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啞著聲音喊道：“師兄......”

    宋祁伸了伸手，歲歲毫不猶豫地從三米高的樹枝上跳到他懷里，似是在替自己辯解道：“我本想跟他道歉的，可是他罵師兄?！?/br>
    繃帶少年此時緩過氣，聞言狠聲道：“你哪是想跟我道歉！”

    小團子瑟瑟發(fā)著抖，他剛剛居然控制不住自己，怒氣一上頭就像失去理智一樣，他害怕這樣的自己，更害怕的是師兄察覺到什么。

    “無事?！鳖^頂傳來輕飄飄的聲音，溫暖的手掌順了順?biāo)澏兜谋臣?，宋祁疲憊道：“回去再收拾你?！?/br>
    “且慢。”長老帶著怒氣走來，語氣不善：“我本以為這事就了結(jié)了，如今你師弟屢次欺我弟子，如今又毀我府宅，大師侄，這事不能再善了了！”

    宋祁無奈地笑了笑：“長老師伯想怎樣？”

    沒等長老出聲，宋祁的聲音突然轉(zhuǎn)為凌厲：“我還未追究這位小師弟散布謠言，屢次冒犯于我又是何意圖，背后是何人授意，想拖我下臺？長老是否有何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三言兩語，便把弟子間的打鬧升級成宗主位之爭，要知道現(xiàn)在的宗主健在，門下長老便起這般心思，那可是致命的事。

    長老震袖氣道：“一派胡言！”

    宋祁反而彎著眸子溫潤地笑了：“豈知不是戳破了心事。”

    周遭圍觀的弟子們俱是屏氣斂聲，生怕這火燒到自己身上，那位繃帶弟子徹底怕了，現(xiàn)在被點明，他若還不知自己犯了哪條門規(guī)就是真的蠢，當(dāng)即撲通跪在地上對宋祁磕頭道：“是弟子無知，冒犯大師兄，此事跟我?guī)煾笩o任何關(guān)系，大師兄要罰就罰我！”

    “誰說要罰你。”宋祁輕笑一聲，沐著夜間涼風(fēng)，笑言：“我今日不還趕來給你道歉了么?！?/br>
    這長老護短，宋祁也護短，他眼里只看到歲歲被嚇得發(fā)抖，周圍被法術(shù)轟炸的廢墟他全當(dāng)看不見。

    扳回一局后，宋祁并不徹底撕破臉，轉(zhuǎn)頭對一臉鐵青色的長老道：“今日給貴府造成的損失，全算我賬上，今夜太晚了，下回宋祁再來賠不是?！?/br>
    長老在心里諷刺了一句“豈敢”，面上卻是硬逼著自己緩和了下來，當(dāng)做什么也沒發(fā)生似的：“今日的事，到底都有過錯，大師侄誠意前來，我弟子卻屢次冒犯，實在該罰，賠償就不必了，此事就此掀篇，大師侄千萬別生了嫌隙。”

    繃帶弟子仍在磕頭，磕得血都漫了出來，宋祁才扶起他，笑瞇瞇道：“好說好說。”

    第十七章

    回到太華峰時，小雨變成了暴雨，又打雷又閃電的。

    宋祁用靈力烘干了衣服，回身見歲歲還杵在他屋里，扶額擰起眉心道：“你怎地還不回去睡？睡晚是就長不了個的?！?/br>
    “對不起師兄?！睔q歲低著頭，額發(fā)遮住了他眼睛，他悶著聲音道：“這次又給你惹麻煩了，師兄怎么罰我都認?！?/br>
    “誰說要罰你?！彼纹钅_步虛浮地挪到榻上倚著，慢條斯理給自己倒了被熱茶飲完，仍是覺得頭暈，他道：“只不過，上次才教了你不要把人打得太慘了，你這次又來。”

    他頓了頓，嘆氣道：“你要下狠手，至少也得找個沒人的地，偷偷來，莫要讓人知道是你做的?！?/br>
    每次都搞得這么明目張膽，性子倒隨老二去了。

    歲歲繃了一路的神經(jīng)終于在這一刻松懈了些，想起此前被師兄護著，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他也發(fā)覺宋祁這是醉了，叫平日里定是不會教他這些的，只有醉了后才少了些刻板的規(guī)矩，反倒顯得真實了許多。

    “師兄?！睔q歲湊了過去，帶了些撒嬌地意味，拉著宋祁的衣袖道：“外面打雷，我怕，今晚可以跟師兄一起睡嗎？”

    宋祁眼中含著清光，霧蒙蒙地瞥了他一眼，上挑的眼尾被酒意染紅，那張臉上平白少了清冷孤高，多了些說不清的意味。

    宋祁道：“不行，我不習(xí)慣跟別人睡?！?/br>
    頭暈的關(guān)系，他語氣都是軟綿的，帶著點尾音。

    歲歲有些失落，垂著頭眼睛骨碌碌地想壞點子。

    宋祁揉完他腦袋，眨了眨眼睛好奇道：“師尊偷偷給你喂了什么靈丹妙藥，一個小法決都能使出那么大的威力？”

    “我真沒用力?！睔q歲咬了下唇，很無辜道：“我就那么輕輕一揮，然后房子就塌了?！?/br>
    “哎，這都不肯跟你師兄說?！彼纹畈恍?，懶洋洋地半倚在榻上，覺得頭越來越暈，看小團子時眼前都帶重影，他抬手再次壓了壓額角，擺手道：“算了算了，我去沐濯就睡了，你早些回去吧?！?/br>
    外面雷聲陣陣，雨下得湍急，絲絲縷縷地寒風(fēng)吹進來，燭火晃了晃，噼啪一聲響。

    宋祁窮，連大家常用的夜明珠都沒幾顆，通常以燭火照明。

    “我扶師兄去?！睔q歲怕他摔著，便小心抓著他的手，宋祁走路打晃，一路轉(zhuǎn)到屏風(fēng)后已撞到好些東西。

    他褪了外袍，忽然想起什么，兩眼一亮，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著的幾塊糕點，推到歲歲手里，笑顏如花道：“我們這一趟也不算空手而歸，師兄給你順來幾塊點心，好吃著呢?！?/br>
    他想了想又有些郁悶，自己一個首席，居然混到這個地步，但好在他臉皮厚，很快就不當(dāng)回事了，僅著了里衣，整個人沉進了浴池里。

    歲歲坐在外面吃了兩口，糕點雖然冷了，但心里卻暖乎乎的，他想，師兄沒錢，但他有錢啊。歷年來那些有錢人們不知從哪聽來消息，將許多銀錢投到血海煉獄里去，祈求里面的魔達成他們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