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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閉目,狹間翻騰的惡念倒卷而上瞬間吞噬了邪神的神體,本就由惡念凝聚的王座也隨之歸于初態(tài),本該一片死寂的狹間終于重歸黑暗。 —————— 八岐大蛇的突然離去是沈硯與源賴遠都沒有料到的,二人面面相覷半晌,終是搞不明白祂的腦回路,只得將注意力再次放回到了此次的事情上——藤原伊周能夠在少時位極人臣并非沒有道理,至少當他認真起來籠絡人心時效果還是相當可觀的,比如這次這位慨然赴死的陰陽師顯然就是被他忽悠瘸了。 是的,就是忽悠。 藤原伊周的能力確實值得肯定,但是他的手段與人品也確實令人不屑至極。 畢竟,沈硯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從一開始畫餅就畫個假的、一切全靠忽悠、只想空手套白狼的人間之屑。他也不怕有一天被拆穿被自己的手下帶頭掐死嗎?沈硯真的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為什么這種屑竟然還有人相信?他們是真的出生時忘記帶上腦子了嗎? 沈硯知道自己這么說或許有些事后諸葛的嫌疑,但是……一定是那位陰陽師太好忽悠了吧?畢竟,沈硯實在無法理解他的“理想”與他愿意為了“理想”為了藤原伊周效死的決心。畢竟,作為一個正常人,他覺得那個所謂的“理想”無論怎么想都是想當然與不切實際的。然而,不幸的是,被騙的“受害者”竟然不止那位藤原氏的陰陽師一人…… 也不知道是這個國度、這個民族的文化作祟還是因為其他的什么原因,這里的人們似乎慣會為了一些看上去崇高但實則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的“理想”而舍棄一切。就好像……一種群體性的心理疾病…… 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中二病吧,沈硯默默地想著。畢竟他實在不理解他們想要通過祭祀八岐大蛇來換取力量毀滅黃泉以消弭生與死的界限的想法,至少在沈硯看來,八岐大蛇如果真的有這種能力祂自己就不必被困狹間那么久了,當然也有可能只是祂自己不想出來而已,畢竟從這位邪神在人間所擁有的信徒數(shù)目來說,祂想要自狹間降臨此世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 神降對于載體的要求雖高,但是如果不計損耗的話下限也是可以低到一定程度的,至少不至于構成八岐大蛇回歸的阻礙。所以說……邪神果然是邪神,這腦回路著實令人摸不著頭腦啊! 另外,單就藤原伊周用來忽悠他們的這個崇高而偉大的“理想”而言,沈硯就覺得理解不能。畢竟,如果生命的盡頭是死亡那就毀滅死亡令生命不得不延續(xù)下去……這種思路簡直就是邏輯鬼才??!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不僅有生存與死亡兩種選擇,還有生不如死這種選項啊! 即使死亡消弭,那么疾病、衰老、傷痛呢?他們似乎從未考慮過成功之后的事情。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畢竟他又不是要去加入對方還要學習對方的企業(yè)文化,無論這份“理想”到底是最終的目標也好還是虛假的誘餌也罷,反正他們也不可能成功——因為他不會允許他們的惡行繼續(xù)下去了。嗯,即使他不管,相信藤原道長也已經得到了消息,如果他能夠那么輕易放過藤原伊周的把柄,他就不是如今的藤原道長了。 因為藤原伊周畢竟并未正式返京的緣故,京中屬于藤原伊周的人手并不多。所以在確定過剩下的人大多是一些普通仆從并不足以造成危害后,沈硯便暫時擱置了這件事情,因為,正主還不到,他總不能自己把獨角戲唱了不是嗎? 不過令沈硯意外的是,藤原道長竟然也毫無動作,他還認為藤原道長會利用這件事情阻礙藤原伊周返京呢,不過現(xiàn)在看來,藤原氏內部的關系遠比外人看到的要復雜得多啊。 —————— 四月初,大赦,藤原伊周官復原職,回歸京都。 一時之間平安京中風云涌動。 “你竟然沒有物忌告假?真是稀奇。”沈硯瞥了一眼自門外歸來的安倍晴明,隨即又將目光投注到了面前的棋盤上——源賴遠的武藝雖然一般,但是棋藝卻是頗為高超,就算是他也不得不小心應對。 安倍晴明輕嘆一聲無奈至極:“我倒是也想啊。但,須佐之男命說了,暫時不考慮將你帶回去,所以靜待事情過去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再者我也是陰陽寮的天文博士,京都局勢不明,我若是這種時候偷閑,師兄必然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安倍晴明對于沈硯也是有些許了解的,在他看來,讓沈硯收手不摻和藤原氏的政斗之中,倒不如他幫忙一起先解決了藤原伊周來的簡單,畢竟,藤原伊周的某些作為他也確實看不過眼。 不過,看不慣也只是看不慣而已。 這平安京中蠅營狗茍的事情不勝枚舉,若要一樁樁管過去便是將他掰成一百個人用怕也是不夠的。只能說,人各有命吧。 對于安倍晴明的想法,沈硯不置可否,安倍晴明也不介意,只是離開前他又似乎突然想起了某件事情:“哦,對了天羽君,京都的鬼怪最近都是由你在統(tǒng)率的嗎?” 沈硯落子的手不由一頓,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怎么了?” “那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太清閑了?” 不是太清閑,而是清閑得實在過頭了!安倍晴明似乎只是隨口一說,說完便翩然離去,可沈硯卻是已然無心下棋了。是啊,他最近有些清閑得過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