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月煞費苦心筑起來的冰山, 被潤濕了一角, 漾了一處柔軟。

    可是山還在。

    半夢半醒間, 上官明棠似乎能感受到東方月的存在, 他一手拽著人，一手捂著胸口, 喊著他也痛。

    東方月視線已經(jīng)有些模糊, 燭火也忽明忽暗, 似是刻意營造這氣氛一般。

    夜幕降臨, 總是能窺見人心底最柔軟之處, 就像之前的虞都，隱在繁華背后，可里面卻早已改朝換代，不同昔日。

    就如他與上官明棠，他曾那般浪蕩的邀請，他們彼此依偎過，也曾知曉彼此最銷/魂之處, 亦在那情/欲里迷失過。他原以為這般最可，也成功了，可回頭看來，那不過是自己營造了一場旖旎夢境，唯他沉溺在此，無法自拔。

    傷過后，痛過后，他已決心斷了那三千癡纏，不再留戀，可上官明棠好似又給了他死灰復(fù)燃的機(jī)會。

    情念癡迷不過都是囚著自己的牢，他出來了，上官明棠又把自己陷了進(jìn)去，循環(huán)往復(fù)，由愛禁錮。

    東方月此刻望著人，心里也談不上什么滋味。

    提醒嗎？他覺得多余，以上官明棠的聰明不會不知自己陷進(jìn)死循環(huán)里。

    放任嗎？確也與他無關(guān)，明明在虞都之時便已兩不相欠，又何必再執(zhí)著。

    東方月抬了手，落在他眉間，慢慢撫平了那緊蹙的眉宇。

    東方月看著人，臉上卻掛了凄楚的笑，“愛不在，說什么也是惘然?！?/br>
    他不是別人的玩物，他有自己的驕傲，亦有自己的命。

    他跟上官明棠不同路，直到現(xiàn)在他才認(rèn)清了這一事實。

    東方月從那濕熱的手里拽出了自己的手，甩了甩袖子，拋下奴牙給的瓷瓶，徑直走了。

    門一開，明亮火把便晃了眼。

    東方月笑了笑，“等我啊?！?/br>
    ………

    入夜，江州已陷入深不見底的黑暗里。

    秋日的夜晚總是會積霧氣，也會讓人摸不著方向，奴牙跟著林清和張巖他們下了山，也幸虧有他們，才不至于迷路。

    往侯府的路上恰恰碰到了回來的夜羽和鳳泠。

    奴牙站在遠(yuǎn)處喊了他們一聲，“夜侍衛(wèi)，鳳泠?！?/br>
    鳳泠微頓，稍緩了片刻才上去抱了人說：“太好了，你沒事就好了?！?/br>
    “嗯嗯，我沒事，但是公子有事?！迸勒f，而后開始介紹她身邊的兩個人，“這位是林公子，這位張公子，是他們送我過來的?！?/br>
    “你怎么會跟公子在一起，他又出了什么事。”鳳泠抓著她的胳膊，明顯有些焦急。

    奴牙看著她說：“先不要過于著急，招兵一事還未弄清楚，官府又與山賊有勾結(jié)，我們先想辦法去救公子?！?/br>
    “他們在哪里？”夜羽問。

    林清上前開了口說：“在望蜀山，那里都是山賊，今天征的壯丁也被關(guān)在那里?！?/br>
    “今日去刺探那官府，發(fā)現(xiàn)府中棲靜，并未有什么動靜，那州刺史楊毅一切正常，沒有出過府?！?/br>
    “你見到的那人長什么樣??？”林清問。

    “矮矮胖胖的，不高?！?/br>
    “錯了，那不是他本人，中計了，那楊毅高高瘦瘦的，根本就不是你見到的那樣子。”林清驚呼。

    奴牙似乎有了些印象，“高高瘦瘦，我記得了，今日確實有一個高高瘦瘦的兵?！迸揽聪蛄智逭f，“你還記得嗎，你有印象嗎？”

    林清搖了搖頭，說：“我們沒有跟你一批進(jìn)來，不太清楚?！?/br>
    “我們踏入江州地界不過半日，他怎么會知道的如此之快，若是楊毅早就知曉了公子便是朝廷派來的人，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币褂鹫f，“事不宜遲，我們必須馬上趕過去，不然兩位公子都有危險?！?/br>
    他又看向鳳泠，事情緊急，早就忘了緊張，說的完全不結(jié)巴：“你快去公子府調(diào)人，我們在山上集合?！?/br>
    鳳泠抓住他，說：“不行，一起去，況且現(xiàn)在能調(diào)配的只有侯府的人，公子府的人若是要調(diào)配，必須有玉龍，龍令不違?！?/br>
    “玉龍在我這里?！迸勒f，“下山前公子已經(jīng)趁亂塞給我了?！?/br>
    鳳泠接過玉龍，說：“事不宜遲，我去找小公子，讓他去調(diào)動公子府的暗衛(wèi)?！?/br>
    “那便趕緊行動，我先上山，你們隨后來?！币褂鹆袅艘痪洌倏磿r，暗夜里已經(jīng)沒了他的身影。

    林清怕回去出事，便拉著張巖跟在了奴牙后面，再者他從未去過侯府，也帶了好奇。

    “你們那位公子同侯府和公子府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啊，看著很厲害的模樣?！?/br>
    張巖皺著眉拽了拽他的衣角，意思是不要亂問。他不是不會說話，只是不會同陌生人交流，平日里也就只有林清會理他，所以兩人關(guān)系好一些。林清要去參加征兵時，他便也跟著來了，就是不曾想過會遇到這種事。

    奴牙走在他們旁邊，說：“今日謝謝兩位相助，至于公子的身份我們不便多講，事情沒有查清楚，兩位還是待在府里比較穩(wěn)妥，不要亂走好些，畢竟被鄉(xiāng)民們知曉了，也會引起恐慌?！?/br>
    林清點了頭，這下閉了嘴，跟在她們后面。

    鳳泠看了奴牙一眼，說：“你先帶他們?nèi)シ块g，我去喚小公子?！?/br>
    公子玉正在睡夢中，忽而被人搖醒了，他瞇著眼睛看向人，說：“做什么啊，我要睡覺?！?/br>
    “小公子，不能睡了，公子他出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