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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科舉大佬在線閱讀 - 第93節(jié)

第93節(jié)

    池良俊偷眼了太子的臉色,又說道:“兩位士子的文章都很不錯,只是蘇鳳章名聲不顯,從無佳作,倒是蘇莯素有清名,更能服眾?!?/br>
    李大人卻不依不饒的說道:“池大人這話可不對,去年風(fēng)靡一時的《歲花吟》就是蘇鳳章所作,怎么能說是從無佳作呢?”

    這話一出,太子先皺了眉頭,《歲花吟》是從青州傳來的,而徐家的大本營正是青州,如今宮中皇帝最喜歡的兩個妃子,也都出生青州。

    一想到蘇鳳章是青州人士,太子只覺得心生厭惡,連帶著文章看著也是不喜,只覺得此人必定是個心思深沉之輩,不然小小年紀(jì)為何能寫出這般老道的文章來。

    池良俊聽了這話也喝道:“李大人,這寫話本跟會試有何關(guān)系?”

    李大人忽然閉嘴了,低著頭說道:“確實是無甚關(guān)聯(lián),一切還請殿下做主?!?/br>
    太子殿下掃視一眼,見在場的考官都擺出一副聽命的架勢,提筆在蘇莯的卷子上畫了個紅圈:“兩人都是良才,但在孤看來蘇莯還是略勝一籌?!?/br>
    一錘定音,諸位考官對太子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但還是紛紛應(yīng)是。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有侍衛(wèi)匆匆進(jìn)來喊道:“殿下,不好了,貢院起火了?!?/br>
    太子殿下臉上還未展開的笑容凝固了:“何故起火,發(fā)生了什么事?”

    那侍衛(wèi)滿頭大汗的,連聲說道:“起火原因還未查明,幸虧只有東邊的號房燒毀了幾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撲滅了?!?/br>
    池良俊罵道:“既然已經(jīng)撲滅了,你大驚小怪的做什么?”

    侍衛(wèi)訥訥不敢說話,池良俊擺了擺手,說道:“行了,可能是有士子留下的炭火沒有熄滅導(dǎo)致,派人巡視考場,絕不能再出事?!?/br>
    侍衛(wèi)聽命離開,池良俊才說道:“殿下請放心,待會兒我親自出去巡視?!?/br>
    太子點了點頭,也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第126章 春闈(四)

    士子樓中,一大清早就能看見不少士子坐立難安的樣子,有些人早早的打發(fā)隨從出門看榜,只是這會兒還未張榜,他們也只能干等著。

    蘇鳳章幾人就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士子樓的位置極好,這個位置往下眺望依稀能夠看到貢院門口的情況。

    其他人倒也罷了,紀(jì)楚整個人萎靡不振,從考場出來之后他就大病了一場,養(yǎng)了幾日才略好一些,這會兒臉色焦黃一片,人都瘦了一圈不止。

    白瑜幫他倒了一杯茶,安慰道:“別這么擔(dān)心,說不定你就中了呢?”

    紀(jì)楚哪里有喝茶的心思,苦著臉說道:“怎么可能,這次我肯定要落榜了?!?/br>
    一想到這位的霉運,白瑜也是無可奈何,抬頭給了蘇鳳章和棠一個眼神,讓他們安慰幾句,和棠大大咧咧的開口說道:“哎呀,這次不中還有下次,考都考完了,你現(xiàn)在哭喪著臉也于事無補啊,紀(jì)楚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br>
    結(jié)果一聽這話紀(jì)楚整個人更加頹喪了,白瑜瞪了和棠一眼,罵道:“我讓你安慰一下,不是讓你在他傷口上撒鹽?!?/br>
    蘇鳳章拍了拍紀(jì)楚的肩頭,說:“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br>
    紀(jì)楚聽了勉強一下,總算是想起來今日發(fā)榜,打起精神來說道:“你們不用擔(dān)心我,可比因為我掃了興致?!?/br>
    說完,他主動提起一個話題:“蘇兄,聽說坊間押會元,押你能中會元的人也不少?!?/br>
    蘇鳳章笑道:“坊間的話若是能作準(zhǔn)的話,我肯定先給自己押上全部身家,說不準(zhǔn)最后還能發(fā)一筆橫財。”

    “那你也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嗎,兩蘇對決,大家都等著看最后成績呢,若是這次你又贏了蘇莯,看他們還有什么話好說?!焙吞男Φ?。

    雖說這些日子南北士子的關(guān)系好了許多,但競爭意識卻不減,暗地里較勁是難免的。

    幾個人說著閑話,好不容易挨到了吉時,貢院的方向就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隱隱約約聽見有人高聲喊道:“張榜放紅?!?/br>
    會試的榜單是喜慶的大紅色,所以最后的放榜也叫放紅。

    士子樓中的士子們也忍不住站起身來,下意識的往貢院的方向看去,即使以這距離只能看見一個個人頭涌動,壓根看不到紅榜的內(nèi)容。

    貢院的中門打開,一位官員領(lǐng)著眾多的差役緩緩走出,原本嘈雜的聲音都安靜了瞬間。

    此時涌動的人頭都擠在了放榜的位置,眼睛都緊緊盯著還未張貼的紅榜。

    是榜上有名,從此一飛沖天,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還是名落孫山,十年寒窗付諸東流,一切就只看這一張紅色的榜單了。

    和棠一把抓住蘇鳳章,連聲問道:“蘇兄,你緊不緊張,我都快不能喘息了?!?/br>
    蘇鳳章深深吸了口氣,也說道:“我也緊張,所以你能不能別掐我。”

    第一張榜單已經(jīng)貼了上去,古人講究左貴右輕,會試發(fā)榜的時候是從右邊開始貼,第一批被貼出來的就是名次最為靠后的那些人。

    一個個名字落下,即使知道如今的名次最為靠后,甚至很可能在殿試后成為同進(jìn)士,但榜單前的人還是搜索著自己的名字,期待能看到。

    忽然,人群之中爆發(fā)出一個驚喜交加的聲音:“我……我看到了……我中了!”

    這是個五十出頭的舉子,原本甚至已經(jīng)放棄了希望,打算考完這一次就徹底放棄會試,卻沒想到居然瞧見了自己的名字。

    他絲毫不在意同進(jìn)士一說,這時候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將自己的名字看了又看,隨后捂著臉大哭大笑起來,現(xiàn)在中了,殿試一般不會刷下人,也就是說只要不出意外,他至少能拿到同進(jìn)士的功名,比他原本預(yù)料的好了不知道多少。

    圍觀的眾人也無人取笑,反倒是心生羨慕,尤其是年紀(jì)偏大,又沒有多少自信的那些舉人更是如此,同進(jìn)士如夫人,但能中總比一直不中好?。?/br>
    “我也中了!”

    “是我,右二往下第三個名字就是我!”

    驚喜激動的聲音此起彼伏,甚至有人直接抱頭痛哭,或者狂笑出聲的,此時也無人笑話。

    世間百態(tài)一目盡顯。

    蘇鳳章也忍不住有些緊張起來,原以為經(jīng)歷過兩世為人,不管面對什么事情都能有平常心,但此時此刻他卻克制不住加速跳動的心臟。

    時文策論這東西,并不是你有才華就可以的,自古以來多少才子風(fēng)流倜儻文采過人,但到了會試照樣名落孫山,甚至有些名傳千古的文人也是如此,在會試中一次次的折戟。

    蘇鳳章忽然想起上輩子看過的一位才子,在鄉(xiāng)試中就考了五次才中,然后參加會試又是一次次落榜,達(dá)到了七次這般驚人的次數(shù)。

    相比起來,他其實是幸運的,從童生試到現(xiàn)在不說一帆風(fēng)順,但也磕磕碰碰的走過來了,這其中固然有他的努力和天賦在,更多的還有運氣加身。

    蘇鳳章覺得自己還得感激大周的科考制度,雖說也得考時文策論,但這時候的時文與后世的八股文還存在一定差距,雖說規(guī)矩繁瑣,但比起真正的八股文來說,對才子寬容不少。

    他忍不住想起自己一路走來遇到的人事物,家中對他寄予厚望的母親,仰慕他的弟妹,村人和親人的期待和信賴,還有對他敦敦教導(dǎo)視作親子的文先生,也有多加提點多有照顧的蔡知縣,甚至想到了態(tài)度莫測的方大人簫翰林等人。

    最后,蘇鳳章忽然想起了林長青,那一晚他們共寫一首詩到了深夜,兩人約定好明年一起成行,誰料到造化弄人,天人永隔,這個約定到底沒能實現(xiàn)。

    “蘇兄?蘇兄,你怎么了?”和棠推了一下身邊的人。

    蘇鳳章猛地從回憶中驚醒過來,甩開滿腦袋繁雜的心思笑道:“我沒事。”

    和棠也沒細(xì)究,指著樓下說道:“喏,第一個榜上有名的?!?/br>
    蘇鳳章低頭去看,卻見樓下敲鑼打鼓的一片,被圍在中間的是一位眼熟的南方士子,這會兒臉色漲得通紅,臉上滿是喜悅之情。

    隨著一張張榜單出來,前來士子樓報喜的官差小廝也漸漸多了起來,樓中歡呼的聲音此起彼伏,接連不斷,這種景象也只有在士子樓中能見到。

    而此時還榜上無名的,除非是過分自信的那幾個,其余人都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更加焦慮了,等到只剩下最后一張榜單的時候,一直大大咧咧的和棠都忍不住紅了眼睛。

    他緊張的抓住蘇鳳章的手臂,連聲說道:“完了完了,這次肯定完了?!?/br>
    話音未落,最后一張榜單貼了出來。

    和棠的小廝撒丫子狂奔回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公子,你中了,第十名!”

    和棠猛地跳起來,臉上哪里還有方才的那股子傷心難過,哈哈大笑道:“我中了,蘇兄,白兄,紀(jì)兄,我中了,太好了,我請大家喝酒!”

    白瑜唇瓣哆嗦了兩下,轉(zhuǎn)身緊緊盯著樓下,尋找著自己小廝的身影。

    紀(jì)楚卻像是完全放棄了似的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眼睛發(fā)直的看著手中那杯清茶。

    和棠見狀趕緊收斂了一些,抓了抓頭發(fā)不知道該說什么,蘇鳳章笑著說道:“和兄,恭喜你了,現(xiàn)在總不用再掐我胳膊了?!?/br>
    和棠哈哈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方才是我失禮了,還請?zhí)K兄不要在意。”

    如今還未聽到名次的士子們只覺得心驚rou跳,但也只能假裝鎮(zhèn)定,中與不中就看這一時半刻了。

    “又有人來了,白兄,那不是你家隨從嗎?”和棠叫道。

    白瑜按捺不住心情,快步走向樓梯道的方向,就在半路攔下了來人:“怎么樣?”

    他家隨從滿臉喜色的說道:“第八名,公子你中了第八名?!?/br>
    白瑜臉上也是一喜,隨后卻微微一沉,第八名,這可不算是一個亮眼的名次。

    這時候旁邊的士子紛紛上前恭喜,白瑜心中有些不滿名次,但也露出歡喜的神態(tài)來。

    白瑜掃了一眼蘇鳳章的臉色,開口問道:“你可看到蘇兄和紀(jì)兄的名次?”

    那隨從抓了抓腦袋,說道:“這個,小的看到公子您的名字就趕緊回來了,并未看到其他人,不過方才看到紀(jì)公子的隨從就在樓下,躊躇著不敢上樓?!?/br>
    這話一說,紀(jì)楚整個人的臉色越發(fā)不好了,甚至不等隨從笑容,臉色勉強的說道:“我累了,回去歇一會兒?!?/br>
    “這……”幾個人也不敢阻攔,只能看著他搖搖晃晃的離開了。

    偏偏這時候另一頭發(fā)出一聲歡呼,卻是林昱燁拿到第七名的好名次,正好壓了白瑜一頭。

    白瑜下意識的捏緊了拳頭,卻又露出笑容來,說道:“蘇兄放心,想必你的名次還在前頭,不然早就有人過來報喜了?!?/br>
    話音未落,只見蘇阿榮滿頭大汗的沖了回來,大聲喊道:“二郎,你中了!”

    第127章 春闈(五)

    “第幾名?”白瑜下意識的問道,隨意意識到自己過于急切,亡羊補牢的追了一句,“想必蘇兄的名次肯定比我好多了?!?/br>
    蘇阿榮喘過氣來,笑著喊道:“第二名。”

    蘇鳳章聽了這話,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只要考中了,并且名次并不墊底,那就等于進(jìn)士的功名唾手可得,他也不用再準(zhǔn)備三年。

    “行了,先喝口水歇一歇?!碧K鳳章笑著說道,蘇阿榮樂呵呵的喊道,“也不累?!?/br>
    倒是和棠好奇的問道:“蘇兄是第二名,那第一名是誰?”

    白瑜也是好奇,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蘇阿榮,后者說道:“我不認(rèn)識第一個名字,不過那個人也姓蘇,跟二郎的蘇字一模一樣?!?/br>
    和棠一拍手說道:“也是姓蘇,那十有八九就是蘇莯了。”

    不一會兒,果然有看榜的士子回來,帶回來此次會試的名次,第一果然就是蘇莯,第二則是蘇鳳章,第三名便是孟庭,此次士子之中名聲最為響亮的三人皆在榜上。

    白瑜看了一眼蘇鳳章,見他臉上并無多少憤慨的神色,低聲嘀咕了一句:“到底讓他拿了第一,這次那群人恐怕要得意了。”

    之前南北比試,北方士子可說是顏面全無,在孟庭和蘇鳳章面前丟盔卸甲,誰知道這一次會試成績出來,反倒是蘇莯占了頭籌,一時間南北士子心中都是滋味百千。

    比考生們更加激動的,自然是坊間下了賭注的那些人,押中蘇莯的自然是興高采烈,押了其他人的就罵罵咧咧,甚至責(zé)怪考生不爭氣,反倒是讓自己輸了銀子的。

    會試的成績剛出來,坊間又開了殿試的牌子,再一次將過了會試的貢生們排名起來。

    上一次會試之前,孟庭和蘇莯旗鼓相當(dāng),蘇鳳章也略有贏面,這一次殿試卻不同,押蘇莯的人占據(jù)了大半,顯然他們都對蘇莯奪得狀元的名頭十分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