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燃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到二樓走廊。

    “那你可以告訴我答案了?！?/br>
    寧莘莘知道他指得是什么，也記得自己承諾過，到下一個世界就告訴他。

    但兩人真的能在一起嗎？

    她貪戀他給予的安全感，卻不敢邁出這關鍵性的一步。

    寧莘莘呼吸急促，也不知怎么從嘴里冒出一句。

    “我困了。”

    聶燃抖抖眉梢，她從他胳膊底下鉆過去，落荒而逃。

    半夜里的小插曲，讓寧莘莘白天起床后也小心翼翼，生怕又被聶燃堵住，逼問答案。

    還好他好像還沒起床，她洗漱完畢去廚房做早飯，路過沙發(fā)時一把將郎曉的手機抽走。

    “睡覺去?！?/br>
    晚上看電視，白天還看電視，眼睛怕是不想要了。

    郎曉已恢復人形，趴在沙發(fā)上央求地看著她。

    寧莘莘鐵面無情，“我數(shù)三下，不然別想要手機了，一……二……”

    嗖的一聲，郎曉躥上了樓。

    她將手機放茶幾上，去洗米煮粥，忽然聽見有人敲門。

    這就奇怪了，三人都在家，誰會來敲門？

    寧莘莘看了眼樓梯，拿來自己的弩，上滿箭矢藏在身后，屏住呼吸走向大門。

    大門是合金制的，非常牢固，一點縫隙都沒有。

    在此刻卻成了問題，因為她想從門縫偷看都辦不到。

    篤篤篤——

    對方又敲了幾下，聲音很輕，似乎不是個力氣大的，但也可能是偽裝。

    寧莘莘深吸一口氣，將門拉開一條縫，意外地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大眼睛，尖下巴，皮膚蒼白，臉頰印著通紅的巴掌印。

    頭發(fā)亂如雞窩，大雪天里穿一身破爛的單衣。

    骯臟、瘦弱、可憐，正是昨天被人毆打責罵的小姑娘。

    寧莘莘剛想問她有什么事，對方就哭了起來，跪在門外說：

    “jiejie，救救我！我不想死！”

    哭聲把聶燃和郎曉也引下來，皺眉看著她。

    寧莘莘見大家都在，懸著的心臟落了下來，問：

    “你說什么？”

    “他們要打死我，說我偷了店里的東西。我跑了一早上才跑到這里，實在跑不動了。jiejie，你救救我，放我進去躲一躲。他們就在后面，我不想落進他們手里?！?/br>
    他們？是昨天那個婦人？

    但這里又不是真實世界，他們甚至未必是真的人，很可能只是幻象而已，說的話能是真的嗎？

    又或者，這個小姑娘，就是她要找的人？

    寧莘莘看向聶燃，后者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麻煩已經(jīng)到了門口，躲也躲不過，不如問個明白。

    她打開大門，對小姑娘道：“外面冷，進來說吧?！?/br>
    對方感激涕零地走進來，看起來確實累得狠了，腿肚子都在打顫。

    寧莘莘讓她坐在沙發(fā)上，拿了條毯子給她，又為她倒了杯熱水。

    聶燃抱著胳膊站在旁邊，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郎曉討厭陌生人，拿到手機，也離得遠遠的。

    寧莘莘只好獨自坐在她面前。

    小姑娘仰頭望了一圈，喃喃地說：“你家好奇怪呀……”

    “哈哈，我們喜歡收集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沒見過吧?！?/br>
    她一笑而過，把話題轉(zhuǎn)了回來。

    “你為什么會被人追？你跟他們又是什么關系？”

    小姑娘捧著水杯，娓娓道來，講到傷心處時，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本來住在村里的，娘生病死了，爹窮得吃不起飯，把我賣進城里給人當童養(yǎng)媳?？墒遣坏桨肽辏菓羧思业膬鹤右膊∷懒?。他們整天打我罵我，嫌我吃得多，把我賣給另一戶人家當丫頭，偏偏那家人也出了事，把我轉(zhuǎn)手賣了幾次，最后來到一家酒樓里當雜役……”

    聶燃譏嘲：“看來你還是個災星。”

    小姑娘怔住，睜著一雙含淚的大眼睛，怯生生的。

    寧莘莘白他一眼，柔聲道：

    “然后呢？”

    “酒樓老板娘特別兇，對雜役罵是親的，挨打是常有的事。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掃地擦地，洗碗洗菜，一整天都不能歇息。吃飯吃的是剩飯，睡覺睡的是柴屋，你看我的手和腳……”

    她將十指伸出來，寧莘莘看過去，只覺得頭皮發(fā)麻。

    四肢纖細如柴，完全是皮包rou，手腳卻腫得像饅頭，高高鼓起。

    更可怕的是，皮膚嚴重潰爛，黃水流得到處都是。

    還有許多沒破損的半透明的膿包，一直蔓延到胳膊上。

    寧莘莘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可得利于現(xiàn)代社會和國家的福利，其實沒吃過太多苦，只是生活條件比不上普通人。

    天冷了院長會買炭回來，給大家取暖。

    沒衣服穿，會有好心人送棉衣棉褲給他們。

    哪個小朋友長凍瘡，孤兒院里也常備凍瘡藥。

    手腳潰爛成這副樣子，是她從未見過的景象。

    小姑娘哭得快喘不過氣。

    “今天早上我給老板娘打掃房間，她丟了一個戒指，非說是我拿的?？晌艺娴臎]有拿，她讓人打我，打到一半我逃了出來。怎么辦，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說曹cao曹cao到，大門被人拍得砰砰響，外面的人粗聲粗氣地喊：

    “里面的人出來，有事問你們！”

    寧莘莘與聶燃飛快地對視了一眼。

    “你去開門應付他們，我?guī)綐巧隙阋欢?。?/br>
    聶燃瞥瞥小姑娘，“你確定要幫她？”

    寧莘莘也很糾結(jié)，不過目光落在小姑娘的雙手上，立刻堅定了決心。

    “先把那些人哄走再說吧?！?/br>
    她牽著小姑娘躲去二樓臥室里，豎起耳朵傾聽下面的動靜，同時朝床底下瞥一眼，琢磨著萬一他們找上來，她倆就躲進去。

    事情比她想象的順利，聶燃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幾分鐘就將那些人打發(fā)走，來到門外。

    “出來吧，沒事了?！?/br>
    寧莘莘微喜，正要出去，小姑娘忽然說：

    “jiejie，你真是好人。”

    她笑道：“舉手之勞?！?/br>
    “門外的哥哥是什么人呀？你丈夫嗎？”

    她臉頰一熱，下意識地說：“朋友而已。”

    小姑娘若有所思，隨她出去。

    路過聶燃身邊時，他低聲問：“朋友？”

    寧莘莘假裝沒聽見，走得飛快。

    追兵打發(fā)走了，小姑娘的去留還是個問題。

    寧莘莘愿意幫她一個舉手之勞，但也僅限于此了。

    “你逃出來準備去哪兒？”

    對方茫然地搖搖頭。

    “我不知道，我沒有地方可去。jiejie，你要雜役嗎？我什么都會干，保證不多吃?！?/br>
    寧莘莘干笑，“這個……我們又不開店，用不著幫忙。我給你點吃的，你現(xiàn)在就上路吧?！?/br>
    她可憐兮兮地擦眼淚，“可是我不知道該去哪兒，jiejie你不要嫌棄我，留下我好不好？”

    “你這么勤快，在哪兒都能混飯吃。來，這些東西你拿著。”

    寧莘莘遞給她一個塑料袋，里面有面包餅干、礦泉水等，看她衣著實在單薄，又把自己的一件羽絨服給了她。

    小姑娘說什么都不肯走，抱著她的腰苦苦央求。

    聶燃提議，“路上危險，我送她一程?！?/br>
    寧莘莘忙點頭，不放心地叮囑，“你別太兇?！?/br>
    “知道?！?/br>
    聶燃拎起袋子，往肩上一甩，另一只手輕輕松松地拎起小姑娘，拎小雞似的出了門。

    寧莘莘站在窗邊看了會兒，見小姑娘下地后跟在他身后踉踉蹌蹌地走，這才松口氣，坐去沙發(fā)上。

    “真可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