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傅，我從小有個怪病，一見到血就頭暈發(fā)昏，心跳加速。”嵇令頤垂下眼簾，楚楚可憐道，“能否讓我取了刀讓我的侍女幫忙，我就不看傷口了。”

    小和尚皺了皺眉：“施主若是害怕，也可由我等幫忙?！?/br>
    “你們出家人還能見血？”嵇令頤一揚眉毛。

    啞口無言。

    幾分鐘后，嵇令頤捧著那只黑砂碗回來了，手指上還用紗布纏的嚴(yán)嚴(yán)實實。

    小和尚一直在她的位置上等她，見嵇令頤將碗遞上才掃了兩眼。

    “施主點過血了？”他見碗中容量并沒有明顯增加，只有碗壁上有些許新鮮血跡。

    嵇令頤在他面前揮了揮包扎的手。

    小和尚點點頭，退下了。

    這一場佛法持續(xù)了一整個半天，中午吃齋飯時并沒有人來通知，只說高夫人安排的素齋在晚上，中午是寺廟安排的，由于正殿要打掃整理，齋飯需要各自回到房間內(nèi)吃。

    荷香領(lǐng)了兩人份的齋飯回到房間，嵇令頤本來在房間內(nèi)揉腿，忽而聽到熟悉的小和尚的聲音，一時好奇聽了兩句。

    “吱呀”一聲從隔壁傳來。

    嵇令頤一愣，突然想起自己隔壁本沒有人住的。

    她側(cè)耳聽了一會兒，發(fā)覺外頭的小和尚沒了聲音，才小心翼翼地開了點門縫。

    外頭并沒有人，嵇令頤等了一會兒，只聽到隔壁傳來好幾聲干嘔，還有女聲在那兒安慰拍背。

    再一會兒，小和尚從隔壁出來了，手上還拿著那只黑砂碗。

    不過此刻他將碗隨意側(cè)放，里面已經(jīng)沒了東西。

    嵇令頤不明所以，好一會兒才聽到隔壁又傳來了動靜。

    她瞇著眼，瞧見高惜菱被歲紅扶著，另一邊高夫人還不住地用帕子擦拭著高惜菱的嘴角。

    那帕子上有一抹不規(guī)則的紅，格外顯眼。

    第21章

    嵇令頤關(guān)上門時眉心還皺著。

    她想起剛才在隔壁聽到的干嘔，心緒有些不寧。

    高惜菱是把那碗血喝下去了？

    “小姐？”荷香見嵇令頤一人坐在床沿邊沉默著不說話，挨過來問了一句。

    嵇令頤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她此番受到高夫人的邀約上寺廟雖有些意外，但高夫人歷來以菩薩心腸著稱，她也沒有真的懷揣惡意去揣度他人。

    佛門圣地，高夫人前前后后在這里投了這么多錢，沒道理選這種地方搞事吧？

    可是喝血怎么還要她跟著割自己一刀啊？

    嵇令頤怎么想怎么難受，心里膈應(yīng)得慌。

    她仿佛還能見到高惜菱飲血后唇邊的血跡被帕子擦拭的場景，胃里翻江倒海，頓時失了胃口。

    “你吃吧?！彼龑⒆约耗欠萃上忝媲巴?，“我不餓。”

    荷香眨巴著眼睛，嘴里還鼓鼓的。

    夜里那餐素齋遲遲沒有著落，荷香中午吃得多倒是不餓，可她牽掛著嵇令頤一直沒有進(jìn)食，總是幾次三番去打聽夕食。

    “好了，安心坐著?！憋铑U有些失笑，硬生生拉著荷香把她按在自己身邊，取笑道，“哪有客人一直往庖廚跑找飯吃的？讓人笑話我們餓死鬼投胎?！?/br>
    荷香不情愿道：“這都已經(jīng)是戌時了，奴婢剛才去廂房那兒轉(zhuǎn)了一圈，寺廟里供奉的夕食早就吃過了，只剩我們了?！?/br>
    她嘟嘟囔囔道：“夫人說早有安排，可是從未聽過主人家安排餐食安排得這么晚的?！?/br>
    嵇令頤拍拍她的手背，權(quán)當(dāng)安撫。

    又過了半個時辰，嵇令頤早已餓過了頭，腹中根本不空蕩，門口終于響起歲紅的聲音：

    “孺人，夫人請您過去用膳?！?/br>
    嵇令頤應(yīng)了一聲前去開門，一打開，門外又只有歲紅孤零零一個人。

    她似乎早就知道嵇令頤會問什么，張口就答：“夫人和二小姐先行過去了。”

    荷香不滿地在身后跺了跺腳。

    歲紅帶路，三人往外走去。

    夜幕低垂，本就靜悄悄的明空寺此刻更是一點聲音也無，只余山中蟲鳴作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更顯的此處偏僻，有一種荒郊野嶺的寂靜感。

    三人繞繞彎彎走了好久，嵇令頤其實不善于記路，身邊有熟人陪伴時總會放空了腦子跟著走，可今夜也不知為什么，總是下意識將每一次轉(zhuǎn)彎都刻入了腦海里。

    沒有安全感，不敢忘。

    庭廊中每間隔十丈才有一盞燈籠，光線昏暗，只夠?qū)⑷擞袄L，模模糊糊。

    嵇令頤一遍遍數(shù)著自己的影子，聽著幾人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和衣裙摩擦聲，終于在最后一個彎后到了目的地。

    這已經(jīng)是明空寺后方了，再往后便是崖，無路可走。

    “夫人將素齋安排在如此偏的地方？”嵇令頤問了一句。

    “這段時間燒香拜佛的香客多，前殿都被安排了出去，夫人心善，不愿意拿身份與他人換，故才擠到了角落里?！?/br>
    歲紅將門口的簾子撩開，請嵇令頤先進(jìn)去。

    嵇令頤沒什么表情地瞧了她一眼，只道：“荷香，我忘了將抄好的佛經(jīng)帶過來，你去為我取來?！?/br>
    荷香一愣，應(yīng)了后轉(zhuǎn)身就走。

    歲紅猶豫了一瞬，可嵇令頤轉(zhuǎn)身就進(jìn)去了，她也只能打起精神先對付眼前，跟著進(jìn)了偏殿。

    一進(jìn)門，嵇令頤便感知到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到自己臉上，可是抬眼望去，室內(nèi)不僅是高夫人等人，還有一大群未曾見過的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