了,但……“我并不精于占卜一道,所以,還請玉藻前殿下可以提供一些輔助占卜的工具?!?/br> 這些工具是什么,自然是與失蹤的小妖怪有關(guān)的道具咯,包括且不限于她貼身佩戴的事物、毛發(fā)、血液之類的。沈硯原認為這本不算是什么困難的需求,但是,玉藻前沉默許久,竟然遞給他了一團妖氣! 沈硯臉上不加掩飾的錯愕的神色讓玉藻前也不由有些不太自在。她輕咳兩聲,解釋道:“妾身等人只是途經(jīng)此處,臨時起意前來湊個熱鬧罷了,并未攜帶太多物品,若是再回去拿的話一來一回也要花費不少時間,不若直接用妾身的妖氣作為媒介——畢竟她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因妾身的妖力而存在的,沒有比妾身的妖力更密切的媒介了?!?/br> 沈硯:……嘖,行吧。 事實上玉藻前的話也沒有錯,她的妖力確實是再合適不過的媒介,不過,它也有相應(yīng)的弊端,畢竟是取自大妖玉藻前的妖力,故而在占卜時它與玉藻前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甚至要超出與失蹤的小妖怪之間的聯(lián)系,如果是學(xué)藝不精的陰陽師的話很可能就會被聯(lián)系誤導(dǎo),不知不覺間就將占卜的對象轉(zhuǎn)化為了玉藻前。 而這種失誤如果不能及時發(fā)現(xiàn)并停止的話,甚至可以是致命的,因為,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須付出什么,而占卜玉藻前這種大妖所需要的的靈力可不是一般的陰陽師可以負擔(dān)得起的??偠灾⒉皇鞘裁戳钊擞鋹偟捏w驗就是了。 不過沈硯的不善占卜也只是相對而言而已,所以面對玉藻前給出的妖力他并沒有拒絕,因為他并不覺得自己會犯相應(yīng)的錯誤,而且,就算真的一時失誤,以他的靈力也不至于元氣大傷,大不了再算一次就是了。不過二次占卜總會降低準(zhǔn)確率,所以還是盡量一次到位得好。 妖氣與龜甲勾纏,附以靈力,默念祈愿,溝通天地,然后靈念所感——拋。 落地的龜甲在常人眼中似乎與之前并無不同,然而在沈硯眼中它卻已然勾勒出一幅幅畫面——熱鬧的妖市,天真的小狐妖,好心的陰陽師…… 果然是人禍嗎?不知為何看到這一幕沈硯竟是生出了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感嘆,他早有所覺,人與妖之間的矛盾從來不是單方面的,妖怪會傷害人類,人類同樣也會傷害妖怪。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富有心機的人類比力量強大卻不通世故的妖怪要更加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