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總監(jiān)帶著他們來到一家私房菜館。

    奧迪和賓利一前一后到達，知眠下車后, 整了整西裝外套, 轉(zhuǎn)眼就瞥到從賓利上下來的男人。

    段灼視線同樣落在她身上。

    漆黑，深沉，仿佛要從她身上窺視到什么。

    他看過去心情似乎不太好。

    可是為什么不好, 她不曉得, 也和她沒關(guān)系。

    知眠收回目光, 看向高總監(jiān)，后者做了個請的手勢，“一目知秋老師，段先生, 我們進去吧?！?/br>
    知眠頷首，和他走進餐廳。

    跟在最后的程立，瞥到段灼的面色, 心中早已知曉一切。

    剛才來餐廳的路上，段灼坐在車上就沒笑過。也是, 忍了一年不敢去打擾, 現(xiàn)如今好不容易見到知小姐了, 連講話都講不上一句, 能笑得出來嗎？

    程立心里暗暗感慨。

    到餐廳后, 服務(wù)員領(lǐng)著他們?nèi)サ桨鼛镱^環(huán)境雅致，一幅山水壁畫前擺著一張大圓桌, 三個人足夠坐了。

    高總監(jiān)請兩位入座, 知眠坐下后, 段灼拉開她旁邊隔了兩位的椅子坐下。

    服務(wù)員送上菜單，高總監(jiān)讓兩位點菜。

    “這家私房菜開得地方很低調(diào)，但是味道做得很好，我之前也是偶然發(fā)現(xiàn)，平時和朋友也會來這小聚。”高總監(jiān)說。

    知眠不太習慣在這樣的場合點菜，便說：“高總監(jiān)您肯定比較了解這兒的菜，就讓您來吧，您肯定點得比我好。”

    “也行，那老師有什么忌口嗎？”

    “我都可以的?！?/br>
    高總監(jiān)點了幾道，問段灼，段灼翻了下菜單，加了幾道，最后又說：“再來一份糯米水晶圓子吧?！?/br>
    “做溫的還是冰的？”服務(wù)員問。

    段灼思慮了瞬，目光掃了下知眠，“做溫的?！?/br>
    服務(wù)員點點頭，最后拿著菜單離開了包廂。

    等菜時，高總監(jiān)問：“一目知秋老師，按合同上規(guī)定，您交稿的是在這個月月底，差不多還有兩個星期的時間，那您是不是接下來要不要再和段先生約點時間，再深入了解一下他的訓練生活？”

    知眠猶豫了下，“段先生訓練應(yīng)該也很忙，其實我自己上網(wǎng)查點有關(guān)于段先生的資料一下就行，網(wǎng)絡(luò)上應(yīng)該有很多?！?/br>
    而且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平時的訓練，看了這么多年了。

    段灼聞言，搭在桌面上的手把玩著手機，身子往后一靠：“我平時訓練的確挺忙的。”

    下一刻，男人話音一轉(zhuǎn)：“不過既然和一目知秋老師簽了合同，我一定會在百忙之中抽空配合她的工作。我很歡迎老師到我們俱樂部參觀我的訓練，這樣親眼看到，肯定比網(wǎng)絡(luò)上的資料來得好，不是么？”

    “……”

    知眠轉(zhuǎn)頭對上他的視線，就看到他唇角帶著極淺的幅度。

    半晌，她粲然一笑：“既然段先生有時間，應(yīng)該是我來配合您?！?/br>
    他點了頭，“那當然最好?！?/br>
    “……”

    高總監(jiān)隱隱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但也看破不說破。

    菜陸陸續(xù)續(xù)上桌，知眠已經(jīng)餓了一個早晨，此刻餓得頭昏腦漲的，奈何高總監(jiān)還未動筷，還在和她饒有興致地說著合作案的事，她也不敢自己動筷，只能笑著附和。

    “老師，我覺得這次動畫設(shè)計的風格，最好畫風明亮一些，最好每一幀定格……”

    “嗯，您說的對?！?/br>
    “到時候您和我們制作動畫的老師再聊一聊……”

    “嗯好的?！?/br>
    “我這段時間去看了幾個很不錯的動畫廣告，我發(fā)現(xiàn)它們有個共性……”

    知眠點頭附和三連。

    高總監(jiān)還想再說什么，忽而間旁邊響起慵懶拖腔的男嗓，打斷了他：

    “高總監(jiān)，我們先吃飯吧，吃完再談也不遲?！?/br>
    知眠轉(zhuǎn)頭一看，段灼拿著筷子，就差把“餓了”兩字寫在臉上。

    高總監(jiān)歉疚地笑了，忙道：“是是是，你看我聊得太開心了，那我們先吃飯……”

    桌面上菜樣豐盛。

    文蛤海蠣羹味道鮮美，搭配上蔥油格外提香；澳洲的進口牛肋骨，加入紅酒烹飪，果木香濃郁；干煎南極冰魚香脆可口；還有菠蘿、玉米粒、銀鱈魚、松子為組合的金玉滿堂，清新解膩……

    知眠很喜歡這家店的口味。

    她吃著，發(fā)現(xiàn)每隔一會兒，她最喜歡的幾道菜總會輪流轉(zhuǎn)到她面前，她發(fā)現(xiàn)是段灼在轉(zhuǎn)盤子，但對方似乎只是把自己想要吃的菜轉(zhuǎn)到他面前，夾了一點，壓根沒有看向她的方向。

    知眠沒想太多，繼續(xù)享用美食。

    過了一會兒，服務(wù)員又端上來兩道菜，其中一道是段灼點的糯米水晶圓子。

    段灼和高總監(jiān)都舀了一小碗，最后段灼把這碗甜品轉(zhuǎn)到她面前，輕咳兩聲：“圓子味道挺好的?！?/br>
    知眠聞聲對上他目光。

    他是在和她說話？

    她愣了一下，高總監(jiān)看明白了，就笑著附和：“段先生這是知道女孩子都喜歡甜品啊，老師你嘗嘗看？”

    段灼看著知眠，后者彎唇婉拒，“沒事，我不是很愛吃這個。”

    她前段時間吃過一次糯米，當時鬧肚子了，現(xiàn)在她看到這個，有點害怕。

    段灼神色一斂，低頭攪拌著自己碗里的圓子，舔了舔后槽牙，沒再說話。

    ……

    一頓飯吃到尾聲，最后果盤上桌，高總監(jiān)和段灼閑聊起了一些投資上的事，在一旁的知眠忽而收到畢業(yè)論文導師回復的信息。

    【我現(xiàn)在在辦公室，你盡快來吧，下午三點半還有課。】

    吃飯前知眠發(fā)信息問老師什么時候能找對方一趟，定定論文選題。

    她看了眼時間，發(fā)現(xiàn)一頓飯下來，竟然快吃到下午兩點了。

    時間有點緊迫，她開口適時插入了兩個男人的對話：“高總監(jiān)，不好意思，學校有點事，我現(xiàn)在差不多得回去了?！?/br>
    “也行，那我們也差不多到這了。服務(wù)員，結(jié)賬?！?/br>
    高總監(jiān)結(jié)完賬后，三人往外走，到了餐廳門口，高總監(jiān)對知眠道：“老師，我派我秘書送你吧？”

    “沒事不用，我坐公交也挺方便的?！?/br>
    她推辭幾番，高總監(jiān)不再堅持：“那也行，那我們隨時聯(lián)絡(luò)，設(shè)計有問題可以聯(lián)系我?！?/br>
    知眠和高總監(jiān)握手道別，最后禮貌性地和段灼頷了下首，離開此地。

    知眠相對了解這里，從前她上霖城一高時，坐私家車時都會路過這條路。

    她往公交站走去，再一次感覺這樣的生活太不方便了。

    今早乘坐地鐵來思米亞公司的時候，她就給梁梔意發(fā)信息抱怨坐地鐵太累，對方突然問了句，她為什么不自己買輛車。

    “你雖然才大四，但是現(xiàn)在也賺了錢啊，拿點錢或者貸款買輛代步車多方便，還天天擠地鐵擠公交，多累呀?！?/br>
    知眠突然覺得，有輛車確實挺方便的。

    大一的時候她考駕照，其實就是想以備不時之需，當時段灼覺得她考不考都無所謂，她想去哪兒他都可以安排司機接送，而且她開車有時候容易反應(yīng)不過來，他怕她出危險。

    不過好在她還是堅持了自己，覺得多一證沒壞處，就去考了。

    現(xiàn)在想想，的確可以考慮買輛車？

    知眠拐了一個彎，到了另一條街，就找到了公交站。

    路過c大的5路車剛好駛到車站，她直接上了車，刷卡完走到后座。

    她剛坐下，手機鈴聲就響起。

    拿起一看，是段灼。

    他打電話來干什么？

    知眠想了下可能是公事，便接起，“喂?！?/br>
    那頭傳來男人淡淡的嗓音：“你不是要回學校？”

    他無厘頭來了這么一句，知眠不明白，“怎么了？”

    “你這輛公交開去市郊的，沒路過c大?！?/br>
    知眠怔愣住，抬頭去看旁邊的貼著的線路圖，發(fā)現(xiàn)這車真沒有開往c大，迷茫間，電話那頭猜到她的疑惑，“這輛車早就改路線了，你不知道么？”

    知眠的確不知道。

    她最近出門幾乎都是地鐵，而且好久沒坐這趟公交了。

    可是他怎么會知道……

    知眠看向窗外，便看到了并行在公交車旁的那輛黑色賓利，下一刻段灼道：“下一站先下車?！?/br>
    那頭掛了電話，很快車子到站，知眠下了車，公交車前腳剛駛離，后腳賓利就停到路邊。

    后車門打開，段灼下來，最后走到她面前。

    微風徐徐，午后的日光透過樹葉落下斑駁的光影，在鞋邊輕輕搖曳。

    段灼垂眸看向她。

    情緒再度不受控地醞釀發(fā)酵。

    他不敢像從前那樣強勢，只能假裝隨意，低聲開口，嗓音微啞：“這附近沒地鐵，公交車站也要走一段路，我送你一程吧?！?/br>
    知眠往后退了步，保持合適的距離，朝他淺淺揚唇：“不用麻煩，我打車就好?！?/br>
    “我剛好要去c大附近，順路?！?/br>
    他謊言有點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