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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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銅佛 綏綏看著李重駿臉上的傷痕,總是有點擔(dān)心,擔(dān)心寶塔寺的人起疑。 可是過了兩天,再和那些世族子弟吃酒,見他們都言語輕薄地打趣,才知道李重駿對外說那傷是她撓出來的。 ……罷了。 她身上莫名其妙的罪名也不止這一樁。 李重駿又忙起來了,卻不是忙著查案。 他在涼州這些年也不是白混,薄媚的名聲早傳到隴西,當(dāng)?shù)氐氖雷逡娝淮笾{(diào),稍稍松了一口氣。更有那些不成器的子弟同他臭味相投,不幾日便已經(jīng)到了同出同入酒肆楚館的地步。 就連這廟里有個大和尚的侄子,每次喝醉了都想摸她的手,李重駿也一樣和他勾肩搭背。 綏綏都氣死了。 唯一讓她快活一點的,就是馬上就到七月了。 她聽小廝說,寶塔寺跨州并縣,占地好幾百畝,寺外那一大片街坊都是他們的,就連那個可以容納上萬人的平場也歸他們所有,臨近七夕,萬人平場上漸漸占滿了攤販,只等著七夕燈會那日好好熱鬧一番。 綏綏在廟里待著,都要悶死了,卻又不能溜出山門,頂多趴在廟后面高高的亂石上偷看外面的萬家燈火,過過眼癮罷了。 可是這一天,天才擦黑,燈還沒有扎起來,就忽然下了大雨。 綏綏敗興而歸,半路上雨勢愈大,她只好在一處極偏僻的小殿里避了一會。 那兒可真冷清,別說香火了,連盞燈都沒有,想必是許久沒人來過的了。 綏綏倚在一處杏黃的經(jīng)簾下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覺得身子被人拽著,迷迷瞪瞪睜眼,才發(fā)覺天全黑了,而自己正被人抱起來。 她嚇得魂飛魄散,徹底清醒了,正要叫,嘴又被捂上了。這手法有點熟悉,她抬頭一看,果然是李重駿。 “殿下!你怎么在——” 她好容易掰開他的手,一句話沒說完又被捂上了。 “唔——唔——” 他抱著她躲去了更遠的地方,不一會兒,忽然聽見殿內(nèi)遠遠傳來兩聲“咔啦”的輕響。綏綏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銅金大佛旁走出一個穿灰緇衣的僧人,四下里打量了一回,又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走了出去。 寂靜了好久好久,李重駿才放開她,綏綏立刻詫異道:“他、他是從哪兒出來的!” 李重駿沒理她,起身謹慎地往外看了看,然后才到了那佛像跟前。綏綏這才注意到,他石青的襕袍底下竟是僧人穿的鞋子,看著好生奇怪。 但她很快意識到,這是為了不留下可疑的腳印。 她自己沒有那種鞋子,只好脫掉繡鞋,只穿羅襪跟了過去。 “殿下怎么會在這兒?。 彼€問。 李重駿示意她噤聲,略一躊躇,低低地說,像是說給自己聽, “大梁佛寺眾多,除了長安的相國寺,也只有寶塔寺藏有天竺那爛陀寺的經(jīng)典。若論數(shù)量,相國寺還比之不及遠矣,終其緣故,只因?qū)毸律先巫〕址ㄙt曾兩度來往天竺,拜在那爛陀寺門下,六年前他第三次前往天竺,就再沒回來,每年翻著的佛經(jīng)都六月由商隊送回寶塔寺……除了今年?!?/br> “噯?天竺?那天那個……人,不會就是法賢吧?”綏綏想著想著,忽然嚇了一跳,“他要是死了,那每年寄經(jīng)書來的,又是誰?” 李重駿沒有回答,只嚴(yán)肅地打量著那銅佛。 佛身內(nèi)一向中空,或藏經(jīng)卷,或以金銀仿造五臟六腑置于身內(nèi),但這尊銅佛顯然并不止如此。 前日那口荒井乃是東西走向,一面通向深山,另一面延伸出一條線來,最可疑的便是這片廢殿。又緊挨著山門,外面的平場常年是鬧市,弄出些動靜來也不引人注目。 他不動聲色藏在這里觀望了幾日,總算找到了機關(guān)。 那僧人侍從佛像身后走出,那暗道的暗門應(yīng)該就在身后 只是……它要怎么啟開? 他伸出手,輕輕扶在盤腿而坐的佛像身后,敲了敲,又按了按,卻并沒有半分動靜。綏綏也慢慢悟出來了,這佛像里應(yīng)該藏著條密道,于是也煞有介事地摸了摸。 他卻低斥她別動。 綏綏訕訕的,索性繞到觀音正面去,過了一會兒,她忽然又開口:“殿下……” 可他又讓她噤聲。 綏綏翻了個白眼,徹底不理他了。 此地不宜久留,李重駿略看了一番,見暫時還沒看出個線索,便決定先打道回府。他們一路避影斂跡,一直等拉著她回了寢處,綏綏吃了一杯熱茶,才在無意間說出了方才的話, “咱們方才看見的那個銅佛,是哪一路的神仙呀?” “那是毗盧遮那佛?!崩钪仳E輕聲一笑,“我勸你,少想那求神禮佛的事了,這兒的神仙,未必干凈,有求他們的,倒不如來求我?!?/br> 綏綏沒接他的茬,自言自語了起來:“毗盧遮那,是管什么的?為什么要去摸它的手心呢?” 李重駿沒聽明白,也沒往心里去,直到她說了下一句:“不然,它的手心向內(nèi),又怎會磨得發(fā)亮?!?/br> 他忽然看向了她,眉頭一蹙:“什么?” 綏綏嚇了一跳:“什么什么……” “手心發(fā)亮——那個銅佛?” “唔……唔,是呀。我從后面繞過去,正好有道月光打進來,那佛的手心比別處都亮,估計是叫人摸的,不過我看別處的佛像,锃亮的都是突出的地方,摸手心……也有講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