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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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國木田獨步在一旁嚷著要太宰治好好工作的時候, 他正托著下巴神游天外,說是神游天外倒也不算準確,他是在想事情的, 但想的東西和工作相去甚遠,可硬要說又和工作沾了一丁點邊,不能算完全的私事。 雖然這么說對受害者有點失禮, 可是調查失蹤案對常年接受軍警委托的偵探社來說算是家常便飯, 甚至連行動模式都刻在了骨頭里了, 在這種一成不變的工作下, 太宰治在連他躺平都勉強的網(wǎng)咖包間里, 遇到了一位路人女性。 他想:首先是名字就很奇特, 用綜藝人掛在嘴邊的形容就是“具有沖擊感”, 不會有父母給孩子取這種名字的, 中二病的少年少女也不會喜歡這種風格,更像是那些盯著噱頭寫出不賣座小說, 還堅持著劍走偏鋒的作者名字。 但是, 除了名字就沒什么能稱得上特別的了。 (對了, 還有一點——她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唯有這件事令人在意。) “太宰先生,到時間了。” 谷崎這人, 如同大部分普通人一樣,有自己的趨利避害的雷達,只可惜在面對太宰時, 他經(jīng)常認為自己的靈感時不時會失效, 他看著太宰一臉沉靜, 不知怎么得出他現(xiàn)在心情還算不錯的結論, 于是接著說:“煙火大會要開始了。” 太宰溫柔的“嗯”了一聲, 將外套披上。偵探社的大家都收拾好了東西,準備關門離開。 今夏的煙火大會,位置定在距離偵探社本部不過十分鐘路程的地點,同僚們攛掇著要去湊熱鬧,無非是說“一年一度”、“非常難得”、“前所未有”之類的詞語來渲染其程度,好鼓動更多的人參與到這一樂事來。 跟著同事在星光攢動的夜幕下趕往人山人海的會場,穿著沙色風衣的青年之偶爾抬頭看一次天空,然后又看向地面。他也不是一直都會想很多,偶爾他也會有什么都不想的時候。 就比如現(xiàn)在,生理上的感受能夠蒸發(fā)理智一般,他忍不住扯了扯領口,松開一點空間。 (好熱。) (想喝酒。) 人們分成了三四波,尋找著最合適自己的位置。太宰選在最外圍,遠遠的和偵探社的各位分開了。煙火已經(jīng)升起,在空中迸開,光和影綺麗的交織,伴隨著看客們夸張的驚嘆聲,和手機拍照的喀嚓聲。 他和他們一樣抬頭看著,但太宰沒什么話想說,人們驚呼著,用夸張起伏的音調卻只會說那幾個干癟的詞語,比如說“真好看”“真美啊”之類的詞語。 太宰感慨的是——即使是轉瞬即逝的火光,人們也會深陷其中。 (煙花這東西可真狡猾啊,僅有一次的生命,從出生起就被人期盼著消逝的那一刻,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推上了至美之死的寶座??墒侨藗冇謵壑?,愛著他將自我全都爆發(fā)在大眾面前的那一刻——這就是它的意義了吧。) 他又想:火是好東西,煙花有火能成為美,人和火就不行,結合出來的只是焦炭而已。 他聽見人的腳步聲,和眼前平庸的寧靜祥和截然不同,是參差錯亂的腳步,在太宰治的耳朵里聽來太明顯了。循聲而望,便是略有些狼狽的女性角色,似乎是被人群推搡著迫不得已卷入了人潮,強制參加到會場中來。 (是無意義小姐啊。) “晚上好?!碧讉冗^身朝她打招呼,對方被強迫入局,只能故作鎮(zhèn)定的回答“晚上好”。 緊接著是無聊的寒暄兩三句。 她看起來非常的不自在,想要逃離這里。這種不自在的感覺像是根深蒂固在骨頭里了,是無法除凈的痼疾,是時不時就會跳上來折磨一番精神的恐怖分子。 對方是被眾人仰望天空時的驚嘆所威脅,她明白她也必須這么做—— 得像大家一樣,夸贊眼前的景色才行,所以她也學著身旁的人,強迫自己望著天幕中七零八落的色彩。 很快,太宰意識到一件事。 (那光芒沒法照在她身上。) (天空中漫天的,對誰都公平的光彩,沒法投影在她身上似的,她似乎被整個世界拒絕者,但也搞不好是她在拒絕整個世界。) “無伊實小姐,有心事嗎?” 夜風似乎吹得猛烈了,但正直暑氣最高漲的時候,風吹來也是熱的,只會讓人腦子更加暈乎。 她說:“……我覺得太宰先生像圣人。” (圣人嗎?) (這可真是夠突然的。就算是我被人突然這么說,也難免心中有些波瀾。首先我得分析,這個圣人究竟是常規(guī)意義上的“好”還是“壞”,并不是說圣人就一定是正確的,但圣人一定是某種樂于奉獻的化身。) (我看起來很樂于做自我奉獻、不求回報的事么?這種品質是能夠反應在人的相貌上的嗎?) (可惜無意義小姐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是壞事吧?至少對她來說是——否則她怎么一副說錯話一般后悔的表情。) 【二】 很快他們又見面了,天生具有翹班達人精神的太宰治擁有一萬種不加班的小技巧,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工作到黃昏結束,國木田又收到了無意義小姐的緊急通訊。 無意義小姐一直在吐血,看起來快要死了。盡管如此,她還保持著微妙的禮儀,似乎不肯在人前表現(xiàn)出失禮的模樣,就連接過國木田的手絹,似乎想的也是“會弄臟別人的東西”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和大部分都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的本國國民相比,無意義小姐未免也太倒錯了。) (大概是又普通,又不太普通吧。) 這種想法直到他們在拉面店就坐,才發(fā)生改變,起因是太宰發(fā)現(xiàn)無意義小姐分明連點餐都不會,居然會因為反復叫號的聲音太吵而像個普通人一樣感到煩躁! (這也太好笑了?。?/br> (那張臉上,原來會投影出這么充滿人情味的表情啊。) (我要收回前言了,原來她身上也是有利己主義者的樹苗扎根的,可是被另一種卑劣的情緒完全蓋住了,只有在無關人身上,才能大膽的體現(xiàn)出這份極其普通人的情緒。) 太宰用力的大笑了起來。 【三】 她的行為舉止有股違背世界的違和感,卻又能說是普通得很。 (一路上都在低著頭看地面,我突然停下她還會因為發(fā)呆而撞到。身體的反應太直白了,不像是特殊職業(yè)者被人洗空履歷,目前看來七成以上的可能,就是普通人。) 種種跡象表明,無意義小姐是沒有過去的人。哪怕是被人洗過的履歷也不可能干凈成這樣,說是被人篡改過,還不如說是憑空冒出來的。 (她是真實的存在?還是被什么東西創(chuàng)造出來的?) 太宰一邊將鑰匙串在手中拋來拋去,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拇囗?,一邊打量著對方的表情。可見她是真的鼓足了勇氣,只差一點便能說出真相了,卻不得不屈服于外力。仿佛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扼住了喉嚨,簡直是要將海綿里的水繳盡一般的架勢,死死的收束著她的身體。 無意義小姐再度咯血,看得出來她比中了賀村的異能時狀態(tài)還要糟糕。 (如果說之前說“看起來快要死了”,現(xiàn)在就是“仿佛和死沒太大區(qū)別了”。) (人間失格沒有效果,不是異能。) 太宰治積年累月的經(jīng)驗讓他對死亡的判斷非常敏銳,這可能是由于他見過太多死相,所以對死者或者即將赴死者有種近乎神準的判斷。 無意義小姐很可能在彼岸走了半途,又被折返了。 當夜無意義小姐留宿了,與其說是留宿,不如說是只能這么做。她在發(fā)熱,吃藥不管用。 夜里太宰罕見的做夢了,他不是經(jīng)常做夢的人,就算做夢,也是一片空白或者是一片純黑,沒什么意義,安靜的待在夢里等待醒來,和睜著眼睛的時候沒什么兩樣。 (做夢還不如不做,醒來就像沒休息過。) 這次他夢到了很新鮮的場景,場景是割裂的,仿佛從電影膠片中隨意裁剪下來了一小段播放給他。夢中的一切都是朦朧的,光線晦暗,太宰只能依稀辨認出是地鐵站,緊接著便是飛馳而過的列車,以及跌下站臺的背影。 女性的背影。 (——是見過的女性。) 他睡得很淺,隔壁房間傳來一身悶響,他就醒了,再次面對平日里不太習慣的天花板。 (大概是杯子翻倒了。) 【四】 “來說下結論吧。” “無伊實小姐擁有常識,卻又極其缺乏常識,具體體現(xiàn)在她無意識中對他人的行為進行模仿,可是對稍微復雜、又沒有固定規(guī)則的事情,就處理不上來了,仍然需要學習的過程?!?/br> “目前看來是【某件物品】的造物的可能性很小,因為身上沒有目的性,如果創(chuàng)造她,對誰都沒有益處。就這點來看她無疑是正常人——盡管她有時候呈現(xiàn)出一副與人類脫節(jié)的樣子?!?/br> “也許死過,也可能并沒有?!?/br> 【五】 無意義小姐的文章和她不一樣,看起來更像個人。太宰讀過她寫的東西,他沒法大言不慚的代表“普通人”去發(fā)言,去蓋章無意義小姐寫得東西能和普通人有共鳴,畢竟人與人總歸是有差別的。 比如說《想死的瞬間》中,因為滾落蘋果而渾身不自在,甚至想立刻死掉,想離開這個地方的主人公。 (至少那個瞬間——她是真的想要消失的,死是一種消失的手段,而不是結果。) 再比如說在半成品中,描繪面對心慕之人時的畏畏縮縮,思前想后,裹足不前的心事,是不加美化的在剖析自我。 (就是這樣,有著劣性的部分才是人類,但是時時刻刻守著自己的卑劣是不行的,會忘記自己是人類這件事。) (會變成不像人的,只是呼吸著,活著的某種行尸走rou。) 她對自己的懷疑和不自信,其實是建立在自尊之上的。太宰認為這是有跡可循的,除非是曾經(jīng)她被人這么教育過,或者說習慣了以高要求來對待自己,所以更容易陷入對自己的否定。 (如果做不到那么好,就干脆不做。這才是最過分的逃避現(xiàn)實的手段,將自己擺在了低位,用來降低他人對自己的期待,光是這點就已經(jīng)很狡猾了,這么一來,最后事情的發(fā)展不盡人意,就能對人說“你看,我早就說過自己做不到”,來糊弄過去,甚至這手段能得意洋洋的用上無數(shù)次。) (也只有人類才喜歡用這種法子,他們不僅要發(fā)明這種做法,還要將其發(fā)揚光大。這種行為就是灌溉在土里的濃鹽水,就算有再好的花苗,也沒法開出花了。) “我大概只能在糟粕雜志上投稿吧?!睙o意義小姐總是表現(xiàn)得很窘迫,看得出來她是真的這么想。 (真厲害啊——連自己都能騙過去。) 太宰想著,自己怎么會想過她不是人類的可能性呢? 她簡直太人類了。 【六】 沒過多久太宰發(fā)現(xiàn)她總是很倒霉。 得糾正一件事——他并不是隨時隨地都會往別人身上放竊聽器的,至少無意義小姐還沒到讓他做這件事的份上。所以這不是巧合,更不是什么蓄意已久的手段。 (上次煙火大會就在附近,無意義小姐果然不是專程去看煙火大會的,想必是下班途中路經(jīng)此處被人群卷入會場了。) (推算一下就知道下班時間了。) 他來得時間恰到好處——無意義小姐正遭到一場危機,她正被人綁架,捂住了口鼻,竭力呼救卻效果甚微,眼看著就要折損。 以及他又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無意義小姐是想要活著的。 她求救的表情栩栩如生,但太宰意識到一件事——那絕不是說她不能去接受死亡這件事,而是她認為這是最壞的結果,她只是在盡量避免這種結果,萬一真的喪失了寶貴的自由和她潛藏在心里的自尊,她就會選擇這種死這種不高明的手法。 太宰不是沒見過人求生的表情,他見過,甚至說他見過各種各樣的,不止一次,百次,千次,搞不好比警察見過的還多——他做過黑手黨,做過奪人性命的劊子手的活計,不是沒有人想活下來,相反有太多人,哭喊著跪在地上,額頭都爛了,膝蓋都磨破了,啞著嗓子喊著說“求求您”,他卻能做到反手一槍讓他們永眠。 他沒有慈悲么?沒有同情心么?他感受不到這一切么?他沒有負罪感么? 不見得,但也不能完全說他可以。 對擁有超群智慧的人來說,感情是可以靠模仿來變成習慣的,他不一定要去擁有這種東西,但他能讓周圍的人都認為“他是擁有慈悲的”。 至于他真的有沒有,有多少,是否是真實的,他自己也很難作答。 (人人都以為自己是最清楚自己的,但也可能自己都搞不懂自己。) 他說著戲言一般的臺詞出來英雄救美,上演了一出逃往的戲碼。 夜空很開闊,今天的濕度正好,晚風裹挾著熱流帶來夏天的氣息。他在前方作為領路人,太宰滿腦子都是夜風,他似乎是依照著本能在奔跑——他很少將行為賴在本能上,偶爾會有那么一兩次。 他意識到無意義小姐的體力不支,跟不上了,索性放慢步伐,原本他抓著對方的手臂,在奔跑中脫落下滑,成了牽手。 (是煙火大會——啊,今天是最后一天。) 他能感受到視線,能聽到一種古怪的、又瑰麗的聲音在耳畔炸響。 太宰明白這是什么,他從女性中得到過很多這種東西,各式各樣的女性,都喜歡用這東西來表達自己的特別,在任何人看來太宰治其實不缺這東西,但他并沒有真正擁有過——以后大概也不會,他想。 (愛啊,什么的,想象不出來。) (但無意義小姐現(xiàn)在的感覺是錯誤的,是錯覺。沒有完整的人格和自我,怎么可能凝聚出像樣的、真實的感情。) (至少放在現(xiàn)在來看,是不完整的,可能是某種誤解,來自于劫后逃生的吊橋效應。) “煙花真漂亮啊。”她說。 這一次,煙花升空時把黑夜點得更亮了,白晝仿佛成了空中的銀河,這一次太宰沒再從無意義小姐的臉上看到拒絕了,這片風景接納了她,也可能是她決心融入這篇風景。 他這次終于看清了對方的臉,要說好看,在他見過的人里是排的上號的,可別的方面就差了些,她似乎很巧妙的避開了廣義上的大眾取向,整體來說看起來像個久病不愈的人——簡直是將精神狀態(tài)反饋在了身上的絕妙證明。 太宰嘴上“嗯”了一句,心里想的是別的。 (對了,她名字的漢字寫法應該是無伊實。) (稻井無伊實小姐。) 【七】 無論在哪里,好人的定義中似乎都少不了這兩條:一是保護弱者、二是幫助他人。太宰正在做一件將它們合二為一的事,他將無伊實介紹給熟人,一方面是為了觀察她的精神狀態(tài)和人格的穩(wěn)定情況,另一方面則是因為—— (這是好人該做的。) 嚴格來說,他不是那種會把雨天里的小動物撿回來悉心照料的人,所以他對無伊實的幫助在于將她放置到一個可以自行生長的花盆里,時不時看看有沒有枯萎,僅此而已。 太宰治認為自己能做的事情其實很少,在他看來人這生物,一方面蠢得不行,另一方面又精明得可怕。 (無伊實是人類,毫無疑問是人類,所以她不可能成為純黑的或者純白的,她會被每一個接觸她的人染上色彩,除非她能保護自己不被玷污,不被破壞人格的基本。她目前沒有能力給自己打好地基,她需要更多的外力影響,保證自己的幼苗不歪掉,不焉萎在土里。) 他選的土壤是好的,鱗瀧先生和他的孩子們都能正確的引導她。 至少她不再會呼吸困難了。 (她會變成什么樣子,開出什么樣的花,都是她自己的事。誰也沒資格站在一旁對他人的人生指手畫腳。) 【八】 人的意識覺醒不僅和時間地點有關,也許最需要的是外力的刺激。無伊實是很敏感的,她也是很主動的,在解決一個問題后就立刻考慮下一步該解決什么,她陷入懷疑自我的時間變少了,認為自己“能做到”的時候變多了。 (目前還不是很明顯,進步有,但很微弱。) 這是無伊實首次來到偵探社時,太宰在一旁觀察得出的結果。 (她說的句子變長了,禮貌用語用得更多了,甚至開始用問句提問了。) 在無伊實離開后,偵探社的大家在江戶川亂步的提示下露出了如噎在喉的表情。太宰有一搭沒一搭的轉著手中的筆,心想和自己猜測得差不多,不如說是亂步先生的推論又給他的猜測增添了底氣。 【九】 (人啊神啊,真是世界上最無聊的話題了。人總是喜歡做這件事,因為真正的神明高不可攀,就用人造的來糊弄自己,最后造福的也是自己的私欲。) 所以愛這東西,太容易扭曲了,像被棱鏡折射過后變成了蛇扭曲的身子,然后任由現(xiàn)實將它折成一節(jié)又一節(jié)恐怖猙獰的模樣,擺在人面前,最后告訴你——這是我的愛。 (我也不是說愛必須是什么潔凈無瑕的圣潔的東西,我如果這么下定論,一定會有人沖上以要敲掉我門牙的力氣對我揮拳,然后喊著“你這混蛋到底在瞧不起誰”,然后勒令我向世界上所有以自己的方式愛著他人的人道歉。) (哎……雪村同學偏偏是圣潔派的,糟糕糟糕。無伊實是沒有派系的,可又寫下了這種文章。) (雖然我對少女的戀愛話題從不感到厭倦,但這種捆綁銷售的方式,令人敬謝不敏啊。) (饒了我吧……人類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人類吧,對某些人來說,“成為人類”可是至高的奢侈啊。) 【十】 無伊實的身上覺醒了什么。 (還有,垃圾分類真的很麻煩。) 【十一】 (國木田君在無伊實面前簡直比平時還要正經(jīng)個三倍左右,就連吐槽都變少了,嘛雖然說也是拜我所賜??墒撬枚?。) (國木田君很容易對這種類型的女性心動——我早就知道了。要我比喻,就是舊時代的軍官同體弱多病的女性這種俗套的搭檔吧,然而我對這類故事不太看好,畢竟我是和“正確”背道而馳的邪道愛好者嘛。) 太宰已經(jīng)吃完了冰棍,他借春野小姐的小鏡子,看到自己的舌頭已經(jīng)變成了慘不忍睹的顏色。 (兩種顏色分布得很均勻,真不錯啊。) 【十二】 有件事,他最近終于不得不承認了。那就是關于生和死、以及非日常、超出人類理解范圍的事物,總是同他離的很近,大約是有一條看不太清晰的線隱隱隔出一條岌岌可危的邊界,非日常的部分稍微龐大起來,他常識中的部分就會自然的受到壓迫。 尤其是鬼這種顛覆了邏輯,違背了倫理的東西,將生死倒錯,扭轉時間,每遇上一次,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崩在他意識邊界的線愈發(fā)透明。 (異能力說到底是人類的舞臺,以人類的rou身所玩轉的暴力罷了,歸根結底和武器沒差別,遠遠稱不上混沌邪惡。) (鬼卻是將作為人的優(yōu)秀的部分完全拋棄,只留下了人性中毫無光點的部分——是腌漬那樣的東西。) 無論是獵鬼人如何拼命的握緊手中的日輪刀,去斬斷一次又一次的悲劇,只要起點不被破壞,終究會產(chǎn)生新的絕望。 這一次,無伊實站在蹺蹺板的中間搖搖欲墜,一副馬上就要顛倒的模樣。 太宰想的是,自己已經(jīng)幫過她一次了,就在和雪村同學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萬幸的是無伊實的學習能力讓她清醒了,太宰還發(fā)現(xiàn),她在與一心向陽的獵鬼人相處的過程中,擁有了更多的個人欲望——通俗的說,無伊實現(xiàn)在能主動表露出“我想要怎么怎么樣”這種想法了。 (樂觀一點看,她所表露出的愿望是積極正面的——譬如想要幫助他人,回饋他人的善意。) (在她能夠明確的、強烈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愿,并且能對她人的想法和建議提出質疑之后,還得讓她學會自己引導自己,自己成就自己。) 【十三】 讓無伊實留在這個世界上,他認為是需要船錨的,如何找到船錨、錨點,是一個精巧的活計,絕對不能將目標定得太高遠,但也不能定得太輕巧,否則水一沖來便會跟著一起漂流了。 換言之,她所需要的是能將理智、靈魂、人格全都粗糙的鎖在一起讓它們不至于崩壞的東西。 (求生欲也能算是其中一環(huán),但求生欲這東西在誰看來都是沒有善惡之分的,所以不能當做錨點。) (所以才說“緣”是最合適的紅繩,能將人的靈魂牢牢固定在大地上,就算大地龜裂,繩線的另一頭系著的人也能將墜落者拉住,便不會墮落。) 他想——他的人生也是始終重復著失去和失去,正因為失去過太多,所以才能一針見血的明白什么是能捆綁住人的東西。尤其是她正用笨拙的方法試圖抓住的東西,譬如友情,一旦想到會失去容身之所,就會變得沒法忍受自己功虧一簣,所以她強迫自己振作起來。 ——這是最后一次測試。 太宰將自己得到的、猜測出的情報告訴了她一部分。而無伊實的困擾“自己真的能算是人嗎”,太宰聽后也不覺得奇怪,無伊實的困擾是有跡可循的。 這也是他這段時間觀察過后,得出了結果的。 ——她毫無疑問是人類,是再正常不過的人類。 (她還需要更多東西來鞏固她的身份,才能將如影隨形的不安驅散。) (要說為什么我明白,因為我是人,我知道人活著要依靠哪些必需品。她需要名字、需要家庭關系、無論家庭關系如何,她至少要有能說出來的經(jīng)歷,哪怕是“孤兒”,也是一種家庭構造。) (她還需要不和血緣纏上關系的人際交往,無論是工作伙伴還是朋友,哪怕是多幾次萍水相逢也是可以的。還有紀念日,就比如生日,簡直比名字還要更像一個人的標簽,只要開口說“今天是我生日”,就是種讓大家對你微笑的魔咒——無伊實正需要這種無條件獲得幸福的魔咒。) (八月十八日,聽起來就像“稻井無伊實”一樣特別,正合適。) 無伊實歪著腦袋,表情是柔軟的,不是綢布那種柔軟,是牙膏一樣粘稠的柔軟。她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覆蓋出一層淺淺的陰影,好似有種絕妙的平衡在她的烏黑的眼中閃動著神光,此刻她正擁有一種打破現(xiàn)實和幻想屏障的能力,她的影子變得更鮮明了。 “把尊稱去掉吧?!彼f,“全名聽起來太長了?!?/br> 她的表情絕不諂媚,也不是討好,是一種濃度很淺的撒嬌。她正是不刻意去表示這件事,而是干脆大大方方的索要,與初次見面時囁嚅的模樣已經(jīng)判若兩人了。盡管軀殼還是一樣的,但是內里覺醒的力量所給予她的動力,使她的色彩更加鮮活了起來。 “那就叫伊君吧?!?/br> 這是帶有反抗意思的名字,其中強烈的表示了自己想要與眾不同的決心,像性格最為要強的孩子會給自己取的名字。 把“無意義”中最有意義的部分取出來了——他想。 這是絕佳的反抗。 半節(jié)百合仍然在他口袋里,他的手指已經(jīng)觸到了花瓣的邊緣。 【終】 “伊君,生日快樂?!?/br> ※※※※※※※※※※※※※※※※※※※※ 總之先土下座致歉(猛地),如果ooc了屬于我。 嗯,這篇雖然說是太宰視角為主,但更多的是截取了片段,以“某個時刻的某個想法”為主,提取當時想法轉變的部分??偟目聪聛硎且恍┦呛墁嵥榈母邢?。 同樣的事在不同的人眼中得到的感受是不同的,我們作為讀者是上帝視角,是對過程有絕對了解的第三方,所以讀者們讀著讀著會發(fā)現(xiàn)——面對同一件事無伊實和太宰是不同的想法和看法,這種差異,就是人與人之間存在無法完全理解、完全一致的部分。 這種差異不僅存在于我文中的兩個角色上,同樣也存在讀者和角色上。 無伊實是第一人稱的主角,所以她的心理活動很透明。包括她對自己的懷疑、自嘲、以及對感情的真實性會感到迷茫,讀者是能明確感受到的,所以當她的心理狀態(tài)變好,讀者也能第一時間意識到。 而讀者看到我文中太宰的某種行為、某個表情、某句話,會用自己的想法去分析他,認為他此時是什么心理狀態(tài),是有什么打算,是處于什么樣一個感情階段。 但是寫這篇太宰視角的話,這種小細節(jié)的部分由作者本人來填上了,相當于給了讀者們一個“作者欽定的說法”,所以我寫的時候在想,會不會讓很多喜歡分析和解讀的讀者喪失了屬于她自己讀小說的樂趣,或者否定了她自己獲得快樂的方式。更重要的是,太宰我朝霧老師創(chuàng)造的人物,我筆下的太宰充其量只是“我本人所理解的太宰”罷了,讀者心中的太宰一定都是有差異的。 于是盡量試圖避免去把一些東西寫得太死。 就好比說吃拉面的時候,太宰笑了。我寫出的是他為什么會笑,而沒有將他的感情進行一個明確化。 讀者a可以認為:他笑了,他這個時候對主角的好感度也許是1。 讀者b可以認為:他笑了,他只是因為這件事好笑,而不是因為對主角產(chǎn)生了好感度。 這個部分就是我想留白給讀者們自己去磕的部分(喂),讀者a可以大喊“我磕到了”,讀者b可以說“感情線還很淡,我再看看”。 打個比方,就像在我們大晉江,拉燈是薛定諤的拉燈一樣,你覺得我拉燈了,那我就拉了,你覺得我沒拉燈,那就沒(喂?。?/br> 最后不要臉的求一下大家的評論,給我動力,mua! —————————————————————————————————— 感謝在2020-08-08 12:40:09~2020-08-10 20:11: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銀喵 2個;揍敵客三少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rainbow wing、喵喵叫 20瓶;西瓜皮不皮、29434619 10瓶;葉禮庭 3瓶;燕去初心、西瓜芒果、夜尋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