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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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掐起她的臉頰。 “就這么想殺了朕?” 綏綏破口大罵:“你殺了他!我當(dāng)然要殺了你!我早就想殺了你——你殺了你的兒子,你殺了淮南王妃,你殺了那么多人——” 劇痛讓綏綏吐字艱難,他掐斷了她的言語:“你是誰——喬家的什么人?” “我是喬家的……朋友?!被实畚⒄椊梾s笑了,咬牙道,“你愛的那個女人,她的女兒早就死了。那是我最后的親人,我親近的人,我愛的人,都被你害死了!” 不同于李重駿的俊朗,皇帝的長相偏于蒼白清雋,就連現(xiàn)在,昏暗的燈影照著他清瘦的臉頰,他目眥欲裂,陰鷙到了極點,仍像寒風(fēng)陰郁的一口井。 “哦,是嗎?!彼f,諷刺地冷笑,“九郎也殺了那許多人,他殺了他的兄弟,還籌劃著殺了他的父親,妻子……以后也許還會殺了他的兒子,殺了你。” 會是這樣嗎? 如果李重駿做了皇帝,也會重蹈覆轍,變成這樣子嗎?好在她看不到那天了。就像三小姐說的,她同賀拔沒有未來,也就不會發(fā)現(xiàn)他的不足。 綏綏笑了笑:“也許吧,但那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死在昨天,在我心里,他永遠是年輕的太子,被他父親逼上絕路,我就要替他報仇——” 綏綏身后寒颼颼的,以為是自己發(fā)抖,卻不想是殿門又被打開了。 她被侍衛(wèi)鉗制著動彈不得,皇帝卻直起了身來,對來人道:“怎么了?!?/br> 來人開口,竟然是個女人。 是楊梵音! 第八十章 大結(jié)局 “兒臣見過陛下,兒臣的哥哥已經(jīng)歸京來了,就在丹鳳門外等候圣旨?!睏铊笠纛D了一頓,看著被壓在地上的綏綏,皺了皺眉,卻也故作如常地說了下去,“瑞王也已在成德門外靜待?!?/br> 皇帝神色如常:“開丹鳳門,命驃騎將軍仍駐守宮外,只擇一手下入殿。” 宮人領(lǐng)命去了。 楊梵音看了看皇帝,又低聲道:“今夜過后,還望陛下踐行圣言?!?/br> 但皇帝顯然沒有心思理會她。 重門對開著,他們直面著殿外大雪的夜色,棉絮似的雪團漫天亂飛,漸漸地,人影踏雪而來,依舊先在殿前解除佩劍。那人走了進來,身著盔甲,手中還捧著什么東西。 他站在很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 “臣賀拔弘,見過陛下。” 其實離得很遠,聽不大真切,綏綏急忙要回頭去看,又被侍衛(wèi)壓住了肩膀。 “你去?!被实酆鋈皇疽馐绦l(wèi)松開綏綏,似笑非笑對她說,“去把那盒子拿過來?!?/br> 綏綏看到賀拔手中捧著的木盒,方方正正的一個,看不出什么,她卻靈光乍現(xiàn)一般,那可怕的念頭也在她腦子里炸開。 她怔怔問皇帝:“那是什么?!?/br> “拿過來看看?!?/br> 綏綏喉嚨里涌上一陣腥甜,她一面喘息,一面道:“是……是李重駿嗎?” 皇帝沒有說話,他收斂了笑意,歲月墜著他眼角眉梢,又陰暗又悲哀。綏綏又看了看賀拔,身不由主地走了過去。一瘸一拐走了過去。 賀拔穿著極繁復(fù)的盔甲,頭盔嚴嚴實實地遮住他的臉,燈火幽暗,連眼睛都看不清楚。 綏綏聞見血的味道。 是他身上的,還是盒子里這顆人頭的?綏綏跟李重駿在軍營里混過,知道擒了賊王來,都是砍下人頭來證明。 “恭喜你,賀拔?!苯椊梼芍皇秩崦茄葰獾哪竞?,低聲笑了,完全沒有諷刺的意味,是真的替他開心,“這下,你又要升官了……我不怪你,真的?!?/br> 賀拔一動也不動。 綏綏忽然低聲說:“有沒有什么法子……殺了我?” 她抬起頭,怔怔地睜著大眼睛,額角都隱隱崩起了青筋,卻沒有哭出來,只是大眼睛上蒙了層水殼。血氣上涌,一張狐貍般嫵媚的臉愈發(fā)嬌艷欲滴,她語無倫次地哀求道:“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我們每個人都身不由己……求求你,念在我們認識了一場,有沒有什么法子,殺了我吧,我不要死在他們手上……” 她感覺到賀拔的手也在微微發(fā)顫,他似乎想說什么,可綏綏等不了他了。 再拖下去,皇帝要察覺了。 綏綏見賀拔沒有反應(yīng),忽然搶過他手中的木盒,發(fā)足就向殿外奔去。 殿外是呼嘯的大雪,嚴密的雪花被燈一照,反應(yīng)光亮,白晝一樣。她沖著光亮跑出去,可是她知道,外面沒有光,沒有日頭,只有一座又一座的宮殿,一重又一重的宮門,她聽到皇帝的呵令,聽到身旁混亂的聲音,一定是侍從們七手八腳挽上了弓箭,不等她跑出這道門,就會被萬箭穿心,綏綏卻緊緊抱住了懷中的盒子,更加快了步伐。 然而劇烈的顛震襲來,她失重地倒下去,只聽咣當(dāng)一聲,那盒子脫手,甩在地上摔了粉碎,里頭血淋漓的人頭已經(jīng)成了駭人的紫黑,乍一看簡直不像個人頭,骨碌碌滾遠了—— “不要!——”綏綏凄厲大叫。 眼前的一切乍然碎裂,她仿佛看見七歲的自己,她看著爺娘死在烏孫人的彎刀之下。為什么!為什么她愛過的人都一個一個,這樣殘忍地死去了。 “李重駿!李重駿!你這個混蛋!”她哭著大罵。 綏綏瘋了似的撲過去,后面那人拉著她,她對他拳打腳踢,放聲大哭,她從沒哭得這樣慘烈,杜鵑啼血,在至深至暗的夜里,“放開我!放開我!賀拔弘!你不殺了我就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