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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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日來,是商量中秋禮該如何送。 賀玉就說:“定下是誰主持了嗎?” “應該是德君?!瘪T素說道,“我看皇上是不舍得容君cao勞的?!?/br> 德君這人不厚道,鬼心思多,不熟時覺得他懂規(guī)矩避鋒芒,可實際上總是想利用別人作大死,一旦親近,就很大可能會被利用。 故而,接觸過德君的人,大多都會和他疏遠。 馮素本來想罵幾句,但罵德君,無非就是罵他機關算盡,自己的肚子卻不爭氣,白費心思。這種話跟別人可以罵,但對賀玉,馮素罵不出口。 襄君就在旁邊聽他們聊,也不插話,只是書沒看幾頁。 馮素就笑他:“襄君到底是在看書,還是聽樂子?要聽就一起來,坐在角落冷得慌?!?/br> 襄君不出聲,也不挪地方,只是看了馮素一眼,繼續(xù)看書。 賀玉就說:“他喜靜,沒事的,他不會說出去?!?/br> 馮素笑:“也是,我還是喜歡你們這種坦坦蕩蕩的聰明人。” 二皇女的身體越發(fā)強健,這都是馮素細心照料的結(jié)果??此约呵鍦p了多少,就知他耗費了多少心血。 皇上賞了馮素,經(jīng)常去他宮中閑坐。賞賜的東西多,月例也比旁人的豐厚些,所以中秋佳節(jié)前,各宮備賀禮孝敬順昭君時,馮素就會幫賀玉一把,給他貼補點。 德君小心思多,如果是德君主持中秋宴,那他們自然是要再給德君宮中的那些宮人們遞些好處,不然他們總要找出各種各樣的麻煩來,耽誤了事就不好了。 馮素離開后,襄君過來與賀玉一起吃飯,用好后,襄君才說:“今年不是他主持,不必與他往來走動,省省勁對付別的吧。” 賀玉:“嗯?” 莫非是皇上讓他主持了? 襄君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說道:“也不是我?!?/br> “那你怎知不是德君?” 襄君卻說:“你知戰(zhàn)場上,如何判斷敵軍的動向和計劃嗎?” 賀玉搖頭。 襄君說:“風吹草動,皆是信號?!?/br> 賀玉隱約琢磨出了別樣的意思,低聲問他:“你是說,德君他……” 襄君繼續(xù)看書,道:“別想了,我沒提他。” 賀玉就想,樓英果然好聰明,他必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才會這么提醒他。 六月底,皇上在福順宮召見六宮諸君,安排了中秋之事。 “就由德君看著辦吧。”皇上說。 賀玉看了眼襄君,襄君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這之后,襄君依舊到汀芳齋看書,賀玉想問,只是不知如何問,也就沒再提。 七月中旬,先是中元節(jié)避火祈福,而后沒多久,就傳出貞司侍有孕之事。 賀玉想了許久,還是準備了賀禮給雪霽送去,只是到了長麗宮,雪霽卻沒讓他們進去,說是身子乏,不想見客。 賀玉愣了好久,悻悻回宮。路上,與德君的坐輦交錯擦肩,等賀玉到汀芳齋時,聽說雪霽出長麗宮迎接,很是熱鬧。 朝露珠璣低聲咒罵,賀玉卻說:“我總覺得心里……不安穩(wěn)?!?/br> 他并非愚鈍之人,他知道自己絕不會看錯人,雪霽不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他現(xiàn)在如此,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想做什么? 賀玉呆呆想著,一轉(zhuǎn)身,見襄君還在。 “你怎么……” 襄君指著書上的字句,問道:“玉汝于成,是什么意思?” 賀玉掃去心底的寂寞感,說道:“樓英,我教你讀書寫字吧?” 樓英撇了撇嘴,道:“隨便教教就好,又不會讓我考學,你不必太認真。” “嗯,就只是讓你把書讀進去就好?!?/br> 這天夜里,下了場大雨,樓英沒回去,而是宿在了賀玉這里。 天蒙蒙亮,太醫(yī)院震動,來往長麗宮多趟。 賀玉聽說后,忙起身洗漱,剛把頭發(fā)系好,皇上身邊的人就來請。 “襄君也在,請襄君和文持正移步長麗宮?!?/br> “可是出了什么事?”賀玉問。 襄君淡淡道:“去了就知道。” 賀玉第一次踏進長麗宮,剛進門就呆了一呆,里面陳設與當年的微風閣相似,窗下的那張美人榻是從王府搬來的,余帝君用過的舊物。 今日無大朝,皇上也在,端著杯茶,板著一張冷峻的臉。而寢殿內(nèi),彌漫著一股藥味,太醫(yī)來回話,說貞司侍還未清醒。 等樓英他們進了門,皇帝開口:“都到齊了,朕有話跟你們說?!?/br> 眾人跪下聽訓。 賀玉尋了一圈,不見德君,正在猜測,就聽皇帝說道:“朕三令五申,不準你們把心思歪在皇嗣上,可偏有人做些見不得光的齷齪事,拿朕的孩子爭寵謀位!德君何瓊,朕已勒令他到長樂宮思過,他做了什么,朕怕污了你們耳朵,就不再說。往后,不許提他,違者,就到長樂宮跟他一起思過罷!” 長樂宮? 賀玉猛地一顫。長樂宮在禾豐,是皇家的別院,從世宗朝開始,就是幽禁廢君的冷宮。 德君,做了什么? 皇上嘆了口氣,走到容君身邊,伸出手。 容君愣了愣,把手搭上去,起身。 皇帝郁郁道:“都散了吧。劉研,你留下照顧貞司侍。” 恭伴應下,留在長麗宮,其余離開。 賀玉稀里糊涂跟著眾人出去,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等回了汀芳齋,又有消息傳來。 “貞司侍小產(chǎn)了?!?/br> 賀玉呼吸不暢,嗓子里滿是鐵銹味。 珠璣背著他和朝露罵活該,賀玉眼前發(fā)蒙,胃又冷又硬。 賀玉病了幾日,期間容君來與他講了經(jīng)過。 “何瓊那人,用榆白煮了食盒,還使了許多手段,暗中下毒許久,還做了局,本是要栽給純君。不想被皇上抓了個正著,碰上他的小侍鬼鬼祟祟,這邊還沒問出,貞司侍就突然毒發(fā),來勢洶洶……” 賀玉似塊呆石頭,說不出話來。 “他小侍承認了,可德君嘴硬,在皇上面前還狡辯。”容君嘆了口氣,“他怎會不知,皇上最惱的就是這些藥毒?!?/br> 一旁靜聽的襄君忽然說了句:“方法太笨,不像他。” “嗯?”容君轉(zhuǎn)頭看著襄君,神色驚奇,但很快就恢復平靜,問道,“襄君剛剛說什么?” 襄君道:“沒什么?!?/br> 容君:“玉哥,同你說點高興的,清兒回門,寫了信給我……”他輕輕一笑,拿出一封信,塞給賀玉。 “哎,新婚燕爾,小兩口甜甜蜜蜜的,我都要羨慕他們了?!比菥f道。 賀玉撐起身子,接過宋清的信看了,臉上帶笑。 罷了,家人平安就好。 容君走后,樓英說:“賀玉……” 賀玉愣:“誒?什么事?” 樓英猶豫了好久,說道:“沒事,算了?!?/br> 要是平常,賀玉也就放過他了,可今日,賀玉卻偏要讓他明說。 “我知你什么都看了出來,你要說什么,你告訴我!” 樓英:“只是我與你說了,也改變不了什么?!?/br> 這句話像把錐子,刺著賀玉的心。 樓英低聲道:“你和純君關系很好,提醒他提防著?!?/br> “……你想說什么?” 樓英道:“他方法雖然笨,卻奏效。我見過死士,他的眼神和她們?nèi)绯鲆晦H?!?/br> “你指誰?” 樓英看著賀玉,半晌,他說:“你心中知道我說的是誰。” 賀玉哽住。 樓英道:“德君毒,而他是狠。這次應該只是開始,他另有目的。” 賀玉喃喃道:“二皇女……” 他知道雪霽那雙藏起恨意的眼,最終盯的是什么。 賀玉閉了閉眼,痛苦道:“雪霽是不愿拖累我,所以這些日子他刻意與我交惡,就是為了給皇上看。我是知道,我本就知道……我這就與馮素說!雪霽如果顧忌我,或許……還能讓他打消念頭。” “他知道的,他知道……我與馮素都是陪著余帝君一路入宮,他應該不會害馮素,他不會的。” 樓英沉眸。 或許是雪霽真的顧慮他和馮素,也或許是他和樓英多慮了,總之一直到寒冬,雪霽都沒什么動作。 他身體很虛弱,不知德君當時究竟下的什么毒,天冷了之后,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順昭君很是憐惜他,常常讓他到西宮去。 皇長女就養(yǎng)在西宮,雪霽第一次見皇長女背《明德》時,哭得不能自已,與順昭君說,他到國公府侍候余帝君時,余帝君也是這個年紀,在梨樹下背著《明德》。 這之后,雪霽眼神柔和了許多,與賀玉也沒那么疏遠了,第二年開春天氣暖和了,還能與他們心平氣和一起賞春景。 賀玉特地觀察了,雪霽看二皇女的眼神也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