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仙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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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拉面這東西,來日本前我都沒怎么吃過。在影視作品里見到的拉面,我都記得那金黃澄澈的湯水,和最后在頂上鋪上的飽滿的豬rou。在擺盤上,會給我一種“想要嘗嘗看”的欲望,比如將那塊rou片一整個送進嘴里,會是什么感覺。 太宰的提議十分高明,在這樣的夜里,一碗熱氣騰騰的拉面不僅能驅(qū)散rou體上的嚴寒,也能給貧瘠的大腦留下些余溫。 門口的燈籠上寫著毛筆字,透出的昏暗的暖橘色光芒指引著我們進門。 在拉開紙門后,一個香味濃郁的小世界就出現(xiàn)在了我們?nèi)嗣媲啊?/br> 好久沒踏入如此生活氣息濃厚的場景,我邁出第一步時,心里竟然躊躇了起來。 下一秒,感覺背上被人推了一下—— “好了好了,既然是國木田君請客,放開肚皮吃就好啦~” 已經(jīng)走到點單機旁的國木田聽到這句話后條件反射的吐槽道:“我的請客范圍里可沒有包括你??!” 被太宰推著走到了點單的機器旁,我仍然有些猶豫的問道: “真的沒關(guān)系嗎?我是說,我真的可以點嗎……” “太宰那個笨蛋的話稻井小姐不用放在心上。選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就好?!?/br> 呼……太好了,國木田先生看起來是個一板一眼的人,其實意外的很體貼呢。沒有一句一句的細究“為什么”真是太好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說著,抬頭望向比我人還高的點餐機上的提示牌。 我對拉面的見解還停留在很多年前,其實日本本地的拉面口味比我想象中要豐富不少。這也是難免的,作為傳統(tǒng)、日常、又極其大眾的美食,這么多年沒有推陳出新才奇怪呢。 點單的時候,我就犯了愁,因為我根本搞不懂哪種好吃,貿(mào)然去選,萬一中了自己不喜歡的簽,只會白費了國木田先生的這番好意。 “嗯——這就叫人頭痛了,沒想到種類如此豐富,可以挑選的空間這么大,不過,這時候就要使用百分之九十九不會出錯的秘籍了——果然,還是選擇寫了‘推薦’的菜品吧!” 太宰漫不經(jīng)心湊上前去,最后在最上層,寫著推薦口味的那一格按下了按鈕。 “國木田君,980円~”沒等同僚發(fā)火,他轉(zhuǎn)而向我問道:“無伊實小姐呢?” 太宰此時挺身而出的行為就像在給我做出某種示范一樣,我也不由得說道: “……請給我一份一樣的?!?/br> 是了,這種時候就選菜單上標(biāo)著紅色的“推薦”的品種不就好了嗎? 這個標(biāo)簽象征著一種店家的自信,既然都自信十足的打上標(biāo)簽了,味道想必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最后,我們除了一人面前有一份拉面外,還有一份煎餃和蘸黃瓜。 國木田拿出眼鏡布擦了擦鏡片上的霧氣——剛才他去取餐,水珠都沾上了。 “我說,無伊實小姐,剛才表情很凝重哦?” “剛才?” “就是老板一直重復(fù)著叫‘109號’、‘109號’的時候?!?/br> “沒什么……”我回憶起當(dāng)時那股煩躁、郁悶的心情,誠懇的解釋道:“我在想‘109號’是哪個笨蛋,叫了三四次都沒聽到,好吵?!?/br> 結(jié)果太宰噗嗤一聲笑出來—— “的確啊,真是笨蛋誒。” 完全搞不懂有什么好笑的國木田則是取出了筷子,見太宰眼淚都要笑出來了似的,小聲嘀咕了一句:“有那么好笑嗎?” 我和太宰選的招牌,傳統(tǒng)的豚骨拉面,國木田則是蘸面,糖心蛋翻在放澆頭的小碗中,另一碗中只有海苔和面條,看起來也很清爽。 我也品嘗了一口期待已久的面條,已經(jīng)變成淺栗色的湯汁沾滿了筷子的前端,送進嘴里咀嚼的面條比我想象中要硬一些,混合著豆芽清脆的口感,最后吞下腹時,還帶著湯汁的余溫。 “怎么樣?” 我誠實的說道:“很好吃?!?/br> ……好久沒吃到便利店以外的地方的食物了。 差點都要忘記新鮮出爐的食物是什么味道了。 人活在世上就不得不進食,那么按照這個思路來說,進食應(yīng)該是一件機械性的“必要性”工作??蔀槭裁慈祟悶槭裁磿袀€體差異,會有口味差異,會有喜歡的和討厭的食物,會從喜歡的食物那里獲得滿足感? 只是一個必須要進行的機械性工作,為什么還要賦予它可以使人感到滿足和快樂的功能? 這樣一來人不就不得不被自己的口腹之欲驅(qū)使,想要去吃好吃的東西了嗎? ……算了,如果有錢,誰不想吃自己喜歡的食物。 我只是因為窮,所以才希望大家都吃營養(yǎng)液吧,真自私啊。 在盤子和碗差不多空了后,放下筷子的太宰突然問道: “無伊實小姐最近還在寫blog嗎?” 我搖了搖頭:“不,最近沒什么時間?!?/br> “是嗎,那真可惜啊。” 被我們一來一去的對話所吸引,國木田也加入到對話中來。 “是上次的blog?” “對對,就是國木田君你也看過的那個啦?!?/br> “……我想起來了。除此之外,似乎還有其他文章,大約二十來篇?!?/br> 我握著筷子的手一僵。 “稱不上文章,都是些沒什么意義的隨筆?!?/br> 在網(wǎng)路上給素不相識的人看到自己寫的那些東西,我是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羞恥感??涩F(xiàn)實中有人和你面對面,提起你的文章時,我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然后登上我的blog將我寫的瘋言瘋語全都刪光。 “比起這些,偵探社的大家這么晚了也要工作,感覺很辛苦啊?!?/br> 我生硬的轉(zhuǎn)移話題。 國木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道:“特殊情況就沒辦法了,抱歉,具體的情況不太方便和一般市民說太多?!?/br> “沒關(guān)系,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案件吧?我這樣的無關(guān)者本來就不該問得太多。” “對了對了,無伊實小姐,今晚打算怎么辦?” 面對太宰的發(fā)問,反倒是一旁的國木田疑惑了起來:“什么怎么辦……” “你想啊——首先,無伊實小姐在網(wǎng)咖的住所和賀村可是只有一墻之隔,網(wǎng)咖那一道薄薄隔間根本形同虛設(shè)吧?再者,無伊實小姐現(xiàn)在可是身無分文,也沒有可以去的地方?!碧讓⑽业睦Ь持苯亓水?dāng)?shù)臄[在了面前,“我的擔(dān)憂是基于充分的現(xiàn)實情況的?!?/br> “所以——”他看向我,再次將問題推到了我手里,“無伊實小姐,今晚打算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