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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汪眼淚剛溢出眼眶,還沒擦干下一波又來,廖曉拂將紅彤彤的手腕舉過去:“張大人能將繩子解了?咱家真不掙了,乖乖兒的。大人下手太過,現(xiàn)在手指和腳尖勒得冰涼,捆得疼呢?!?/br> 玉人落淚,明目婆娑,張廣之哪里看得透廖曉拂,幾番掙扎便取來短刀將繩結(jié)挑開了。短刀開過刃,削起繩子來猶如削泥,張廣之生怕誤傷了他,嘴里直道:“公公得罪了,卑職是個粗人,往常也就捉人時用上繩索,若是太子發(fā)落起來還請幫在下說幾句好話吧……廖公公也別怨恨太子,殿下心里苦,好容易得著你一人心疼他,自然不舍得叫公公涉險,還是……” 廖曉拂是何等機靈的人,硬得拼不過就繞彎子來軟的,別的不敢說,淚痣不是白長的,一手哭戲演得活靈活現(xiàn),丹鳳眼皮稍眨一眨,淚珠子就簌簌往下落。等手腳解開了,轉(zhuǎn)眼翻身而起,奔命朝帳簾直沖而去,殺了張廣之一個目瞪口呆。 待反應過來廖公公已經(jīng)跑出去了,張廣之大驚失色,跟出去追,好歹在馬廄旁將人逮住了。繩子是自己捆的,心里是對不住廖公公,誰料這人在太子面前小兔兒似乖順,在自己這兒就成了咬人的野兔兒,還能用假哭把自己騙過去了! “廖公公!哎呦,在下給廖公公磕頭了,你可不能出差子啊!”張廣之拽著馬匹的韁繩求道。 “什么差子不差子!大人快上馬!”廖曉拂急著把小白菜往外拽,驚動了帳子里的蘇家兵,呼啦一下全涌過來,斷了馬匹的去路。 “哎呀!你們擋著咱家的路作甚!咱家不是去添亂,將士們還請上馬吧!太子與你們少爺要渡天險關,咱家在后面等候不就得了!”廖曉拂呼出一口氣,急得氣血都上涌了,擲地有聲地喊道:“將士們快隨我前去,咱家不添亂,以人頭擔保不亂做主張,還請?zhí)K家將士們忘卻我一人,前去助太子天威!還……還助你們公子殺敵!” 祁謨從未想過自己上陣的首戰(zhàn)就在天險關這種地方。這里比之前預想的還要窄些,兩側(cè)亂石成堆,不知掩埋過白骨幾何。然而只有穿過這一條崎嶇的丘陵小道才能越過奉州去。 蘇家兵教頭魏杰已派望子探過幾回,天險關另一端入夜烏黑成片,看似無人。祁謨聽了卻更篤定那處是三皇兄的大營,只是他算不準太子渡關的時候便不敢生明火。 的確,祁商在此處安營已是時候不短了。自從臨危受命出宮北上,他早料到五弟有那個本事脫困。既然二人早晚要在外頭兵戎交接,干脆在奉州天險關把住虎口,只等著太子的兵從丘陵狹道中過。這夾道兩側(cè)皆是山石,最多只夠十人同列。若是太子想以騎兵突圍,戰(zhàn)馬至多只能同時跑過三匹。 這就是天險關了,若不走此道就需繞山??纱笳饎傔^,繞山當真不是上上之策。 無奈此地的險峻困住了太子也同樣困住了三皇子的手腳,至多只能留五千禁軍等候。豫州總兵攜十萬兵馬是萬萬耽擱不起,只得領旨先往北去,瞞住三殿下的下落,待三皇子日后追上。 祁商知道五弟已至奉州,不敢掉以輕心,在關外布置好望子。這日丑時一刻,離天發(fā)白還早,望子于二里外升起煙火數(shù)簇,發(fā)現(xiàn)了異動的征兆。祁商命眾將士披甲上馬,一刻后望子來報,天險關南端人馬攢動,已有破關之勢! 破關?想得容易!皇子之間互不相容本就是一本算不清的血帳,更何況太子為了區(qū)區(qū)小寵還在養(yǎng)心殿反手甩過他一個耳光。這口氣憋在胸口數(shù)日,久咽不下,三皇子心腸歹毒,今日勢必就要將五弟摁死在這天險關里。 “弓箭手布陣!但凡從關口出來的活物,兩條腿的也好,四條腿的也好,全數(shù)擊殺,一個活口不留!”祁商的雙眼忽然狠狠地一瞇,命禁軍竭力向關口沖去,勢頭勇猛地列好了誅殺箭陣。 此陣占據(jù)北西東三面,每一面分成三橫。從后至前,第一橫上箭,第二橫開弦,第三橫瞄中準星。一旦戰(zhàn)勢打開,第三橫的弓手則能穿過兩橫之間的空隙,再回到首橫身后上箭,第二橫則預備著瞄中前方,循環(huán)反復,箭頭便如牛毛雨密集落下。此乃誅殺箭陣,三面殺氣,哪怕戰(zhàn)馬跑得再快也避不開三面受敵。更何況關口狹窄,太子的兵馬一時出不來,聚不成大氣,出來一馬便折一馬,出來一將便折一將。 羽箭已在弦上,只等著破關而出的送命鬼了。弓手全數(shù)拉滿弓弦,一個個的指節(jié)凍得都發(fā)僵了,豈料關口南端呼聲如鼎沸,等了一個時辰就是不見有人現(xiàn)身。 莫非是想戲弄敵兵幾番,想將對面的氣焰磨去了再破關?祁商在馬上冷笑,就這點本事還想帶兵?若是打拖延戰(zhàn)術(shù),他可是比五弟那邊耗得起。畢竟他瞞旨不報,可是個生死未卜的人呢。但太子就不同了,若在此地逗留數(shù)日不前,惹怒了父皇,一道圣旨就將人召回去治罪。 此刻關口終于又有了動靜,祁商遠眺過去,總算不再是虛晃,連那些兵士的紅纓都看清楚了。兵士一步一前,漸漸向北推進,但至多也就是十人一列,不足為患。再近了些,還能聽到他們口中節(jié)奏一致的低吼聲,步伐沉重而穩(wěn)健,似乎并不急于破關。 待那些低喊軍號的兵剛從關口踏出一只腳來,弓手的羽箭發(fā)出尖銳的哨聲從弦上飛離,眨眼而過,夾帶殺意直戳關口。 只看那排將士口號一換,似乎是停下了,換陣速度之快令人始料未及,持起盾牌依仗山石平移。破關時必要采用蛇形陣,這明顯就不是!祁商目不轉(zhuǎn)睛地狠盯著前方,目色露出一絲絲的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